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一顿:“鬼兵?” 他话音刚落,那成片的鬼兵突然朝他扑来,手指成爪,势不可挡,他一剑挥退,鬼兵散进空气里,但很快又现形,竟是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看来那一道石碑就是阵眼,外来者一旦闯入,就会顷刻陷入杀阵,被鬼兵拦截。 季则声想是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他如今双目失明,怎么对付得了这些鬼兵?谢轻逢心下一沉,剑光大盛,剑气劈山倒海,顷刻将灼火幻境一分为二。 然而受击的幻境并没有碎裂,谢轻逢劈开裂痕变成了一道裂口,反而慢慢拉长,越变越大。 谢轻逢沉目盯着那道裂痕,却见漆黑的缝隙隐现血光,逐渐变成了一只猩红巨眼。 哗——巨眼睁开时,谢轻逢身形一顿,浑身仿佛被摄住一般,他想闭上眼,眼神却怎么都没办法从巨眼上挪开。 倏然,那巨眼之中忽然伸出一条漆黑的手臂,谢轻逢挥剑一斩,却被那条手臂抓在手中,高高举起。 肋骨传来隐痛,他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动作,脖颈间却传来一阵极温润柔和的光,他微微一顿,垂下眼去,却见发光之物是一块和田玉佩。 那鬼手见了和田玉佩,有一瞬间的僵硬,谢轻逢还来不及分辨这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就被鬼手拖进巨眼之中。 哗——他从巨眼中穿出,却进入了一个极朴素的石洞之中,他立剑稳住身形,抬眼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手里倒提着兀自挣扎的小鲛人,眉目间和季则声有五分相似。 他身形化作黑雾消散,下一刻就出现在谢轻逢面前,一把取走他脖颈间的玉佩,又在谢轻逢胸口贯上一掌,谢轻逢抬手接掌,却被震地后退两步。 季钦握着手里的玉佩,蹙着眉,十分不解的模样:“你的玉,从哪里来的?” 谢轻逢肋骨还在隐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原著刻画季钦的笔墨极少,对季则声生父的描述只有“修真界大能”寥寥几个字眼,甚至连姓名都不得知,先前栖凤园一见,谢轻逢还以为此人是好相与之辈,如今一个杀阵就逼能逼他至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能。 而且修的还是毁天灭地的邪功。 谢轻逢取出玉佩,淡声道:“他人相赠。” 季钦道:“是何人?” 谢轻逢却道:“你先将我师弟放出来。” 季钦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在看见玉佩后的“季则声”三个大字,神情困惑:“季则声是谁?” 谢轻逢道:“是你儿子,是我师弟,你先把他放出来。” 季钦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丝杀意:“胡言乱语——” 还不待解释,他就将玉佩往袖中一收,把小鲛人往身侧一扔:“这是我留给她的玉佩,怎会落在你手上?她人在哪里?” 谢轻逢一听此言,也跟着火了,冷笑一声,拔出禁锋剑:“公冶滟都死了二十年,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惺惺作态。” 二人修为极深,顷刻就斗在一起,摔在地上的小鲛人爬起来,看见二人刀兵相向,急地直乱转:“哥哥不要和爹爹打架,你们不要打架……” 季钦脑袋里只有那块被刻了名字的玉佩,乍一听公冶滟身死,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也跟着断了:“她怎么死的?” 谢轻逢只惦记着季则声,剑意带杀,怒气更重:“让你把季则声放出来,难道你要把你的儿子留在那种鬼地方?” 季钦微微一愣:“我根本没有儿子!”说完一掌拍在谢轻逢肩头,谢轻逢后退一步,只觉心神乱撞,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季钦功法特殊,对谢轻逢隐有克制之效,而且修为深厚,就算谢轻逢和季则声联手,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个老妖怪。 谢轻逢擦掉唇边的血迹,眉眼之间尽是阴翳。 他妈的。 他简直没法跟这个人交流:“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话音刚落,却觉背后传来一阵剑声,空气被生生撕开一条口子,玄衣雪剑的人从缝隙里穿出,浑身带伤:“师兄——” 谢轻逢微微一顿,伸手抱住他:“季则声!” 见季则声陡然出现,季钦的脸色也出现了片刻怔愣:“你怎会——” 谢轻逢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没发现重伤,只是些皮外伤,心落了下来,谁知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咳出一口血。 谢轻逢:“……” 他好歹是大乘期,这么脆弱会不会不太合理? 他才吐完血,季则声的眉头就皱起来:“师兄?” 谢轻逢拍拍他:“没事没事。” 季则声:“是他打的你?” 他转头对着季钦所在的方向,眉眼之中已经染上了杀意:“你何故伤我师兄?” 那张俊美熟悉的面容陡然映入眼帘,季钦只觉一时恍然,他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立马猜出了什么:“你……你是季则声?” 季则声却没理他,仍旧冷着脸:“你为什么打伤我师兄?” 谢轻逢站起来,拉了拉季则声袖口,心说你还等着你爹除心魔,先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季则声却把他拉到身后护着,看神情是气急了的模样。 季钦也只呆呆看着他的脸,什么都听不见:“你和公冶滟是什么关系?” 季则声:“给我师兄道歉。” 季钦盯着他的脸不说话,季则声却是忍无可忍,同尘剑出,下一刻就朝着亲爹胸口刺去。 季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不明所以,只是季则声剑剑狠厉,招招夺命,他只能回招应对,嘴上仍是执着:“你是公冶滟什么人?” 季则声道:“不要你管,你先和我师兄道歉——” 谢轻逢:“……”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见了面,一点道理都不讲就打了起来? “季小九,过来。” 季则声头也不回:“不,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师兄。”就算是他的亲生父亲。 认爹现场就这么变成了父子斗殴现场,谢轻逢却在这混乱的场面里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相似来。 这个时候,他反而和小鲛人站成了一排,动了动喉咙,只能道:“你们别再打了……”
第87章 往昔 谢轻逢的声音淹没在混乱的缠斗声中, 季则声剑剑不留情,季钦虽未带武器,却是掌风带杀,顷刻间这朴素的石洞就裂了好几处, 石块乱炸, 谢轻逢把二狗卷进怀里, 避免被误伤,又道:“你们先冷静一下。” 啪!一块头大的巨石朝他飞来,直逼面门, 谢轻逢抱着二狗险险避开, 下一刻,碎裂的木桌变成了木条, 暴雨一般激射而来,谢轻逢挥袖打退,正要说话, 又见石洞顶已经爬满裂痕, 再不制止这场大战, 这两人怕是要把小岛给拆了。 小鲛人急得呜呜直哭, 紧紧揪着谢轻逢的袖口:“爹爹……爹爹不打架……哥哥不打架……” 眼见石洞已经快塌了, 谢轻逢当机立断,带着小鲛人加入战圈,那二人微微一怔, 又不管不顾恶斗起来, 谢轻逢拔剑将二人分开, 那两人又朝他逼来, 谢轻逢夹在两人之间,岿然不动。 谁知刀兵掌气已袭到近前, 他忽地膝盖一软,两眼一闭,就这么晕了下去,那二人一顿,立马收了势。 “师兄——” “爹爹——” 季则声一把抱住他,反手将他背起来,眉眼凛如霜,转头对着季钦冷声道:“倘若师兄今日有任何差池,我绝不放过你。” 说完就背着人,气势汹汹地闯出洞去。 小鲛人刚才从谢轻逢怀里滚出来,头晕眼花地站直了,看见季则声背着谢轻逢逃出去洞去,也眼泪汪汪地追了出去:“爹爹——不要丢下小鲛人……” 季钦:“……” 他收了掌立在洞内,只见四处都是碎裂石块,桌子碎了一地,到处一片狼藉。 家被毁了,连鱼也跟人跑了,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呆呆攥着那块玉佩,一言不发。 谢轻逢伏在季则声背上,眼神却忍不住往后瞟,他只看见一条呆滞的人影,孤零零地站在石洞中,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孤岛上有结界,他们踏进杀阵,能进不能出,季则声辨不清方向,只能带着谢轻逢往外逃。 行了很久,终于碰到了一棵参天巨木,枝干遒劲,树干中空,眼看着岛上气候陡变,狂风不止,暴雨来临,暖春花开之景顷刻就被风暴席卷,季则声再不犹豫,带着谢轻逢和小鲛人躲进树洞里。 小鲛人爬到芭蕉树上,摘了好几个芭蕉叶放在洞里,给谢轻逢铺了张简陋的小床,爪子在小床上拍了拍:“爹爹睡这里。” 季则声把谢轻逢放在小床上,伸手去探谢轻逢的丹田:“师兄……师兄你醒醒……” 听声音是急坏了。 小鲛人也跟着他,不停推谢轻逢的肩膀:“爹爹……爹爹你醒醒……” 肩膀受伤的谢轻逢:“……” 这条笨鱼……活了快两百年怎么还那么笨? 他叹了口气,慢慢睁开眼,却见季则声神色惶然地拉着他的手,小鲛人捏着他的肩,珍珠掉得满地都是。 谢轻逢叹了口气,慢慢坐起来:“师兄在这呢,别难过。” 他话才说完,下一刻就被扑倒在芭蕉叶小床上,季则声揽着他的脖颈,压在他胸口:“师兄……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师兄……” 小鲛人有样学样,把谢轻逢和季则声抱进怀里:“是小鲛人没保护好爹爹呜呜呜……” 谢轻逢:“……” 他心觉自己养了两个泪包,一个比一个爱哭。 他们三跟叠叠乐似地挤在芭蕉小床上,谢轻逢很快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单手提着小鲛人的后颈把他拎远了些,又拍了拍季则声的脑袋:“师兄吓唬你的,没事。” 要不是他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难说话,他也不至于用这招,这才刚见面就打得天昏地暗,之后还怎么得了。 要打也要等季则声的心魔祸解决了再说。 季则声将佩剑回鞘,一言不发坐起来,伸手去解谢轻逢的领口。 谢轻逢不明所以:“……等等。” 季则声却充耳不闻,翻身坐在他腰间,一把扯开了他胸口的衣物,谢轻逢只觉得胸前灌进一股冷风,心说在树洞里做这种事未免太超过了些,何况二狗还看着,虽然二狗看着傻,但已经快两百岁了,还是要避着点。 他正想着,季则声冰凉的手心就抚上了他的肩头:“他是不是打你这里了?” 谢轻逢一顿:“不妨事的,师兄好歹也是大乘期,怎会轻易受伤。” 季则声仍是很执着:“是不是这里?” 谢轻逢拿他没办法:“你摸反了,是另一边。”说完抓着季则声的手去摸肩膀,那有个不大不小的掌印,很快就好。 季则声心疼地摸了一会儿,忽然矮下身,在谢轻逢的伤处亲了亲,转身取了同尘剑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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