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薛凌云知道,这些“云淡风轻”背后,叶长洲肚子咽下了多少委屈和眼泪。常辰彦羞辱于他,凌虐于他,他在自己面前却丝毫不提,也是再正常不过。 薛凌云心头好痛,他磊落飒爽,军中结交也尽是豪放不羁、爽朗明快之人,从没想到一个人可以隐忍到这种地步。都说勾践卧薪尝胆乃能屈能伸,最终达成所愿,可薛凌云不希望他所爱之人也如此忍受屈辱。 “你终于回来了,事情怎么样?顺利么?”叶长洲笑着迎上来,温热柔滑的手放在薛凌云胳膊上,一颦一笑依旧那么令薛凌云心动。他生得那般好看,如金似玉,那么令薛凌云着迷,也让其他男人着迷;他身上的味道那么香,是薛凌云最迷恋的味道。可是,这些美好却被人踩在脚下践踏。 薛凌云心痛得呼吸都困难,不顾杨不易还看着,猛地一把抱住叶长洲,将他狠狠拥进怀里,把头埋在他颈侧,汹涌而来的难过和酸楚顿时将薛凌云淹没。 他无声地哭泣,颤抖,宣泄着隐忍了一个晚上的痛。好痛,好痛。怀中人越是美好,薛凌云越是疼痛难当,却无法宣之于口。他最爱的人竟要以身换命。而他薛凌云,却无能为力。 猛地被薛凌云抱住,感觉到肩头衣衫被温热的泪打湿了,叶长洲心头一凛,连忙也抱住他,轻声问道:“景纯,怎么了?出何事了?” “十六……让我好好抱一抱,我真他娘的想你……”薛凌云极力隐忍着泣音,“我没事,我只想抱抱你……” “薛凌云,有人看着呢!”叶长洲被他死死抱住,远远看见侍卫路过,连忙低声尴尬地道,“有事进去说。” 看着薛凌云失控地抱住叶长洲,罕见地哭了,杨不易惊呆了,连忙尴尬地道:“那个、小人去把他们赶走,不让他们靠近。”说着飞也似的跑了,站在路口驱赶侍卫,不让他们从这边路过。
第152章 寸心复试探 营帐内,薛凌云死死抱着叶长洲依旧不肯撒手,哭得隐忍悲拗,热泪把叶长洲半边肩膀都打湿了。 叶长洲不知他为何哭成这样,一边拍着他背安慰他,一边道:“景纯,到底怎么了?京城拿下了吗?” 薛凌云心里疼得似有针扎,但他不能让叶长洲看出端倪,强忍着巨大悲痛慢慢放开他,红着眼睛看着叶长洲清瘦的脸,颤声道:“成功了。” 此言一出,叶长洲高悬的心顿时落地。他还以为是攻城太惨烈,胜利来之不易,薛凌云才激动成这样。抬袖擦去薛凌云眼角的泪,叶长洲也笑了,红了眼圈道:“那就好,不枉费……不枉费我们这些日子吃的苦。” 这话简直是在用刀戳薛凌云的心窝子。想起彭青云的话,薛凌云心痛得难以呼吸,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哭笑着伸手轻轻抚摸叶长洲后脑乌发:“往后我不会让你吃苦了。”看着叶长洲精致的面庞,薛凌云眼里闪过一丝冷硬,“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将我们分开。” 叶长洲心中疑惑他怎的又提及这事。随即想到雁鸣城里可能存在的几个人,叶长洲心头一凛,问道:“常河山父子怎么处置?还有彭青云呢?” 薛凌云见他嗅出味道,将他拥入怀中抱着,轻声道:“你放心,他们都难逃一死。我见常慕远控制了局势,便迫不及待回来见你……我大概是中了你的毒,明明只分开一天一夜,我却觉得好漫长,好像过了半辈子。” 叶长洲不知他心中所想,将头靠在薛凌云肩头,轻声道:“我也记挂着你,你刚走,我就让杨不易去门口等着……” 薛凌云搂着叶长洲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相触,动情地道,“如今庆安国已在常慕远掌控之中,你自由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他亲吻着叶长洲脖颈,想把常辰彦接触之处都覆盖上自己的气味,哪怕是脚指头,也必须是他薛凌云一个人的。 “我、我想好了,我要回大盛。”叶长洲觉得薛凌云的吻急切,试探着问道,“景纯,如果回坞原,你可能是继续做质子,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愿意。”薛凌云将脸贴近他温热的胸膛,想起叶长洲在庆安国受的屈辱便满心歉疚,“哪怕为你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薛凌云竟为他甘愿舍弃自己,回到做人质的日子。得到如此肯定的话,叶长洲把脸往他面前凑:“景纯,你真好……” 斯人如此美好,薛凌云强忍悲痛,虔诚地把他每个地方都侵丨占一遍,涂上自己的气味,宣示主权。 半晌,叶长洲颓然趴在薛凌云怀里,衣衫半挂在肩头,出了许多汗,将背部衣衫都濡湿了。 薛凌云搂着他纤细的腰,背靠着床头玉枕,感受怀中人热切的心跳,轻声道:“回到坞原,陛下就该兑现他的承诺,封你为亲王了。你算是出人头地了。” 若叶政廷当真兑现承诺,那叶长洲便是继叶仲卿和叶文惠之后的第三个亲王,自然无限风光。叶长洲没骨头似的靠在薛凌云怀里软绵绵地道:“出人头地,还是人头落地还不好说呢。不过我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为大盛解除西潘的危机,父皇若不兑现承诺……”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狠厉决绝,“父不慈,就别怪儿不孝。” 听着叶长洲僭越的大逆不道之言,薛凌云心头一惊,随即将这股震惊强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你想怎么做?” 叶长洲不言,只是一味看着某处,时不时眨一下修长的眼睫。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话,薛凌云会作何反应。毕竟薛其钢跟父皇总角之交,这么多年也算君贤臣忠,未必会为自己跟父皇翻脸。 可就这么短短的一刻沉默,薛凌云就觉得叶长洲离自己好远。他知道叶长洲不是那么信任自己,尤其是经聆音与和亲一事。自己又哪堪他全心信任?看着他沉默的模样,薛凌云突然心如刀绞。 半晌,叶长洲终于抬头看着薛凌云,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轻声试探着问道:“薛凌云,如果有一天我被逼得不得不谋反。你会帮我吗?” 这人肯对自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明他还肯给自己机会。薛凌云勉强笑了下,低头在叶长洲唇上啄了一下:“只要你小十六一声令下,我薛凌云便义无反顾为你冲锋陷阵。” 几番试探,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叶长洲放下心来,趴在薛凌云怀里轻声道:“你肯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回去当质子?” 薛凌云看着他,眼底刚溶化的冰雪又重新凝结: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试探,他还是不够信任自己。 “我回坞原复命后便准备去流番洲。”叶长洲看着他,热切地解释道,“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跟着我去。你放心,这次,我绝不再给皇后任何拿捏你的理由。” 望着叶长洲清俊真诚的脸,薛凌云只觉恍如隔世:当年那个在皇后生辰宴上被踩断胳膊“哇哇”大哭的半大孩子,那个自己万分瞧不上、只是当娇花亵玩的小皇子,竟长成能护自己周全的人。 薛凌云知道以叶长洲现在的手段和心思,若真和皇后斗起来,皇后未必会赢。紧紧将叶长洲拥入怀中,薛凌云鼻头一酸,哑着嗓子道:“我信你。” 叶长洲心情极舒畅,想起方才与薛凌云温存,只觉不够。他一翻身躺下,双臂挂在薛凌云胳膊上,舔了舔嘴角,媚眼如丝:“景纯你待我真好……我这里还有一颗糖,你要是不要?” 薛凌云笑了下,俯身下去抱着叶长洲,温柔地用鼻尖蹭了下他的鼻头:“藏在哪里了?我刚才怎么没找到?” “那你现在再找找。”叶长洲咬唇,双臂用力一钩,薛凌云便压在他身上。 压着身下人柔软的身躯,薛凌云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在常辰彦怀里,是不是也这样勾得常辰彦警惕全无,所以才被他偷袭成功?想到此,醋意和恨意交织的邪火瞬间将薛凌云点着。 叶长洲感觉薛凌云这次很不一样,之前他回顾着自己的感受,这次却像是在泄愤。 “景、景纯。”叶长洲拧着眉毛低声道。 听到他呼痛,薛凌云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满心怜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粗鲁了。”随即低头吻着那张因疼痛而正难受的脸,柔声道,“你还好么?” 叶长洲皱眉摇头,疼得狠了:“我、我腹痛难忍。”他手捂着腹部,看着薛凌云紧张的脸,终于问出心中疑虑,“你怎么了?有心事?为何感觉你从回来到现在,都这般异常?” 薛凌云的脸瞬间白了个度,低头不自在地道:“没、没有啊,许是被攻城的事刺激了……”可是他眼神闪烁,明显不敢看叶长洲的脸。 叶长洲知道他在撒谎,艰难挣扎着坐起,拿起薄衫裹在身上,认真看着薛凌云:“景纯,到底出了何事?不要瞒我。” 薛凌云慌了一下,随即笑了下掩饰心慌,坐起来背对着叶长洲穿衣:“真没事,只是许久没见过那么残酷的战争,我有些感慨。” 叶长洲看着他背影,根本不相信薛凌云的话。但他知道硬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思忖片刻便躺下:“那快睡吧,我陪你眯会儿。你都一天一夜未眠了。待常慕远拿下皇宫,我们也有许多事要筹备。” “嗯。”薛凌云在他身边躺下,转头将叶长洲揽入怀中抱着睡,却不看他的脸。 叶长洲何等聪明,想起刚才自己问薛凌云常河山父子的事,他就没正面回答。还有那彭青云,她害得薛凌云那么惨,城破之际,薛凌云又如何会放过她?薛凌云避而不谈这三人,想必是有不便让自己知道的事发生。 叶长洲修长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只怕自己隐瞒薛凌云的事,被他知晓了。 必定是如此,定是薛凌云知道常辰彦羞辱自己,逼自己食羊肉一事,否则他今日对自己几乎百依百顺,就连性事上也这般异常。 想到此,叶长洲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想让薛凌云知道这些事,就怕薛凌云知道后会伤心难过。却没想到,薛凌云还是发现了。 “景纯,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无须自责。”叶长洲靠在薛凌云怀里,轻声道,“我以前参加宫中家宴,不也食了荤腥么?只不过,这次是被迫而已……没关系的。”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薛凌云身子在不断颤抖,喘着粗气无比压抑。叶长洲心里一痛,知道薛凌云在自责,若不是他受皇后欺骗,跟随自己到了庆安国,哪会有那些事发生。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欺侮,尤其是骄傲的煜王世子薛凌云。叶长洲被人侮辱是身心重创,但给薛凌云带来的痛苦和耻辱,却是加倍的。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叶长洲哽咽着轻拍薛凌云背安慰道,想强行压制住那股酸涩,谁知却越压越汹涌,不由得无奈道,“我当时都没哭,却不成想今天被你惹哭了……那事都过去许久了,忘了吧……”
240 首页 上一页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