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尽量压低声音:“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万古轻笑一声,“还能做什么,徒弟当然是学着师父呗。”
“你下的什么毒,快给他们解开,别酿成大过,悔极一生。”
“哈?”万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有愚蠢的弱者才会悔极一生,而我,目的明确,绝不后悔。”
万古看着问道台的所有人,向前走几步,声音陡然放大,足以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不问天有一件大家心知肚明却所有人都默契异常的不宣之秘,大家猜猜是什么?”
台下一人急了,大喝:“你什么身份?还不退下,让你师父说话!”
万古看着那人歪头一笑:“猜对有奖励哦?”
但台下无人敢应一声,只有几个长老情绪激动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人猜吗?”万古失望地摇摇头,“真是没趣呢,不问天堂堂闻名天下的仙门,竟然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也不对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草包抱什么过大的期望,烂泥就是烂泥,永远只配臭在阴沟里。”
有人沉默。
有人愤怒:
“你说什么!你才是草包烂泥!”
“都是同门,怎能如此说话?”
“真是放肆,你师父管教不好你,我不介意代替。”
有人担忧:
“大师兄,你怎么了……”
“是啊,大师兄你给他们解释一下,这不是你的本意。”
“大师兄我相信你。”
“大师兄,你为什么生气,是何事?”
万古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没有丝毫异常,甚至那纯良无害的表情都别无二致,之听他慢慢说:“这就是我的本意,你们当如何?”
“大师兄……”
“大师兄个屁,你没看他已经疯了吗?”
“今日不问天的异事就是他搞的鬼吧!”
“如今这情况,确实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可这样,我们不就任他宰割了……”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闭嘴,别激怒他!”
“你们,你们被这么说大师兄,他不是这样的……”
任他们吵得再喧闹,万古也全然不在乎,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令人发笑的小丑。
“既然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万古眯眼一笑,表情纯良无害,“那就由我来做个好人告诉你们吧。”
“这也没过去多久啊,大家还真是健忘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啊,那就从易灵山说起吧,知道为什么易灵山突然间关闭山门结界四起?”
言及于此,所有人突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害怕地紧盯着缓步的万古。
万古倒是语气轻松,毫不在意,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没人知道吗?答案显而易见啊草包们,当然是有人做了什么罪不可赦冒犯到人家的事啊。”
“让我猜猜,会是谁呢?”万古一步一步地从瘫软在地上的人走过,他的脚步很轻,当他从一个个人身边走过的时候,却给人一种万斤重的感觉,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蹲在一个人身边,“是你?”
那人差点被吓没了魂,整个人差点哭出来,“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没趣,”万古嫌弃地走开,又到一人身边,“听说三长老这几年修为长进异常快,能不能也教教晚辈,是怎么修炼的?”
“放肆,修炼的事你不去问你师父,反倒来质问我?我可没义务必须教你。”
万古点头:“也对也对,是该问师父,”随即他便转过头去,看向白旭,“师父,你近年的修为一落千丈,甚至要连初入门的弟子都不如了,能不能请教一下师父,是怎么办到的?”
白旭:“…………”
“很简单,”万古一笑,“因为你们是一伙的吧,别以为一时聪明脱身了,就没人知道了啊草包蠢猪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吗?”
“嗯?”万古看着突然之间满脸落汗的三长老,拖着那身肥肉费力地往后挪,不免发笑,“怎么了三长老,我又不会吃了你,挪那么远干嘛,多费劲,我都替你辛苦。”
“哦哦还有,为什么这些犯错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呢?为什么所有人都照而不宣呢?这种事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吧?”万古转头看向所有人,眼眸深邃危险起来,“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不知道啊,你们这些人最精了,什么不知道?既然如此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都暗自期望着能从中得到些什么……”方才那个问万古为何事生气的小师弟突然忐忑地说。
万古突然蹦到小师弟面前蹲下,表情和善:“小师弟真聪明,打小就看好你。”
“大师兄……”
万古温柔地揉了揉小师弟的头发,“乖,一会儿闭上眼睛。”
“嗯……”
随即万古转头看向白旭,令人毛骨悚然一笑:“师父记住了,这都是你,你们所犯下的罪过,这些人也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好好体验余生吧。”
闻言,白旭总算是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大喝道:“不要胡来!都是我一人之过,不要殃及他人,不要做令自己悔恨一生的事,他们当中也有许多是与你朝夕相伴的人,你难道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万古眼眸暗沉下来,眸光渐渐破碎,“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心痛啊……”
“可他们当中也有无辜之人!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想想你来不问天是为了什么?这样下去你会入魔的!万古,回头是岸。”白旭紧张激动地奔向万古,想要阻止他。
“师父啊,”万古摊了摊手,眼眸彻底无光,“我早就入魔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有意包庇我至今呢?”
白旭突然停住了,他想要往前,却又踏不出一步,艰涩道:“我……对不起,是师父不对,是师父犯了错,害你误入歧途,对不起,对不起……”
“既然如此,那师父就好好看着吧,真正的魔头是怎样的,不是很有趣吗?”
那天,如墨云层翻涌不止,狂风大肆呼啸,日光在凌冽剑光下破碎,那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萦绕在不问天山巅久久不曾散去,直到鲜血彻底淹没了一切。
至此以后,不问天仙门的地位一落千丈,并且有传闻不问天的白旭长老在不久后病逝,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去探究,大家都知晓一个道理,那就是明哲保身。
天下皆知不问天最小的小师弟成了不问天的掌门,明礼修身,言行有诚,领悟极高,虽还不及从前的长老们,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即便不问天在仙门的地位大不如前,但不问天依旧是不问天,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世界最重要的东西,永远不流于表面。 ----
第62章 一阵白光陡然爆开,周遭一切被彻底隐蔽,易水星也被推了出去。
风起叶动,一切由静而动,仿若方才时间凝固了一般。
意识开始回拢,易水星睁开双眼,依旧是无望海边,梁玄辰在身侧,秦子松也在旁边,看他俩的表情,并不知晓适才发生了什么。
以及前方跪坐在地的万古……竟然显现出了绝望般的茫然,易水星心中略微一惊,但还不待他细想,一道熟悉异常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
“为师告诫过你多少次,人世险恶,低调行事,切勿暴露身份。”
这声音轻轻淡淡的,像是易灵山间凉凉缓缓流淌的溪水,任谁听了都自心间淌出一股舒适感,但仔细一品味,就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一抹不可言说的冷清与疏离。
易水星曾听过这声音无数次,在易灵山巅巨大的浮华树下,在十年如一的论剑台上,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在世间最清凉舒适的风中,这声音见证了他的新生。
易水星无疑是世上最熟悉这声音的人,可也正因如此,易水星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声音里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易水星依稀记得还小的时候,自己也曾笨拙地尝试着去卖个萌,尝试帮师父端茶递水,尝试各种能靠近师父的事,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与师父亲近一些。
可所有的一切都无济于事,师父和人好似永远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墙,任谁也无法穿过。
但这并不代表易过之待易水星不好,恰恰相反,易过之待易水星非常好,事无巨细,易水星则只需当个被喂奶的幼儿,什么都无需去想,这样的生活可谓轻松舒适到了极点。除了一点,易过之在修炼方面对易水星向来是非常严格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易水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修炼艰苦,但他成功地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易灵山除师父以外最厉害的人。
易水星也曾想过师父是否并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是师父,所以对自己好,除开师徒必要的接触以外,师父都拒绝和自己交心,直到今日从万古的记忆中看到了真正的师父……
原来师父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啊,说实话易水星心中松了一口气,师父并不是讨厌自己,师父这样是有原因的,同时易水星也愧疚难当,他曾是人类,是曾伤害师父最深的人类。
一时间知晓了太多的事,信息量大到易水星还有点不知所措,他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可现实从不留情,冷眼地看着他,强迫他接受所有冷冰冰的事实。
所以突然间听到这声音,易水星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身体一紧,挺胸抬头站得笔直,眼神却飘忽不定,半响才顿吞吞吐吐:“……师,师父,我,我……”
易水星本以为肯定会被训得狗血淋头,毕竟自己惹出了这么大个烂摊子,或者师父知道了自己的过去后,便会厌恶自己,甚至将自己逐出易灵山,与其等师父自己知晓真相,不如自己早点坦白为好。
易水星鼻子发酸,喉咙艰涩难言:“师父,我,我曾……曾是……”
“不必多言,”然而还未等易水星说完,易过之便打断他,易水星此刻就像是个等待判决死|刑的犯人,手心紧张地冒出了汗,极力抑制着身体的恐惧,低头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易过之却问:“为师很可怕吗?”
易水星不知所措,赶紧否认:“没有,师父一点也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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