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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风向翼

时间:2023-08-15 16:40:39  状态:完结  作者:舟上客


但他若是如此轻易就放弃,也就不叫谢玉台了。他抱起段冷的尸体,跪着爬上第一级台阶,膝骨正好压过那些从他额角流下的鲜血。


“青丘九尾狐族谢玉台,跪求拜见婆娑巫女!请巫女将心比心,降下垂怜!”


他比先前更加高声而道。然而只有萧索的长风,予以他微弱的回应。


他不甘放弃,沿着石台一阶一阶跪行向上,岩石棱角锋利,磨破了他的纱衣下摆,又进而磨烂了他膝骨上的皮肉。


那些红纱上原本是沾染的鲜血,后来却变成了源源不断从内流出的血液,在巫殿前的石阶上留下一道长而可怖的红痕。


红痕的尾端,是三阶一叩,五阶一拜的谢玉台。从额头流下的鲜血已经布满他的整张面庞,远处的神巫殿也在这样的视野中被染红,像是曼陀罗花开遍了天地。


“青丘九尾狐族谢玉台,跪求……拜见婆娑巫女……请巫女,渡……我……苦难,予他生路……”


慢慢地,当温热的血流反涌上谢玉台的喉管,这一句他便说得愈发吃力。但他唯恐巫女听不到他的呐喊,不敢减弱声音,故而此句断断续续,却仍然嘶哑嘹亮。


埙声一直未停,他知道能救段冷的人就在那里,而他必须乞求到她的恩赐。


“请巫女……见我一面,听我肺腑之言,断肠之念……!!!”


谢玉台艰难地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神巫殿巍峨雄屹的仪门前。他重重叩首在地,额头上的鲜血与石台碰撞,激起数寸血雨,像是西海上那些被风云搅动的巨浪。


那埙声停顿了一下,却转瞬恢复了惯常的节奏和韵律。


无波无澜,无起无伏,没有任何变化,就像谢玉台来时在舟船上听到的那样。


须臾后,一名金袍巫使自黑暗中显形。


“巫女已经下了逐客令,请即刻离开。”她冷言道。


谢玉台摇头,语气坚决。“不。我已经到了此处,不见到婆娑巫女,是断不可能回去的。”


他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却因精疲力竭摔在了地上,谢玉台艰难地向前匍匐,来到巫使面前,试图抓住她随风飘扬的衣角,却只抓到了一团虚无。


“请您行行好,帮我和巫女说一句,只要她肯救我的爱人,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谢玉台声泪俱下,眸色哀恸。


“救这个救那个,天下苦难之人如此多,若要每一个都救,岂不是要累死我们巫女?”金袍巫使斜睨了一眼,没好气道,“再说了,她早已不是神仙,不救人了。”


那巫使的手在谢玉台头顶上方凝出一个咒诀,注入他的后颈。谢玉台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脖子,正在用力勒紧他的喉咙。


“呃——!”


他屈从求生的本能放开了巫使,抓住了自己的脖子,试图扯掉那无形的锁链。


那名巫使扬起下巴,高傲道。


“限你一个时辰内离开。若不走,这道伽蓝锁就会让你的妖躯灰飞烟灭,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等等!”


巫使放下话,身形渐渐隐入神巫殿中的黑暗。谢玉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地面上一跃而起,顺着巫使离开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你别走!带我去见巫女,带我去见——啊!”


他冲到距离殿门十丈处,便被一道无形的结界狠狠弹开。


但在与结界接触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场景。


只见神巫殿前跪满了祈求的妖族,有人长跪,有人拜叩,有人将涂伏灵契别在耳后痛哭流涕。而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人影铺满了四百九十级长阶,从远处望去,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蝼蚁。他们流动前进着,哀嚎与颂祷在埙声中交错,一切显得荒诞而诡异。


——这才是真正的神巫殿。


而他一直所处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幻境。


谢玉台被结界弹至半空,下坠之时他恍然明白,婆娑巫女其实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自己。


有灵契者尚且难见她一面,而一个不被欢迎的来访者,更是不可能得到巫女的垂怜。


他从四百九十级台阶上滚落,血污覆面,狼狈不堪。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苍老乞丐的身边。


谢玉台苦笑着,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


“你……也是一个幻象吗?”


“我不是。”那名乞丐睁眼,浑浊的双眸望向谢玉台,“在你给予我馈赠之前,我是幻象。但在那之后,我便是我了。”


“那,你是谁?”


“他们说,没有人明白婆娑巫女的执念。但我,就是她的执念。”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只是我如今这副样子,又有何颜面去见她……”


“罢了,不聊这些。”他从衣襟中掏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物件,朝谢玉台招招手。“年轻人,你过来,我要赠你一样东西。”


谢玉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你不是想找回自己的爱人吗?我感知得到,他还有最后一缕神识萦绕在他的金丹周围。只是他的命泉已经枯竭了,它们出不来,但生者却能进入化境中,与它们相会。”


他摊开掌心,那里面俨然是一枚花鸟纹绣银铃。


“这是‘香引铃’。铃中有钩锁,摇晃时会散发出引魂香。这香气能带你的神识进入他的妖息化境,在那里你们就可以重逢了。”


乞丐前倾身体,拉过谢玉台的手掌,将银铃放在他的手中。


“但是切记,这铃铛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他的妖息就会因不堪重负而离体,彼时,再多的引魂香也无用了。”


手中的银铃质感温润,谢玉台嗫喏着开口。


“老人家……您,为什么要帮我?”


乞丐一笑,道。“我常年于婆娑幻境中游走,旁人见我这副样子,不是打骂、驱赶,就是冷眼相待。你是为数不多给予我善念的人。而心存善念者,必得善报。”


“因果循环,善恶守恒。善业未尽,终成祸端。”乞丐朝着神巫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婆娑巫女已经泯灭了良知。所以,她不曾降下的福祉,我替她来降。”


话音刚落,谢玉台足下的土地便开始剧烈颤抖,龟壳上生出了一道道缝隙,无数的岩石碎屑挣扎着从地底升上天空。


“快走罢,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那乞丐催促道,“摆渡人正在岸边侯你。”


“那您呢?”


乞丐苍凉一笑,重新闭上眼睛。


“不必担心我。我死于此,生于此,自然会与这里一直同在。它既不朽,我亦不灭。”


地底岩石升起,倾盆暴雨落下,谢玉台抱起段冷的尸身,向岸边直冲。路过曼陀罗花海的时候,他看见那些艳丽的颜色已经枯萎,只剩下遍地枯叶。


他踏上熟悉的船头。舟船如离弦箭一般离岸,身后的无妄岛渐渐沉没在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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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能猜出来,那个乞丐究竟是谁吧…


第99章 玖拾玖·香引


云岭镇,霞衣客栈。


谢玉台已经盯了桌子上的绣银铃很久很久。


这里是离西海最近的妖界城镇,客栈二层,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厢房。一张断了脚的木桌,两方圆凳,一扇关不严的窗子,卧榻窄小到甚至不能容纳两个人安寝。


段冷正神色安稳地躺在上面,下半身被厚厚的棉襦盖住。方才谢玉台出门取热水时,客栈的小二来送茶水,见段冷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硬是给他们搬来了店中最厚重的被褥。


谢玉台没有拒绝,若是被人知道这是具死去多时的身体,只怕他们当即就要卷铺盖走人。


一个时辰前送来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但清澈的茶汤仍能倒映出谢玉台的愁容。


他还在看着那个铃铛。


传闻西蜀有冉遗一族,善制音,以铃为器。他们族中至宝便是一枚镂花银铃,能将妖魂引入幻境中吞噬,化为持器者的心力与寿命。那银铃乃是正圆形状,中空镂花,浮雕微凸,所有的描述都与自己眼前这个铃铛无比相似。


他不得不警惕。


当日神巫殿下遇到的老者,连维持生命都要靠四处乞食,谢玉台在那具凡躯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仙气或神息的流动。


他真的如自己所说,是为了弥补婆娑巫女未曾施舍的善业吗?


还是打着行善的幌子,用此凶器捕食过往的妖魂,以修复自己支离破碎的命脉呢?


谢玉台收回了想要摇晃银铃的手,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段冷。


毫无疑问,此次西行之路已经以失败告终。谢玉台本以为,与自己拥有相同执念的婆娑巫女会是自己最大的希望,可他却连巫女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在岸边挽留摆渡人,想请他载自己去其他岛屿。摆渡人却说,自己从不杀人。


小舟消失之后,谢玉台在岸边抱着尸体蹲了很久,才踏上返程的路。


谢玉台走到段冷的榻旁,拾起他的一只手,放入心口摩挲、捂热,再让它覆上自己的脸,就好像这一只温热的手还会主动轻抚自己的面庞。


或许,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他早已一无所有。


谢玉台没有回头,只凭直觉取过那枚银铃,转动钩锁,摇晃了三下。


“叮铃,铃铃铃。”


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谢玉台闻到了一抹混有柑橘、月季与鸢尾木的味道。


这香气淡而不绝,从他的鼻腔涌入,瞬息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随后,谢玉台看见面前的白墙变换出不同的色彩,榫卯结构的房梁开始坍塌,清亮的茶汤上卷起风暴,周遭的一切都在解构、融化……


直到最终,他倒在了段冷的胸膛上,坠入意识的深渊。


———


当谢玉台的视野重现于光明时,他只看到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绿色。而后,他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后背似乎磕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又顺着它倾斜的角度滚落在地。


“啊啊啊啊!”


与地面亲密接触时,谢玉台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右肩。那里不久前才被西海上的碎石划伤,再撞到怕是会痛死。


但想象中的陷阱、机关并不存在。迎接他的是一片柔软的泥土,与其上散发着馨香的青草。


“咳,呸呸,呸!”


谢玉台咳出嘴边的碎土,揉着腰站起身,才看清面前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树,树冠中间的草叶向内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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