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时间:2023-08-29 02:00:36  状态:完结  作者:玉小文

  他是高兴的。

  鱼龙随着这抹笑, 游到了他们跟前。

  打头的汉子满脸络腮胡,在大冬天穿着短褂,花花绿绿。手中高擎着笔直的木杆,木杆尽头,龙头描金添彩,狰狞中带着喜庆,满是喜感。

  谢无尘耳朵被锣鼓震得几要发麻,那些红绸绿带随着人群,随着鱼龙飞舞张扬,模糊了灯火。鱼龙引路,鳌灯随即而来。

  灯火光影交织,高高的鳌灯之上,立了八个穿的圆鼓鼓的大红小童,扎着朝天揪,将手里包着纸的芝麻糖往路边摊贩的摊子上丢。

  只是往往还未落到摊上,便被讨热闹的游人先一步抢了去。

  街市上嬉闹吵攘,喧声翻天。

  灯流之中,卖货郎扯高了嗓子,三两成群的女子捏着簪子耳坠向同伴比划。有小童抓着糖葫芦奔跑而来,在撞上谢无尘的前一刹,被他用手抵了下——

  小童未有停留,穿过他们,继续跑走了,身后追着慌慌忙忙的大人。

  这里是幻境,是他曾经的记忆。

  谢无尘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他的目光追随小童而去时,看到了站在街边小摊边,手里抓着糖葫芦,脖颈挂着面具,还在往嘴里塞糍粑糕的自己。

  还有跟在旁边,手中拎着油纸包的先生。

  鳌灯就是此刻从他们身边游过的。

  另一个白衣少年也是此刻撞入他视野的。

  少年手中捏着面具,冲旁边的白衣女子边比划边说话。女子另一侧站着的少年一手掀起面具一角,微微弯了眼,偏头说了句什么。

  身后灯火迷濛而去。

  女子按住了少年肩膀,在小摊上捡起一枚耳坠,在他右耳边比了比,认真地给他戴上。

  谢无尘乍然向白知秋右耳看去。

  太昏暗了,谢无尘看不清白知秋的右耳。但那少年,实在是与他太相像了。

  少年身上稚气还未去,眉目尚未长开,却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澄透而淡漠的眼睛,几乎与白知秋一模一样。

  “白师兄……”谢无尘涩然开口,唤回了白知秋随着鳌灯放远的目光。

  他问:“我是不是见过你,在八年前……”

  哪有什么见没见过,即使见过,此刻场景中,也不过一瞥。

  何况本来就未曾在人世间有过擦肩。

  “我自百年前始,未曾再下学宫。”白知秋目光在手执面具的少年身上停了一刹,淡声道,“一世的恩怨属于一世,映花幻境中见不到前生之事。”

  相遇,缘分什么的,向来是很渺茫的。有黄泉道清算在前,干干净净一转世,什么都被洗成了涮白的纸。

  他比谁都清楚。

  白知秋转过头,灯影在他眼中划过,最终消逝。满街的灯火随着他黯淡下去的神色一并消逝,像星子坠落。

  话说的很明白了,他那时未下学宫,所以,幻境中所见,并非是他。

  谢无尘愕然,就在这瞬间心念已经转过来不知多少轮,最终,他张张口,仍是无言。

  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的白知秋,只是他的臆想。

  意料之外,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可灯街尽数褪去的同时,谢无尘又觉得他看见的少年白知秋,应当是真实的。

  那少年笑起来眼如月牙,很淡,却真心实意。白知秋那会露出的笑也是这般的,会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白知秋背对他静立着,月光落了满身。

  他少可的展现出来的温情,因为一个问题,随着灯街消逝了。

  他手里完全可以捏一只漂亮的面具,也可以戴一只漂亮的碧玉耳坠。而不是一身素白,始终安静地站在人群之外。

  太寂静,太孤独了……

  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本该是满目深情,似醉非醉。但他不爱笑,眸中神色始终清明,再多的颜色,都被他本人消磨去了。

  谢无尘仅仅是看着他,都能感觉到那种孤寂与难过。

  月光清冷,满地银霜。风过之时,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廊下暖黄的灯笼换做了白灯,正门所对的厅堂中烧着白烛,映得整个灵堂灯火通明。

  供香味夹杂在烟气中撩动廊前白纱,引魂幡跟着飞扬而起。谢无尘退了一步,被烟气呛得双眼泛红。

  这是他十四岁那年的初冬。

  顺安在十月初的时候还不冷,要等到十一月才会落雪。可若在北函关,此时冬雪都已经落了好几轮。

  雪白的帘账之后,麻衣带孝的少年正给长明灯中添油。男子瘦长的身影立在门外,轻声叮嘱丧葬中要注意的事宜。

  “信送走多久了?”少年谢无尘询问,他的声音带着正到年岁时的沙哑,加上寒冷的夜风和明显的疲惫,钝钝地叫人心疼。

  男子沉默片刻:“加急送去北函关的,但浮州地界约莫已落雪,脚程可能会慢许些,得三天左右。”

  “能赶上出殡。”少年道。

  他神色平静,收好灯油,然后擦了火折子,点燃新的供香拜了拜,插入香炉。

  “先生。”他道,“早些歇吧。”

  说完,他转过香案,在棺椁旁跪下来。

  夕误站在香案前,烛火只照亮了他的一半轮廓,另一半都没在阴影里,像是什么魑魅。

  过了好一会,他掀帘走入,拽着犯犟的少年,给他膝盖下塞了个蒲团。

  谢无尘在被供香扑脸时红了眼眶,一手拨帘,一手无意地拉着白知秋衣角,站到了堂内。

  白知秋用眼角的余光瞥他,反扣住他的手腕。

  白知秋想摸透他很简单。谢无尘在他眼中尚且年幼,他的伪装只浮于表面。心中难过,便会想到最痛的事。

  少年谢无尘紧抿着唇,满脸不虞,跪在蒲团上。夕误死扣着他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在跟谁置气?”

  掌心掐出了红印,最深的一道已经被掐破了皮。他不声不响凝视着那道渗了血的伤,半晌,冷声道:“没谁。”

  夕误单膝跪着:“那你怎么不怪我?”

  他别开脸,又被夕误强行拧回来。少年人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死死瞪着泛红的眼,像一只受了伤却仍要故作凶狠的小兽,狠狠道:“我没怪他们!”

  谢无尘向前走了一步,他向那个尚且年少的自己伸出手,像是想拉他一把。

  夕误同时伸出手,落在了少年发顶。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白知秋轻挡住了,没能落下去。

  白知秋未出一言,收回手,指根丝线在少年眼前划过。随着他的手落下的,还有少年眼下的泪。

  那只落下的手,恍似在他们之间画下一道屏障。隔着这层模糊的幕帐,眼泪落下时,甚至带着一种破不开、拂不掉的,透着悲意的痛楚。

  少年的谢无尘将整个人重量倾在夕误手上,无声落泪。

  他哭的太凶了,近乎要喘不过气,又要死死忍着,哭着哭着就躬下身去。

  他迷茫着,想抓住什么,最终能扶住的只有棺椁。夕误将他两只手拢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给他理顺鬓边发。

  “先生。”他哑声喊,唇瓣嗫嚅,好半晌,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灵堂外风声嘈杂,侍女伙夫来去的足声偶来,他们低声交谈着,堂内听不清。

  长明灯灯火成了模糊一片。

  谢无尘逼着自己睁眼,抬手时,碰到的却是一只手,余温从掌心丝丝缕缕地传来。

  “白师兄。”

  “嗯。”白知秋的手稳稳悬在他面前,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感到热意的来源。

  白知秋眸光温和,没有催他脱开幻境,也没有批评他的情绪。他声音温和,问道:“你要去拜一拜吗?”

  谢无尘睁着通红的眼,隔一层水雾,凝视着跪于棺椁前的自己,好半天,才眨了一下。

  长明灯的火光便随此滚落。

  “那年……”谢无尘没松开白知秋的手,低声道,“我在灵堂里跪了七天。”

  “我的兄长,父亲,都没能在出殡时回来。”


第28章 无臣

  清河十八年, 浮州,边州大雪。

  他一个人操办了整场丧事,一个人守了七天灵, 又一个人送了灵。然后烧掉了娘亲生前的物什, 遣散了家中一部分仆从。在兼程赶来的大哥面前,冷静地吩咐灶房备膳,再将丧葬事宜的账本并一只匣子交给大哥。

  他笑了一下,在兄长愧疚而踌躇的目光中,轻声道:“婚期虽然延误, 但这是娘备给大嫂的。今后顺安余我一个, 年关要事,也不必再大操大办了。”

  谢无尘看着兄长翕动的唇,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他喉中发紧, 双眼涩然。在这场大雪中, 他没等到来自北函关的缅怀, 又交出了顺安的牵绊。从此, 天地浩然,他便剩下了自己一个。

  他们停在一个名为忠义的束缚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找一个事与愿违的借口,让其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

  大哥只停了一日便打马向北,他送到了城门。城门外官道远远延伸而去, 最终淹没在萋萋荒草尽头。

  顺安城往北数里是宁山, 被抹了灰的层层叠叠的云压着,盖了絮被一般。

  他的视线越不过宁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天际的飞鸟没入云层, 同样看不透了。直到夕误拍了他的肩, 谢无尘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压抑且沉闷的窒息感。

  “顺安今年的雪, 来的早。”夕误道。

  “那希望路上顺利。”谢无尘不欲多言,紧了紧披风,回身往城内走去。

  停在他记忆最后的,是阴暗天空下,顺安城匍匐在地上的城墙。

  是让他以为,将会困锁他一生的囚笼。

  ***

  幻境就是这样,以为很长的故事,真的表述起来不过转瞬间。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些故事好似又没有表述的必要。它们只是自己一时的困惑和挣扎,无足轻重。

  却又鲜血淋漓。

  父兄尚在,家宴哪轮得到他做主。但或许是愧疚,他们纵容了他此后数年都不出席家宴。只有在年关时会热闹起来的谢府从此仅闻得到墙外的喧闹,满地飞红乱屑,就此也与这座高门大院无关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在谢氏去世后选择了疏远。愧疚,责怪,都没影响,也没必要了。

  谢无尘日复一日地躲在藏书楼,读着所谓的经书礼义,读到最后,就只剩了厌恶。

  少年人的身体在岁月中抽条拔高,长到夕误看他时不必再微微俯首。少年该有的叛逆像是错着他走,心性却在四年间磨平。但在浮关阙被破的消息传到谢府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绪,闯到了夕误房中。

  腊月的顺安也很冷了,屋里烧了地龙,待久了,闷得要命。

  从窗户透来的风摇得烛焰明灭,先生坐在桌案后,半身都吞没在昏暗中,灯火一豆,照不亮他的面目。

  他的脸和明黄色的圣旨一起落在阴影里,成了谢无尘这辈子再也看不清的东西。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