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豢养着这帮打手,靠吸百姓的血发家致富。
第124章 路昭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决定花些时间四处走动观察,把这个郑大虎的底细摸清楚。 他有好几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又有老李的教导,自己也聪明,知道郑大虎这样的人能在左安县屹立不倒,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有利益关系。 要放在前两年,他脾气冲动的时候,碰上这样的事早就揭竿而起了。 可是在德阳县工作时,他的冲动差点犯下错误。 当时他为了修路和当地的村霸起了冲突,最后村霸纠集了附近好几个村子,不许马路经过他们村的集体土地。 最后还是老李教他,放出消息,马路改道,只经过其中一个村子,激化几个村子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内部分裂,再逐个击破。 谈通第一个村子之后,剩下的几个村子一下子急了,生怕修路真的漏下了他们,一个个主动上门来谈,被老李全部拿下。 这次教训之后,老李就教他,到了一个地方先得摸清环境,得罪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别让得罪的人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你。 老头一边啜着二锅头,一边说:“只要敌人不团结,咱们再弱势,都有机可乘。” 路昭把师父的这句话又默念了一遍,扶着盲人店主坐在桌边:“那您一个月自己能挣多少呢?” 店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刚刚看他敢打郑大虎手底下的小混混,这会儿对他恭敬又提防。 “挣得不多,勉强糊口。”他笑着说。 这时,门口小跑进来一个人,喘着气,叫:“妈妈。” 店主一愣,转头看去,应道:“今天这么早就放学了?” 路昭也看了过去,这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雌虫,背着书包,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干干瘦瘦的,皮肤黝黑,只有两只眼睛又黑又亮。 他说:“我和老师说了一声,提前下课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赶紧把书包放下来,拿过雌虫店主手里的抹布,把几张刚拼好的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 店主说:“要好好上课,提前回来干什么。” 说着,他就站起身,慢腾腾往柜台后走去:“妈妈给你煮点面条吃。” 路昭在旁看着,像看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和母亲。 那时他也总是提前下课,跑回来照顾弟弟,收拾家里,为母亲分担家务。 如果不是后来考上大学,去首都读书,大概也不会有后来这些奇遇了。 路昭一边心中感慨,一边打量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很懂事,也很勤快,把店里收拾好,就走到路昭身边:“您要吃点什么?” 路昭看了看他,又看看柜台上贴的价目表,说:“一碗木耳肉丝面,加一个煎鸡蛋。” 少年连忙点点头,去柜台后帮母亲的忙。 他的母亲患有眼疾,看不清楚,所以做事总是慢腾腾的。这个少年就麻利地把面条捞出来,盛到碗里,盖上臊子,洒了把葱花,再端出来给路昭。 路昭搅了搅面条,问这少年:“你多大年纪?” 小雌虫回答:“快满十六了。” 路昭微微一笑:“在读高中吗?” 小雌虫点点头。 这时,柜台后传来店主的声音:“康儿,面好了,快来吃吧。” 少年连忙跑去柜台后了。 路昭在外吃着面,听到后头传来的母子俩的小声谈话。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我考了全班第一名,学校奖励了五块钱。”有些稚嫩的声音说,“妈妈,给你。” “好,妈妈给你存着下学期的学费。” 路昭心里想,现在县里就这么几所高中,都是公立中学,学费并不高,要交的费用只是课本费、基本伙食费,一个学期大概二三十元。 而左安县贫穷落后,老百姓收入都很低,大家也就不会出来吃饭、消费。 这间小店利润薄,如果店面是租的,那一个月能挣个五十元都算不错了。 这些得承担母子俩的生活开销,每月还得余下钱来攒学费。 如果不交保护费,母子俩维持生活还有一丝余裕,可交了保护费,一个月就剩那么点钱,一旦哪里需要用钱,这个家庭就无法运转了。 路昭叹了一口气。 店里收拾好后,陆陆续续又有客人走进来,少年吃完面条,便开始帮忙招呼客人了。 客人中有些是熟客,叫他“康娃子”,叫店主老张。 老张以前也不姓张,是因为帝国时期结婚,很多人改随夫姓,他才改了姓。 他的眼睛是多年前战乱逃难时,捡废品被化学试剂溅到灼伤的。 那时也没有什么治疗条件,只能靠自己恢复,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只能勉强视物。 逃难到这里后,老张和丈夫在一处小村落了脚,后来建国解放,他们也分到了一些土地,就靠农耕为生。 后来张平康出生、长大,老张的丈夫为孩子以后打算,听说南方有打工的好机会,就去了南方,可惜没几年就碰上工厂事故,死了。 老张在家种地只能勉强糊口,而且孩子读书也要走几十里路,干脆咬咬牙,把土地都卖给了同村人,拿着卖地的钱和丈夫事故的赔款,到县城里买了一栋偏僻破旧的小房子住,又租了一个临街的店面,靠卖早晚餐为生。 可没想到,到了县城里,却是另一番水深火热的生活。 路昭吃完了面条,付了一块二毛钱。 像他这样吃肉臊子面条还加鸡蛋的人很少,店里吃得最多的还是豆腐臊子面条,六毛钱一碗。 吃的人也不多,这会儿正是饭点,店里都只有三四个食客。 这年头大家还是偏向在家吃,只有在县里好单位上班的固定收入人群,又是单身的,才爱在外面吃饭。 不过,等到早上卖包子了,生意也许会好不少。 路昭离开小店,回到县政府大院,爬上了宿舍楼。 县政府的宿舍楼就在办公区域后面,下楼一脚就跨进办公室,非常方便。 他打开自己的宿舍门,正要进屋,旁边的房门开了。 一名雌虫走了出来。 “哦,是小路啊,现在才回来?”他笑着打招呼。 路昭点点头:“嫂子晚上好,我刚刚散步回来。” “你们年轻人,精力真旺盛。”雌虫笑着说,提着垃圾桶往楼下走。 而他身后,大门大开的屋子里,热闹的说笑声正传出来。 隔壁住的是左安县的书记肖立群,一个大腹便便的雄虫,平时就爱呼朋引伴,喝酒打牌。 这会儿屋里这个动静,应该就是他和朋友们刚刚吃完饭,坐在牌桌上了,他老婆就一个人收拾屋子、倒垃圾。 路昭刚来的时候,肖立群亲自把他安排在自己隔壁屋,也热情地邀请他去家里吃饭打牌。 路昭去过一次,发现那酒桌上真是互相吹捧,撒泼吹牛,丑态百出,就再也不去了。 肖立群邀请了几回,看他不赏脸,也就不再请他,在单位上也对他不冷不热的,其他人都会见风使舵,就抱起团来孤立他。 这种“孤立”,并不是歧视、阻挠,他们表面还是客客气气的,路昭有什么需求他们都配合。 但也仅仅是路昭要哪样,他们就给哪样。 多的信息、解释,他们一概不主动提,有什么活动也不叫路昭一块儿,有什么工作,他们推一下动一下。 路昭现在慢慢发现了苗头,只是他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解决,因为这些人抱团抱得太厉害了。 就像师父说的那样——敌人太团结,无缝可钻,就难以取胜。 这会儿路昭也不主动去肖立群屋里打招呼,只往自己屋里走。 可是这时,几句谈笑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肖书记,我今天这手气真不行,还是您厉害啊!”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哪里哪里,大虎谦虚了啊。”肖立群说。 路昭耳朵一动,停在了门口。 “书记,您看这个什么产业园的项目,咱们怎么整啊?” “你自己想整,你要去想办法。这钱是国家拨下来的,我也没法直接掏出来给你啊。” “书记,我郑大虎是个粗人,哪知道整什么项目、什么产业园的,还不是您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嘛!” 路昭的眉头皱了起来。 左安县产业园的项目他知道,是州里的一批经济开发建设项目规划中的一小部分,有财政专门拨款。 说实话,路昭觉得以左安县目前的经济基础,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产业园。 因为左安县根本都没有一个支柱产业。 左安县的矿产丰富,但那只是挖矿,矿区都在山里,挖出来的矿运到州里去加工。 左安县本身没有矿产加工工厂,也就没有一系列的下游产业,没有工作岗位,没有工人聚集,其他生活服务经济也就起不来。 这样如何支撑起产业园? 修建那么大一个园区,没有工厂和商家入驻,全空着,县里的财政收入也没法增加啊。 他看县里的各位领导说起这个来都津津乐道的,丝毫不提建好园区后下一步怎么办,原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下一步。 他们只想着自己在修建园区这一步,能捞多少钱,根本不管财政如何,老百姓如何。 产业园这么大一个工程,修马路、装路灯、做绿化,样样都要承包出去,样样都有空子可钻。 路昭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都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绿化种树,树有好有坏,有树龄大小,报价还不是靠承包商一张嘴? 谁来承包呢? 郑大虎。 而郑大虎这会儿就坐在他们的牌桌上,同肖立群说—— “还不是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嘛!”
第125章 路昭静静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屋里的谈笑,直到听见旁边的楼梯上有上楼的脚步声,才走进自己屋里,关上门。 他坐到书桌前,把笔记本翻开,记下了今天的见闻,包括那对母子、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郑大虎,还有在门口听到的,关于产业园的事情。 写完这些,他叹了一口气,将笔记本合上,放进了书架里。 而后,他才去屋里的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他在德阳县的时候,职级太低,只能住普通职工宿舍。而这次来左安县,一来是他级别升了,二来是县政府的这栋宿舍楼前年才刚刚翻新过,一层楼就两套屋,一套屋里有独立的两间房,还有厨房、卫生间。 原本他还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翻修,现在想来,也是为了个人享受。 他洗了澡,把下一步要如何收集证据,如何向上面反映,好好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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