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舍,他微微仰头,将双手环住沈卿池的脖子,一点点地靠近。 呼吸咫尺,风雪寒凉。 还未开口便被沈卿池死死摁住,不消片刻,铺天盖地的冷香涌动。 天峰的雪不是初尝,却也还是为那寒凉温润的触感而感到痴迷。 是冷香将他环抱,两人滚作一团,竟是双双扑在了雪中。 寒凉的雪才落在身上,下一瞬又被威压滚烫的灵力撵开。 继而是仙君强势不容拒绝的亲吻。 要一点点吞吃,一点点缠绵,要青丝交错,再不分开。 忽地,陈时感到脸上忽地滴到一丝滚烫的液体。 那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到唇角。 他的呼吸被沈卿池夺去,那液体却在口中咸苦。 最终苦到陈时愣神,眼角也微微湿润。 不可置信。 他慌忙地抬头想要去摸眼前人的脸,还没碰到,又被那人死死握住手。 继而手心湿润,下了一夜的雨。 陈时忽地哭从心来,本想和沈卿池说些什么。 但全部的话语,全部的空气,全部的呼吸都被抢夺了去。 沈卿池不让他开口。 缄默如陈时,他从不曾言语自己的痛楚。 他将一切都归咎于天道,故而一直走,一直走。 西洲不下雪,却寒凉的比霜雪冻。 中洲的雪漫天浩大,他冷了一路。 真的漫长。 拖着一具惨败的傀儡体,因着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来中洲。 哪怕秘境深寒,各路修士不容小觑也要来。 但意料之外的是,中途杀出一个沈卿池。 陈时想到这忽地忍不住委屈的想,都怪他!明明风雪不大的,明明他不觉得冷的。 分明从未落下泪,这夜,锦帕却湿了一片。 锦帕沾湿,他的掌心也湿漉漉。 风雪浩大,他们是俩个在风雪中取暖的冷鸳鸯。
第34章 再尝天峰雪 “仙君,怎地来了?” 首位上,雾山县城主俯视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似乎酷爱穿雪袍,周身莹润若雪色,眼睫纯洁若湖水。 但只是轻轻地笑,面上便总意味不明的拿捏。 他忽地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少年可以号令神秘的玄鸟门。 但总归是忌惮少年性情不定,不敢多言。 故而言语上总归是带着几分尊敬。 雾山县庙小,容不下几位大佛。 周辛昂面上淡淡,扫过面前近乎有些谄媚又有些许惧怕的座上人。 他说:“城主的府邸很是宽大,在下可否去走走?” 这话说的巧妙,表明上说是走走,实则,城主府眼下除却群儒宗的几位贵客,却无其他人。 城主心中不由得开始为难了起来,前几日群儒宗的那位才替雾山县祈福。 要知道,祈福这类事情,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仙门正派少有几个仙君会真心实意地真正替凡人祈福。 毕竟祈福一事,对于修仙者而言,折损了仙缘不说,严重些还要搭上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修为。 眼下,他心中倒是十分想记得这份恩情,不是很想答应。 周辛昂似乎是看出了城主这丝犹豫,故而继续说:“雾山县好似许久不出修为高深的修士了。” 城主闻言惊觉地抬眼看少年,只觉得少年面上笑若叫春冬,分明那么羸弱,一字一句却桎梏住了他们的命脉。 “玄鸟门倒是有法子。” “我想城主也不想,雾山县永远都是下下等的管辖城吧。” 风雪飘摇,城主宛若扶摇的孤舟,一时之间有了动摇之心。 又听他说:“如若玄鸟门的功法传入,我想——” “雾山县百年之内,必然更为鼎盛。” 摇摆的舟楫被打翻,一击必败,城主面上的犹豫转而被果决代替。 他囔囔:“那你不能……” 这话被风吹去,听得片刻不清晰:“不能伤人……” 少年神色不明,只稍稍回头,笑道:“城主是怕我伤人,你便是帮凶吗?” 室内针落可闻,城主竟是面上生出几分难堪之色。 少年却也懒得多看,只转身,丢下一句:“城主大人大可放心。” “这怎么能怪城主大人呢。” 少年哈哈大笑离去,城主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是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 “怎么能怪我呢?” 自言自语,仿佛在安慰自己。 好半响,他才抬起头,眼眶红若血丝,这时面上竟然生出解脱之色。 故而坚定道:“是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风雪盖住月色,徒留城主满面解脱地颓败在座椅上。 零星的月光透过屋外的嶙峋枝丫落下,满地白雪。 —————— 月色中,少年慢悠悠地踱步到庭院。 雾山县的城主府也还算典雅,院子中种着腊梅。 他踩着雪,风雪落在他身上,浓郁的暗夜与他同在,似乎一辈子都逃不开。 只雪袍在夜色中白的惊人,一点亮色。 少年身上灵力几乎聊胜于无,也不知为何,那灵力聚起又迅速溃散。 故而一直用各类天灵地宝掉着半吊子的修为。 靴子踩着地板上近乎无声,月光冷白,照得少年轮廓皎白寒凉。 他慢慢走近,忽地小心翼翼地推开厢房。 这里头,竟然是收拾得十分妥帖。连同桌角等尖锐的地方都被包裹住,甚至于,才踏入,便被屋内温暖的灵气扑了满面。 好似是被人刻意放了众多灵石起阵,就为了避免屋内寒凉。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厢房,心中却被这温暖之意冲击得一时之间失了神。 直到目光落在了厢房内的桌面上,一条红色绸带。 那绸带艳红,却十分惹眼。 他慢慢走近,却站定在桌前。 最终挪开步伐,来到了床榻边。 屋内的油灯被吹灭,夜色中的黑暗涌动,将少年拖拉至夜色当中。 他的目光晦涩,迟迟落在那被整理得十分妥帖的床榻上。 一寸寸,一丝丝,落在那温暖的床榻。 他就像是个阴沟里觊觎窥探着他人好的伥鬼,这般想着,面上漏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莹白掌心摊开,月白般的掌心忽地窜出一丝死气忽地钻进床榻,不消片刻便隐秘与房间之内。 这死气被周辛昂下了禁忌,因着某些缘故,只天道知晓。 凡人仙者都难察觉。 少年唇角忽地牵动,面上是残忍的笑,明眸在夜色涌动,是无法深入的暗夜。 死气明显,却最会替自己寻找食物。 而西洲傀儡门,最怕死气。因魂魄不定,生死门之中,一朝生,一夕死。 只停留片刻,他又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夜色跟随他远去,明月挂枝头,他身上穿着月白般的雪袍,却走向万劫不复的暗夜。 —————— 陈时最终是被沈卿池背回来的。 青年沉闷地踩着雪,将他背得稳稳当当。 他几乎醉倒,下巴尖一点一点地磕在青年坚硬宽厚的肩膀。锦帕稍稍有些松开,塔拉在鼻尖上。 他睡眼朦胧,忽地眼前吹过一阵冷风,锦帕吹了些许下来。 他起初睁开眼时,眼前一阵白茫茫。 仿佛眼前的世界空茫若雪,漫长而恍惚。 直到眼前被灵力裹挟,风雪被挡去,他被严严实实地压在沈卿池的脊背。 高月悬挂,月色惑人,他却蓦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好似在梦中,月光悠长地落在他们俩人身上。 风雪飘飞,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眼前人的发丝与下颚。 前方的街角巷道都被霜雪裹成白茫茫,空寥寥的,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灯笼,不明朗,被风雪吹得摇晃。 月色却静若潺潺溪水,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 一步一步,踩在沉闷雪上,踩到凉薄月光上。 分明月光那么凉,风雪那么无情。 身前人却是灼热的。 酒熏得他的意识昏沉,他被沈卿池背着走,安安心心地窝在人颈窝。 俩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陈时嗅着沈卿池身上的冷香,忽地生出一个想法—— 如若这条路,没有尽头的话…… 好像这样一直走也不错。 但路总归有尽头,霜雪寒凉雪色茫茫中他们走到了城主府。 沈卿池推开厢房,直到将陈时放下,才发现,陈时扑簌着睫羽,锦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掉落在鼻尖。 分明是滑稽,还带着些许可笑。 但偏生少年眼尾殷红一片,染了三月桃花颜色,觉出几分无辜地神色。 肤若凝脂,像块暖玉。 如今这块暖玉乖乖地站在眼前,眼尾是胭脂色,唇若三月红缨。 一双明眸微微扬起,不见丝毫痛楚,察觉到他的目光,狡黠眼眸扑簌,将风寒驱除,余留春风十色。 沈卿池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忽地目光晦涩,江面雾蒙的眼睛沉得若海浪倾倒,风雨欲来。 但陈时却觉得不够般,微挑眉目,道:“沈郎莫不是看呆了?” 步步紧逼,沈卿池却慌乱地倒退。 直到抵到床榻,陈时腰间银铃只稍稍响了一秒,下一瞬沈卿池被陈时居高临下地摁在了床榻。 青丝落在颈侧,带着些许瘙痒。 但令沈卿池更难耐地确实少年微挑的眼睫。 灵动若冰雪,春来冰封破。 像是以下犯上,抵着面前冷若天峰雪的冷面仙君,眉目闪过狡黠神色,只听到阵阵银铃响动。 沈卿池的心像是被扰乱般,心跳漏了半拍,下一瞬便被温润的玉扑倒。 灯影雾蒙蒙,昏暗的灯影照在两人身上,打在床榻上折出暖色。 悱恻缠绵,只青丝牵连。 近乎难耐,陈时笑意盈盈地看着呼吸错乱的沈仙君。 唇角勾起,皓腕上坚硬玄铁的银质法器“咔哒”一声掉落在床榻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继而宽厚袖袍落下,白玉般的皓腕上,殷红的傀儡线裸露出来。 分明那目光带着虔诚,带着调笑,甚至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高冷仙君的面被嘲弄地潮红一片,连着白玉耳廓都红透。 陈时却靠得更近,近乎蛊惑般,举着那白玉般的皓腕凑到沈仙君面前。 屋外的风雪过分地吹打在纱窗上,只听到风雪萧瑟的声响。 昏暗的灯影中,少年的神色不甚分明,然目光灼灼,被挑起无法泯灭的情|欲,像深渊魔域的业火,烧不尽,便带着摧毁的意味。 要白玉彻底被胭脂染透,要仙君江色沉闷的眼睛被捣乱,要看风雨欲来,踏破风雪也要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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