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掏了掏,把谢轻逢的衣服都弄乱了,还是没掏到钱。 季则声呆住了:“师兄,你也没带钱吗?” 谢轻逢把被顺走的香囊重新放回怀里,嘴上却道:“是啊,咱们吃霸王餐不给钱,待会人家要把你扣在楼里洗碗抵债,怎么办呢?” 季则声往后退了退,退到谢轻逢背后:“那师兄洗碗……我看着你洗。” 谢轻逢笑笑:“小没良心的。” 他把银子悄悄放在桌上,给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小二抱着算盘看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面上不敢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转头看到桌上那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脸上又绽出笑容。 谢轻逢一挥袖:“不必找了。” 那小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季则声还在纠结钱的事,眼看着小二匆匆离去,不由道:“他为什么走了?” 谢轻逢吓他:“你不给钱,他当然要回去找人,把你抓去洗碗。” “小师弟,都怪你。” 季则声一听,果然认错道:“师兄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带钱。” “那我现在去洗碗,师兄看着我洗。” 眼见这实诚孩子真的要跟着小二去后厨洗碗,谢轻逢心里挺过意不去,赶紧把人抓了回来:“洗什么洗,魔头从不洗碗,趁现在人不在,我们师兄弟悄悄跑。” 季则声却不同意:“师兄,吃饭不给钱是不对的。” 谢轻逢道:“谁说不给钱,我们回去拿了钱再来给也是一样的。” 季则声还要说话,谢轻逢转身就走:“你不跟我走,那你就留在这里,师兄去拿钱。” 季则声一听,哪能同意,追着谢轻逢往外跑,眼看着酒楼被落在后头,越来越远,季则声一步三回头,心虚之余又有点兴奋,他以前从没吃饭不给钱,现在跟着谢轻逢,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二人走到街头就了停下脚步,季则声做贼似地往外跑,却迎面撞上谢轻逢的后背,捂着鼻子抱怨:“师兄怎么突然停下来……” 谢轻逢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不觉想笑:“是你笨,怎么能怪师兄?” 季则声一听说他笨,也不高兴了,站在原地不说话。 谢轻逢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故意去逗他:“又生气了?”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说都不能说一句。 季则声揉了揉鼻子:“你把我的鼻子撞伤了。” 谢轻逢:“苍天有眼,日月可鉴,路那么宽,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季则声就垂下眼睛,这人不会斗嘴,也不会吵架只好道:“那我们就走两条道,我不和你走了。” 说完就要摸索着着往旁边走,还没走两步,就被拽了回来:“撞就撞了,娇气什么,大不了师兄背你回去,上来。” 季则声一愣,也不生气了,往谢轻逢身边凑了凑,张开手:“好了,师兄可以背了。” 谢轻逢一矮身,就把季则声背了起来,两个人踩着长街的灯火慢慢往回走,季则声趴在他背上,也不怎么说话了,偶尔问他们走到哪里。 谢轻逢也不嫌麻烦,一边说这里有个烧饼摊,那边在卖龙虾面,刚才跑过去几个小孩,都戴着虎头帽,季则声本来还聚精会神听着,后来醉意慢慢上来,就闭着眼睛,靠着谢轻逢的背打盹。 谢轻逢见他没了动静,也不说话,背着人慢慢往回走,长街上人来人往,与他们擦肩而过,季则声半醉半醒,忽然道:“师兄……你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喜欢他们吗?” 谢轻逢顿了顿,道:“不喜欢……在师兄认识的人里,最喜欢你。” 前生已尽,谢轻逢不愿再提,可此世里,好歹还有个人能时时牵挂。 季则声虽然醉了,但谢轻逢的话都好好听着,师兄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他揽着谢轻逢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道:“要是季钦还要我,那以后我的爹爹也是师兄的爹爹,我把爹爹分一半给师兄。” 谢轻逢可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爹没了就没了,自己给自己当爹也挺好的。 可话到嘴边他又转了个弯,只“嗯”了一声。 谢轻逢寡情,季则声却相反,表面什么都不说,但他看得出来,季则声对这个二十年都没出现过的亲爹还是抱有期待的。 季则声在他后颈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被蝶翼扫过一般,有点痒:“没关系,师兄有我,我会保护师兄。” 一个迷迷糊糊的醉鬼,却大言不惭要保护师兄,要是在以前,谢轻逢会不屑一顾,觉得他高谈阔论夸海口,可现在他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 乞丐的三文钱和富人的三文钱对资本家来说毫无区别,在师兄眼里却不一样,如果一个很少被爱的人竭尽全力来爱他,他又怎么舍得拒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慢慢的季则声就安静下来,他靠着谢轻逢睡熟了,回栖凤园的时候管家还以为他受了伤不能走路。 两人回到院子里时,公冶焱已经等候已久,她伤势未愈,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手里握着一封染血的密信。 谢轻逢微微一顿:“信到手了?” 公冶焱点点头:“怕你们等急了,就提前用玉玺开了天机匣,摇光公主的遗物果然被那个老东西收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季则声,又闻到空气里的酒味,叹了口气:“他既醉了,这信你就明天给他看罢。” 谢轻逢收了信,却没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公冶焱:“再过三日就是登基大典,帝路漫长,不能回头。” 原著里季则声在太衍国登帝,是他龙傲天之路的真正终点,也是他暴君之路的开端。 他的心智终于被摧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邪尊,刚入七弦宗的季则声早已不存于世,只有一个凌驾四境,我行我素的邪尊。 谢轻逢当时原著,看到这里时确实挺爽的,毕竟男人的野心无穷无尽,即便他的手段再不光彩,再惹人诟病,但和他的至尊之路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可如今真正的季则声趴在他身上睡得安稳,喝醉了都惦记着亲爹还要不要他,再一细想就不觉得爽了,把一个人活生生逼成另一副模样,到底爽在哪里? 公冶焱知道他是好意,却只是笑笑:“我早就不能回头了……以前我只想杀了公冶辨把母亲放出来,于是我铆足劲和他们斗,可再回头时,我已身陷权势,不能自拔。” “死生自有天定,不必为我担忧。” 说完她又自我宽慰:“其实比起做修真界的花瓶美人,这样也不错。” 谢轻逢笑笑:“我们明日启程,怕是看不见你登基的盛景,先替师弟贺过。” 公冶焱说了句“多谢”,转身要走,又把腰间的玉牌取下来放在桌上:“这是帝令,可随时来栖凤园拜访,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她说完就走了,谢轻逢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和明黄的衣袍,沉默片刻,慢慢关上了门。 那带血的密信被人打开过,因为过了太多年,笔迹已然模糊不清,谢轻逢取出密信,没看见任何文字,只找到一张地图。 地图上只圈出了一个位置,离太衍国不近,却也不远,御剑约莫一天一夜,乘船大概七天。 他把地图收进随身法器里,恰此时,被窝里的人忽然翻了个身,谢轻逢还以为他醒了,凑近一看,发现这人只是单纯的翻了个身。 睡得那么惬意,不知道的以为来找爹的不是季则声,而是他谢轻逢。 他收拾好东西,把西陵无心先前给的丹药和功德眼都收好,又给醉得不省人事的季则声宽衣解带,喝水擦脸,后者也由着他摆弄,等该做的都做完了,谢轻逢才上了榻床。 黑暗之中,他忽然长叹一声,心觉觉得自己此刻不像师兄,更像个保姆。 听见叹气的声音,季则声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只以为谢轻逢睡不着,于是慢慢凑过来,把谢轻逢拉进他怀里。 躺在男人怀里这种感觉很陌生,谢轻逢贴着季则声滚烫的胸膛,耳边只剩“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顿了顿,正要把人重新拉回怀里躺好,季则声却似有所觉,抱住他的脑袋,安慰似地蹭了蹭,又垂头在他眉心亲了两口。 亲完了人,他又在谢轻逢头顶轻轻拍了两下,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 “师兄乖,师弟在这里。”
第85章 雾中孤岛 谢轻逢活那么大, 还没被人这么摸过头,当即就僵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偶然间捡到一只小狼,一开始小狼戒备又可怜,抖着湿漉漉的皮毛, 夹着尾巴一直往人怀里钻, 太害怕了还会咬人, 所以只能费尽心思讨好它,照顾它。 直到很久后的一天,小狼以为你不高兴, 突然把肚皮翻过来, 让你埋在毛毛里睡觉。 谢轻逢一边思索着,一边都想把季则声翻过来, 看看这个人后面有没有长尾巴。 季则声抱着他的脑袋不撒手,只要一挣扎,他就开始拍谢轻逢的背。 谢轻逢:“……” 过了好一会儿, 等季则声终于睡熟了, 谢轻逢眨了眨眼, 伸手一揽, 把人重新卷进怀里, 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才醒,谢轻逢就把密信之事告知季则声,太衍国之事已然了结, 他们久留也是无用, 用过早膳后, 谢轻逢和季则声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 临行时公冶焱也来相送。 谢轻逢和公冶焱没什么话可说,只抱剑坐在车里, 等着这两位表亲叙旧,不多时,季则声带着一包东西上了车,笑眯眯的:“我们走吧师兄。” 谢轻逢看了一眼包裹:“她还送了你东西?” 季则声点点头:“说是感谢我们的相助之恩,另外还托我把几样东西交给西陵家主,说是要赔罪的。” 谢轻逢微微一笑,心说送季则声东西是假的,让人跑腿是真,她笃定季则声爱管闲事又心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上次火凤传讯他就看出公冶焱和西陵无心有猫腻,但他不是八卦的人,也不想背后多说人是非,见季则声抱着那堆东西还挺高兴,自然也没说什么。 栖凤园的妖兽銮车带着他二人一路疾驰,没过多久就出了皇城,到了渡口。 先前他们是为打探消息才上了楼船,如今拿到地图,自然不必多此一举。 今日天阴,海风冷冽,太阳也被困在云层里。 谢轻逢祭出禁锋剑,海水受魔气影响,开始翻腾滚动起来,不多说一头浑身漆黑的巨大蛟龙就从海底潜出,伸着脑袋任由差遣。 他带着季则声上了龙首,在龙角上轻拍一掌:“掉头。” 那蛟龙闻言,喉咙里挤出一段极低的龙吟,似是敢怒不敢言,在海水中调转方向,载着二人往东海更深处游去。 季钦留下的密信没有字迹,只有地图标记,什么也推断不出来,必得到了目的地才知晓。 那蛟龙速度极快,季则声坐在龙首之上,手指摩挲着那一张染血的信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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