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恰继续浏览余下的信息,片刻后,忽然凝神,“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拜访过了,有部分信息被带走了……抹得很干净。” 余昼凑过去,食指蹭着下唇,“会是什么?有什么比能源搜集更重要的?” 支恰敛眸一瞬,再抬眼时勾起唇角,“比如,能源分布坐标。” 余昼表情有些疑虑,“你是说山魈已经有收获了?但这片区域……没听说开发过什么能源,而且,谁会先我们一步?” 支恰顿了顿,忽然换了话题,“你之前怀疑拜尔斯和山魈有合作,就我们现在的信息来看,可能性不大,你怎么想?” 余昼张了张嘴,不自觉躲开支恰的目光,吞咽几次,又搓着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呢,你怎么想?” 这人向来果决张扬,支恰还是头一次,瞧见余昼这种模样,迟疑畏缩,忽然就学会了自谦。显然,是之前惨重的伤亡,对他造成的影响。 “很简单,以安全区的信息都还在来看,山魈会单独抹掉和医院的联系痕迹,并不合理,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联系不多,且都是见面约谈。”支恰打量着余昼此时的神情,忽然来了兴趣,“二,你的判断错了。” “我……”余昼无意识摸着鼻子,“我只是不太信任拜尔斯,并不是说……” 知道他也说不出什么来,支恰接过来,“不需要费神,明天见了山魈,一切就都明白了。”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默来得猝不及防,因方才的交谈,两人的肩膀自然而然贴在了一起。屏幕上自动上滚的代码闪烁着,仿佛有微妙声频。 支恰垂着眼睛,片刻后,率先起身,“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到处走动,回去休息吧。” 他没等余昼回话,径直转身向外,却明显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 他头也不回地出门,回了自己的临时房间。 这里曾是别人的房间,他不想睡别人的被子和床单,把床扒得只剩张床垫,然后将窗帘全部放下,希望有黑暗压迫,可以容易入睡一些。 房间足够暗,也足够静,让多出的那份呼吸足够明显。 来人轻轻爬上他的床,暗中,手先抚上他的义肢,然后慢慢上移抚摸,人也整个贴了上来。 余昼的双臂从他腰下穿过,将他抱住,脑袋趴在他颈窝处,幽微但深长地叹出一口气,不甘又委屈似得嘟囔,“你都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 支恰嘴上轻巧,“醒了就没有,死了,有悼词。” “……那我要听悼词。” “现在说了,等你真死了我说什么?” 余昼在暗中撇嘴,吸了吸鼻子,又道,“……从斗鱼池回学校以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修不好康博。” “还有呢?” “财神罢工了,我也修不好它们。” 余昼不甘心,“没别的了?” 被抱着,支恰才真实感受到这人瘦了很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无疑是巨大的机体伤害。他随着思绪垂眸,但看不清余昼的脸,“想听什么告诉我,我说给你听,算病号优待。” 余昼收紧胳膊,声线忽然低下来,“说你舍不得我。” 支恰却不说话了。 余昼在等待中渐渐松了力气,“我只是想……我把学校给了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没我缠着你,你也可以离开,你本可以不用冒险来救我,但你还是来了……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有一点点舍不得我。” “他们需要的是你,不是我。” 支恰的口吻并不冷漠,却最擅长答非所问,余昼只得一次次把话题拉回,“你需不需要我。” 支恰慢慢抬手,落在余昼的后颈。久未结痂的利爪伤口不平坦,他指腹抚着那些伤口,任静默拉长,不予回复,料定余昼拿他没办法。 余昼明白自己等不到,起码今晚不行,他笑着,以掩饰失落和稍纵即逝的心慌,自己就揭过了话题,“我今晚睡这里可以吗,我很疼,而且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四啦
第50章 “我压得挺好。” 余昼需要解决山魈的后续,却并未在殡仪馆停留,而是带着山魈回了学校,同时带着已经易主的大批装备及物资。 大概因为状态实在不好,回到学校,余昼也没见山魈,只将人关了起来。 对此支恰并无兴趣过问,他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休整后这天中午,按时去了餐厅。 狄音最终没有选择截肢,保留断肢,植入体的连接和适应都是难事儿,人短时间不能走动,季方允就寸步不离地陪着。 纳提受伤后,不知是在发脾气还是怎么的,哪里也不去,只在房间呆着,凡事都靠司洛特。因此,一向拥挤的角落“餐桌”,当下只有四个人。 因地位最低,支恰他们一直最后领食物。等着罐头汤和碳水冻的间隙,阿佘探头瞧了瞧司洛特的手腕,想看看时间。 “我不是纳提。”司洛特很清楚,阿佘从不愿意花功夫分辨他俩,顿了顿又嘟囔,“纳提不在,我不知道时间。” “嗯?”阿佘瞥了瞥他的腿,疑惑,“受伤的不是纳提吗,怎么你腿也瘸了?” 支恰随着阿佘,一起打量着司洛特,琢磨过后,问,“纳提因为和你不一样了所以闹脾气,然后你就给了自己一枪?” 司洛特用一根食指撑着脸颊,眨眼肯定,“他不喜欢我们不一样。” 支恰也不知道,这一行为在不在好哥哥范畴,未等他认真思考,他肩膀先被拍了拍,接着一罐啤酒放在了他手边。 来人双手合十,向着他稍稍低头,指尖触额,行完礼后,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紧接着,手臂包着绷带的男人也走过来,放下一盒蛋白块,脱掉帽子,扣于胸前,向支恰轻轻颔首。 随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将自己食物的一部分,放在桌上,将他们不大的燃料桶堆满摞高,像某种仪式般虔诚,但沉默。 待不再有人上贡,忠姨才端着自己的盘子坐下,拿了一盒小鱼罐头给支恰,和他们第一次同桌时他给的一样。 忠姨伸出手,郑重道,“你带回了余昼,也救了我们很多人,这很不容易,你理应得到我们所有人的尊重,谢谢。” 支恰稍稍扬眉,和忠姨握了握手。 忠姨换上笑脸,温和且真诚,“孩子,之前总有冒犯,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余昼那小子再犯浑,我先帮你揍他。” 一旁阿佘听了这话,把汤勺撞得叮当响,哼哼两声,却没说什么,拆了小鱼罐头来吃,算很给面子。 支恰向来不觉得离群有何不妥,也知道长久以来,他们外来的身份不被接受,他虽不在意,但被接纳,总归更顺心。 他勾起嘴角,“客气了,我会自己揍他。” 忠姨目光一沉,笑叹,“某些时候,你真的挺像你父亲。” 因这样一句话,支恰倒确实地感觉到,忠姨不再对他掩饰什么,可惜这坦诚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在这世上最讨厌的那句。 不需多问,余昼的父亲和他爸是对立面,忠姨会在这里,情况只会大同小异。他活了二十多年,没从他爸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倒是转个身回个头,就能撞上他的仇家。 察觉到他的不悦,忠姨立刻又说,“当然,我知道,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住,手压上胸口,用了些力按压。 他按压的地方,是连接他机械心脏的交汇处。 支恰捕捉到挂臂心脏短暂却异样的闪动,面色变了变,“不舒服吗。” 忠姨憋了很长的一口气,脸色在这期间快速褪去血色,整个人都梗住了似得。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正常呼吸,笑着摆摆手,“老毛病了,不打紧,回头调调线路就行,吃饭。” 另一边,余昼也刚吃完东西。 被掳几天,他瘦了几十斤,对身体的伤害是其次,体脂太低失去魅力才真要命。回来的这两天,他不是吃东西就是睡觉,试图尽快养回自己之前的完美状态。 至于山魈, 他不想多费力气,读取器会如实告诉他一切。 除去吃饭睡觉,剩下他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维修,维修他不在期间,故障的所有。 如支恰所说,康博的伤损很严重,即使是他,也得细细地花些时间修复。几天过去,康博的外观已完成大部分,还剩内部的调整。 他来到康博房间时,人正什么都不做地站着。他正对面就是墙,目光却像在遥望远方,这种时候,他多是在了解什么。 听到脚步声,不等余昼说话,康博就先转身,冲他点头示意,然后在躺椅躺下,在余昼坐下前先说,“你的状态并不好,你需要休息,那些没必要的部分可以省略,比如刺激反应,情绪识别之类的……” “就别跟我客气了。”轻轻一笑,余昼拉了把椅子坐下,“我知道,你喜欢完美。” 康博没作声,算默认了。 余昼先试了试康博的瞳孔变化,确定没问题后,开启了他的胸腔。完全真实的皮肤下,是冰冷复杂的机械装置,昨天替换的胸腔防震内膜不是原装的,余昼怕他会有精神不适,正在想办法找个匹配的原装型号。 为了不让治疗的时间太过乏味,余昼抬眼扫过桌角的书,选定了话题,“那是你最近在看的书?讲什么的,有趣吗?” 康博眨了一次眼睛,“如果能认识到新的事物,就算有趣的话。” 余昼笑笑,用着娴熟的社交口吻,“那很不错。” 康博想了想,“我认为,支恰把它推荐给我,总是有他的理由的。” 余昼手上一顿,“……支恰给你的?他来过?” 康博眨了第二次眼睛。 余昼抿紧唇,脸也明显有些绷,却还装着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手上的工作,“他老来找你吗,你俩……都聊些什么?” 康博目光所向不再变换,“一些有关意义的话题。” “意义?”余昼似哼似笑,好像跟谁生着闷气,“那他是怎么理解意义的?” “他并没有明确提及,但按照我的理解,他可能想告诉我,意义是自我给予的。” 因这句话,余昼渐渐走神儿,也因此顾不上治疗是否乏味。 支恰那样的人,最不屑的大概就是定义什么意义,但和康博在一起,他却会耐着心同他探讨,这在他身上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治疗完康博,天色已经暗下来。长时间低头让余昼脑袋有些胀痛,他想走走,便去医疗室看狄音。为防止腿部坏死,狄音现阶段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医疗舱内,直到身体能接受机械体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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