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钟灵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云靖青根本不需用力,可她一挥手,却察觉到袖间沉了一股灵力,这一下竟然没有将钟灵赶开。 云靖青触到那股灵力,身体自然而然运力相拒,下一刻钟灵惊呼一声,身子直接倒飞出去,重重地落到两丈之外。 云靖青皱眉道:“你……” 钟灵倒在地上,卢俊抢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先是心疼地叫了两声钟灵的名字,见她不醒,恨恨地转过脸来,瞪着云靖青。 “灵儿只是一个弱女子,经得起你昆仑高徒这一推么?” 钟灵的侍女扑上去,卢俊的小厮围在外面,场面一片混乱。 云靖青怒不可遏,反而冷冷一笑,一掌拍在身旁的桌角之上,那木桌应声而裂,吓得卢家人一震。 杜靖川喝道:“青儿。” 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这一下却很是威严。 云靖青脸色一变,道:“若是我有意伤她,她现在还能有气?” 卢俊回头,连眼睛都红了,怒道:“你什么意思?” 杜靖川轻轻一皱眉,正要上前查看,众人簇拥之下,钟灵却是慢慢醒来,轻声道:“云姐姐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虚弱,力不能继,说完这句话,便又有陷入昏迷之态。卢方海连忙命人将钟灵先扶下去,回头望向杜靖川,请他们暂留府中,今日之事,他一定会给出交代。 一时间卢家正厅之上,只剩下谢苏几人。卢方海将侄子卢健留下,暂时陪着他们,自己心急火燎地也离开了,那卢健不善言辞,也并不怎么说话。 杜靖川息事宁人般地低声道:“青儿,你……” 云靖青当即看过来,冷然道:“师兄也觉得是我的错?” 不待杜靖川答话,云靖青径直起身,竟是拂袖而去。 杜靖川无可奈何道:“去跟着她,别出什么事。” 丛靖雪会意,转头看了谢苏一眼,追出门外。 自他们进入卢家以来,卢家的人是一拨一拨地过来,这事也是一件一件地层出不穷,场面十分混乱。 那卢健不善言辞,但或是觉得杜靖川等人私下有话要说,过得片刻,也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请他们在厅上稍等。 卢家的小厮埋头上茶,并不敢直视他们,像是生怕他们之中哪个人随便一抬手,自己就得把命留在这。 杜靖川沉沉地叹了口气,向谢苏和贺兰月道:“今日之事……” 谢苏道:“我明白。” 贺兰月心思转得极快,立刻道:“师兄放心,我和谢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杜靖川摇头,难得苦笑一回。 谢苏却道:“那个钟灵,身上似乎有些修为。” 丛靖雪去追云靖青时,转头跟谢苏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是了然,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点。 杜靖川微微一怔:“是么?” 钟灵上前握住云靖青的衣袖时,卢方海和他那两个侄子恰好挡在他身前,钟灵是如何飞了出去,他看得并不分明。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厅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却很是杂乱,似乎人数众多。 卢方海快步走来厅上,杜靖川上前相迎,看到他一脸忧心如焚,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靖川是担忧那钟灵有什么不妥之处。 卢方海面露难色,却是郑重一拜,正色道:“可否请几位仙师帮我一个忙?” 那钟灵被扶回自己房间之后,悠悠醒转,只是身上疼痛,有些淤青,倒没有再昏过去。卢方海终究放心不下,请了郎中来看。 只是郎中请来,房内却无人。 钟灵的侍女小梨哭天抢地,说灵小姐自觉微贱,不敢跟云靖青相争,收拾包袱离开了,说要去寻自己的生父,天涯海角也好,只是不回来了。 卢方海已经命家丁出去寻找,是来请杜靖川他们出手的。 杜靖川沉吟片刻,是想到进门时曾在卢府门口见到不少家丁,不知道钟灵这样一个柔弱闺秀,是怎么避开他们跑出去的。 卢方海道:“灵儿的父亲也是修仙之人,灵儿年幼时跟着他,或也学了一些术法。” 杜靖川镇定道:“此事也算是因我们而起,自然应当出力。” 他极擅阵法,当即走出正厅,在院中站定。 夜色之中,杜靖川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令院中的灯盏都黯然失色。 自他身上释放出精纯的灵力,在夜空中追寻而去。 杜靖川回头,将两处方位说与谢苏和贺兰月,请他们前去。 他说的是阵法之中的方位,而不是实际地点,卢方海是听不懂的,连忙问需不需要自己派出家丁跟上谢苏和贺兰月。 杜靖川道:“这倒不必。” 阵法虽然可以追寻钟灵的气息,但金陵城太大,行人如织,气息杂乱。钟灵身上的气息,不过是游丝般的一缕。 杜靖川选取另外两处地点,是让谢苏和贺兰月踏上方位,与他遥相呼应,将阵法之力激发到最盛。 谢苏与贺兰月对视一眼,分头而去。 夜色之中,金陵城十分闷热,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到处都是喧嚣人声,热闹非凡。 无数的气息凝聚在金陵城中,要甄别出属于钟灵的那一丝,实在是难上加难。 谢苏心中默念杜靖川指点他的方位,纵跃而去。 他无意中碰到腰间,并没有摸到承影剑的剑柄。 被贺兰月那道符箓拽上木兰长船时,承影剑并不在他身边。只是谢苏早已习惯了有承影剑陪伴的日子,这些时日有时伸手按向腰间,摸不到承影剑,仍是有些不适应。 远处河影流动,自金陵穿城而过。 有无数人聚集在水边,俯下身去,将一只只精巧的河灯放到水上。 每只河灯上都有一只小小的蜡烛,明亮的烛光映照河水,在粼粼水光之中,飘飘荡荡地流下去了。 河上更有无数游船,有的船上传来丝竹之声,有的船上正有人行酒令,船头芳花烂漫。 不知道今日这金陵城中有什么集会,街市上蓦然涌出好些小贩,拉着车,抖开木架子上的油布,或是将一只只颜色各异的面具挂上去,或是用麻绳牵在两旁的商铺之间,挂上一盏盏各式各样的花灯。 花灯之上或有谜语,或有图画,晶光灿然,引得许多年轻男女围看,或是伸手摘取面具,放到自己和同伴面前比一比。 远远望去,四处光影交织,行人熙熙攘攘。 谢苏从那些连成一片的热闹街市上越过,耳中全是行人们的嘈杂声音,听得久了,倒是琢磨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凡世繁华,红尘万丈,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不知道师尊此刻在什么地方。 这念头只是一丝,在他心里极快地闪过。谢苏垂下眼皮,望着脚下灯火阑珊。 掠近杜靖川给他的方位时,谢苏缓下身形,认真辨过阵法方位,拐入另一条街巷。 此处近水,河面上无数河灯,烛火盈盈,往来游船带起细碎的水声。 夜色之中,岸边的垂柳丝柔婉转,长长的柳枝微微摇晃,搅碎水中波光。 又走了一段,谢苏觉得此处跟其他地方好像有些不一样。 沿水一排二层木楼,都窗户大开,映出里面人的身形,夜风之中,一股甜腻腻的香气涌来,又夹杂着浓烈酒香,丝竹之声不绝如缕。 木楼之中灯火通明,有女子言笑晏晏,同许多人推杯换盏。 谢苏找到杜靖川所指的方位,刚要一步踏上,眼前忽然被一抹红色蒙住。 不知是谁在他身上抛了长长一段红色丝绢,谢苏伸手去解,只觉触手柔滑,却是越解越乱。 他从丝绢之中挣脱出来,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极甜腻的脂粉味儿。 下一刻,两双柔弱无骨的手臂便缠了上来,一左一右搂住他的胳膊,将他推进门中,倒进一堆锦垫里面。 此处灯火繁盛,到处都是那腻腻的脂粉香。推他进来的女子似乎染着醉意,不知笑着说了什么,俯在谢苏耳边,吐气如兰。 谢苏只看得到那女子发鬓微松,满头珠翠,丝绸衣衫滑下去,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 他心中一凛,伸手去推,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触手一片柔滑,反而一时僵住,收回手来,不敢再动了。 那女子的柔软身躯便如蛇一样缠上来,似是不胜酒力,直接歪倒在他身上,红唇蹭到谢苏颊边。 闻到女子身上腻腻的脂粉味儿,谢苏屏住呼吸,不觉皱眉:“你……放开。” 女子却是娇慵一笑,伸手扣上谢苏的衣襟,在他耳边柔声道:“小郎君生得好俊俏,姊姊不要钱也想做你的生意……” 这女子声音柔媚,说的也不是官话,谢苏连一小半都没听懂,又被她手脚并用地缠上来,只觉得女子的一只手已经摸入自己的衣襟,不觉皱眉,掌下灵力便要倾吐而出。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低的,男人的笑。 谢苏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肩膀便被那人揽住,继而轻盈如风,从那灯火脂粉地离开,脚下踩过柳梢,在一河明灯烛影之中落到了船上。 男人放开揽着他肩膀的手,向船头走了几步,转身望过来。 他脸上戴着一个面具,上面有夸张粗陋的花纹,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颜色,与谢苏在街市上见到的那些面具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谢苏望着男人的眼睛,觉得一颗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他明明看不见男人的脸,却无端觉得,对方此刻在笑。 那人望着谢苏,伸手握住面具,慢慢抬起。 面具之下,是一张惊人英俊的脸,醉玉颓山,风流睥睨。 明无应用指尖钩着面具下缘,勾唇一笑,眼底幽微生光。
第70章 今夕何夕(二) 明河灯影之中,谢苏只觉得岸上那些喧嚣人语全都听不见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眨。 头顶星辉如泻,无数的河灯顺水漂流,与岸上各色花灯交相辉映,河水闪烁明灭,映得谢苏脸上容光流转,眉眼灿然生辉。 学宫的两年历练下来,他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到少年人的青涩,初露峥嵘意气,又实在俊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明无应的目光在谢苏脸上勾了一下,惊讶道:“长大了?” 他又笑了一下,“好像也长高了。” 这两句带着笑意的话令谢苏忽然回神,说来奇怪,他性子向来淡然,此刻却像是有无数种情绪堵在心中,最后开口说话时,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的语气声音有多冷。 “两年时间,我当然已经长大了。” 明无应自顾自在船中坐下,闻言回头看他一眼,笑道:“有两年这么久吗?”
166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