“应该今天半夜就进入随州境内了,明天中午能到富源市。”方曜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接过他递来的饭盒,“富源算随州的大城市了,我们中午在市里找个地方吃饭。” 路昭点点头,又把肉包咬掉一大口。 看他吃得那么香,方曜也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和汤汁便满溢唇齿。 “好吃。”方曜点点头,“要是热乎的,肯定更好吃。” 路昭吃完一个,又拿了第二个:“我们那儿很少吃面食,所以我做包子馒头不算很拿手。” “这还不拿手?”方曜说,“比我家里人做的都要好了,你又不是要出去开包子铺。” 路昭笑了笑:“只有你一个人的评价,不算数。” 吃完肉包,又休息了一会儿,检查了一下车况,两人便交换座位,由方曜来开夜车。 路昭虽然开了一下午车,但他一向精力充沛,这会儿还不觉得困,就和方曜聊天。 “方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坐火车去潘州呢?” “潘州的铁路网不算发达,我母亲在的地方,不在铁路线附近。”方曜说,“我们坐两天火车到离他最近的火车站,还得倒长途客车、倒中巴车,换上几趟,花上两天,才能到他那儿。” “这样啊。”路昭点点头,“过年回家拎着大包小包的,倒来倒去确实不方便,自己开小轿车又舒适又快,就是辛苦一点。” “今年已经算好的了。”方曜说,“前年我一个人开车带方恒回去,开三天三夜车不说,还得招呼他。” “他那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一刻都坐不住,在车里爬上爬下,小嘴还叭叭叭不停地问这问那。” 路昭一乐:“小宝宝就是这样的呀。” 方曜说:“这还不算最难熬的,起码他闹腾,我开车能保持清醒。最难熬的是晚上他睡着了,在副驾驶打着小呼噜,看他睡得那么香,我也困得不得了。” 路昭笑道:“但你又不敢吵醒他,对不对?” “我哪敢吵他,他嚎起来能掀翻我的车顶。”方曜说。 路昭哈哈大笑。 两人说了半天话,路昭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困了?”方曜瞥了他一眼。 “有点儿。”路昭点点头,抬手看看手表,“九点半了。” “还早呢。”方曜说,“念个鬼故事来听听。” 路昭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念。” 方曜伸手给他开了副驾驶手套箱上的小灯:“念一个,不然我犯困。” 路昭说:“困了你就吃个薄荷糖。” 他从包里找出一盒薄荷糖,拆开包装:“今天特意在百货商店给你买的,喏,放你手边。” 方曜瞥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厌烦我了呢?以前你可不这样。” “……”路昭好笑道,“我对你还不好?今天下午我在加油站加油,那个工作人员都说你够有福气的,有人伺候。” 方曜笑道:“其实我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这么说过。” 路昭心中一动,悄悄瞥了他一眼。 他一直很想知道,方先生为什么不向同事们澄清自己并不是他的太太呢? 自己去给他送饭,送了快半年,他一直让同事们调侃着,从来不解释。 今晚的气氛这么融洽,话也说到这个地步了,路昭鼓起勇气,小声说:“我问你啊。” 方曜一挑眉:“嗯?” 路昭咬了咬嘴唇,有些忸怩:“我们明明不是夫妻关系,为什么不和你办公室的同事们解释清楚呢?” 方曜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介意?” 路昭有些脸红:“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方曜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毕竟,除了太太,还有谁会天天给我送饭洗衣。” 路昭:“……” 宇席铮骊! 方曜又补充:“如果你在意这个,我也可以向同事们解释。不过他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总会对你有一些揣测,我觉得那样反而更不好。” 路昭心中略感失落:“说的也是。要是没解释清楚,他们大概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吧。” “办公室的人还好。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一个单位总有些人喜欢嚼舌根,要是传到你跟前,岂不是让你不开心。”方曜说,“你还不算正式步入社会,所以不清楚单位里这些弯弯绕绕。” 路昭噘着嘴,心不在焉:“有很多弯弯绕绕吗?” “要看你怎么对待。”方曜拿起自己的水壶,递给他,示意他帮自己拧开瓶盖,“我个人的观点是,单位只是个工作的地方,同事也不是朋友,干好工作就行,私事一概不提。” 路昭帮他拧开瓶盖,等他喝完,又接过来拧好:“可是,我看你们组里的人都还挺好的。你也不要对大家太冷漠了。” 方曜摇摇头:“投入感情,对自己是一种消耗。” 路昭撇撇嘴:“可是有感情的,才像个人。不投入感情,你一辈子都没法接地气了。” 说到这个,他双眼一亮:“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比起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接地气很多了。” 方曜笑了笑:“只有你这么说,别人可没说过。” 他收了话题:“好了,给我念个鬼故事。” “……”路昭不情不愿地翻开了书,“你看到哪儿了?” “才看完两个故事。讲第三个吧。” 这本《潘州怪谈》里的故事十分惊悚,但情节接宕起伏、文字描述惊心动魄,怪不得在旅馆的书架上能被人频繁借阅。 路昭越念越清醒,一想自己和方先生的目的地正是潘州,便小声问:“潘州不会真有这么多怪地方、怪事情吧?” “当然没有。”方曜笑道。 “可是这书里写得也太真了,连具体的地名、山名都有。”路昭嘀咕着,“这书里提到的地方,你有没有去过的?” “还真有一个。”方曜说,“就是第一个故事里,他们盗墓那座山。那是我们和雅克萨交界的地方,全国最北端的山脉。” 路昭翻了翻第一个故事,说:“界安岭?” “对。我们这次也是要去这里,因为我母亲就在那里驻守。”方曜瞥了他一眼,“到时候我带你去山里玩。” 路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两个人聊着天,一直开到凌晨两三点,才在一处加油站停下来,就在车上凑合着休息。 路昭早困得不得了了,去加油站的厕所洗漱了一下,上了厕所,回到车上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中,他察觉方曜也上了车,开门进来时带进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路昭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身子。 方曜很快关上车门,轻声问:“冷不冷?” 路昭半梦半醒,嘟囔着:“还好。” “晚上得开一线窗户,不然太闷了。”方曜将后座的窗户摇下来一线,然后拿了条大毯子,抖开,盖在路昭和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躺下了,车里一时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方曜在黑暗里低声问:“这么跟着我去潘州,累不累?” “不累。”路昭梦呓一般喃喃。
第85章 路上颠簸了三天,从高楼林立的首都开到大雪皑皑的北国。第三天深夜,两人总算抵达目的地。 路昭在副驾驶睡得迷迷糊糊,被方曜轻声叫醒。 “到家了。” 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可听见这句话,心中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漫长辛苦的旅程总算抵达了慰藉的终点。 路昭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向前方。 今夜没有下雪,皎洁的月光洒在公路两旁的皑皑雪山上,显得寂静而冷清。 巍峨的雪山之间,公路蜿蜒盘旋,一直向前方延伸,与天际相接。 他们的轿车就在这冰天雪地中孤独地前行,车子的前照灯是这黑漆漆的雪山之路上唯一的灯光,四周再没有半点人踪鸟迹。 路昭有些迷茫,说:“这到哪儿了?到处都是山,什么都没有呀。” 正说着,轿车转过一个大弯,前方柳暗花明,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 路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深山里居然有小镇。” “算不上小镇,只是个物资中转点,军属大院也在这里。”方曜说。 他放慢车速,轿车缓缓开到了“小镇”的入口处。 路昭好奇地东张西望,发现这山谷正好处在天然的船型港湾里,前后两端的大山将风雪都挡住了。 这个“小镇”也不是寻常镇子,外围一圈立着铁丝网和栅栏,只有一个出入口,站岗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在出入口拿证件登记了信息,填了拜访人,士兵这才去搬开出入口的木头路障,让他们开着车进入小镇。 路昭好奇地四下打量,发现这里面的仓库、平房都修得朴素而整齐,道路宽敞干净,路上、屋顶上一点儿雪都没有,和外面山里白雪皑皑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不由说:“这里收拾得好干净,一点雪都没有。” 方曜笑了笑:“你得想想,在这荒山野岭关上三个月半年,除了训练就是学习,连电视广播都听不上,人都要憋疯了。” “这里的战士、军属,无聊的时候能把山里的石头都一颗颗挖出来洗干净再放回去。扫雪这活儿,大家都抢着干。” 路昭撇撇嘴:“这日子也太苦了。” “是。所以组织上给他们的待遇津贴也优厚一些。”方曜将车开到一处小院门口,“到了,下车。” 路昭连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下车。一推开车门,外头零下几十度的酷寒就把他冻得连打几个喷嚏。 方曜打开后备箱去提年货:“阿昭,快进屋,外面太冷了。” 路昭看了看面前这座小院,透过院子的铁栏门,能看见里头的屋子一点灯光都没有,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人已经睡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说:“方先生,屋里没亮灯。” 方曜:“直接推门,肯定没锁。” 路昭尝试着一推院门,铁栏门果然吱呀吱呀开了,里头的门栓根本没挂上。 路昭走进去,好奇地四下打量。 院里头很宽敞,一进门是个平整的前庭,两侧是几间屋子。 路昭看了看西侧,是厨房、浴室和杂物间,而东侧也一样,想来这院子是建给一大家子人住的,光有一个厨房一个浴室不够。 穿过前庭,正对着院门的大屋子就是客厅,客厅后门出去是中庭,中庭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屋子,加上正对着客厅的一间,一共三间卧室。 路昭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说:“好宽敞啊。” 方曜先把年货提进西侧厨房,一看灶膛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就喊:“阿昭,来生个火。晚上得睡炕,不然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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