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叔,你来。”常如松轻声唤道。 常慕远红着眼睛起身,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常如松,强忍恐惧将耳朵凑过去。 “还有,做个好皇帝,善待子民。”常如松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道,“朕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可惜呀,既生瑜,何生亮……” “嗯!”常慕远猛点头,“陛下仁慈,不杀之心,臣感恩戴德!陛下还有何吩咐,臣全都答应!” “呵……没有了,朕终于可以体面解脱了……”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常如松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传国玉玺,便是在朕身下土地三尺之处。” 让常河山想得发疯、掘地三尺也没挖出来的传国玉玺,竟就在常如松受刑之处的地下!常慕远惊了,问道:“陛下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污秽之处?” 常如松叹道:“唉……这清心阁哪是什么污秽处……这原本是朕的母后与朕幼年居所,后来闲置了。朕思念母后,便将传国玉玺深埋在卧房内。常河山这狗贼为了折磨我,竟将这朕最为喜欢的居所变成刑场……这贼子太过歹毒,真是报应!” “陛下!”常慕远跪地叩首。这人是杀他母妃的皇帝,更是驱逐他于家族的恶人。可是,这人也曾对年幼的自己展现过疼爱,更是自己血脉上的亲侄。 “陛下,您睡吧。”常慕远轻抚着常如松逐渐失去生命的头颅,“小皇叔不才,斗胆替陛下看着江山……” 日上三竿,洛桑等将领在清心阁外等着,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见常慕远手持着一方传国玉玺慢慢走出来,一脸肃穆,悲痛大呼:“陛下,龙驭宾天!”
第154章 诛心离间计 午时,皇叔常慕远俘获反贼常河山,拿到传国玉玺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雁鸣城经历刀兵后原本一片萧条,但这消息却像是一剂仙药,城中百姓顿时欢欣鼓舞。 常慕远原本就身受百姓爱戴。在百姓口中,他还是那个在战场屡立战功、即便被放逐却依旧凭借一本丹书铁契游戏人间的小皇叔。他如今力挽狂澜,灭了反贼常河山的阴谋,百姓皆拍手称快。 常慕远之前还是打着勤王的旗号才能收拢人心,如今他得了传国玉玺,那可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加上他乃太祖皇帝遗脉,更无人敢质疑他。 他令人修葺城中被毁坏的房屋,令庆安国残余势力迅速归拢投诚,否则将以叛军论处,以刚柔并济的手段有条不紊恢复雁鸣城的秩序;同时宣布不日继位,将大赦天下,减免三年赋税。 宫中,先皇常如松大丧,他的子嗣后妃丧事一并举行。虽才平叛常河山之乱,丧事却并没有因此而草率,依旧浓重举行。整个庆安国朝野上下陷入先皇驾崩的巨大悲痛之中,常慕远一边操持丧事,一边收拾残局安抚人心。 晡时,常慕远才抽出空来,命人回营地接叶长洲和叶文月回雁鸣城。薛凌云一天一夜未眠,这一觉竟睡到常慕远的人来接他们回雁鸣城。 听到外面的吵闹,薛凌云悠然醒来,坐起来揉着眼睛。杨不易兴冲冲跑进来冲他道:“世子爷,雁鸣城大捷!王爷派人来接我们回京了!” 听到外面的喧嚣,薛凌云穿着靴子打哈欠:“你家殿下呢?去哪了?” “队伍马上就要启程了,公主和殿下都上銮驾了,殿下让小人来叫您呢。”杨不易说着拖着他就往外走,“您先随殿下回去。” 被这小子拖着走,薛凌云回想起睡着发生的事,心情顿时无比糟糕。 叶长洲和叶文月已经坐上各自的銮驾。薛凌云回头一看,刘忠奇已将和亲队伍集结完毕。见薛凌云过来,刘忠奇连忙下马跪地,颤声道:“末将拜见世子爷!” 栾清平重伤不能独自骑马,刘忠奇便和他一骑,将栾清平置于身后。薛凌云见刘忠奇下马后,栾清平脸青嘴白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没心情与刘忠奇多说什么,道:“你照顾好栾清平。”说完翻身上马,一拉缰绳走到叶长洲銮驾旁跟随护驾。 “诺!”刘忠奇起身,也翻身上马,拉过栾清平的手环在自己腰间,一声令下:“出发!” 和亲队伍在常慕远军队的护送下,迎着夕阳缓缓朝雁鸣城进发。当初他们被叛军追杀,狼狈不堪仓皇出逃,如今风光回去,众人皆心生感慨。 叶长洲坐在马车里,一身华贵的郡王服,头发高高挽起,束上黑玉蟒纹发冠,整个人犹如金玉般惹眼。他腰背直挺,神色肃穆,修长的眼眸透着些许寒意:昨夜他招来跟薛凌云一同回来的斥候仔细询问,这才知道薛凌云和彭青云之间的对话。 薛凌云如何虐杀彭青云,如何手段毒辣,叶长洲一点也不奇怪。若自己被人陷害成那样,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只是叶长洲万万没想到,那老狐狸竟然在临死前还要给薛凌云心头种下一根刺。难怪薛凌云回来后那么奇怪,原是误以为自己被常辰彦侮辱了。 叶长洲放在衣袍上的细长手指蜷缩了下,手心微微出了汗,定了心神,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才唤道:“杨不易,你让薛凌云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诺!”杨不易笑嘻嘻撩开帘子,冲马车外薛凌云喊道,“世子爷,殿下有请。”说着他让马车停下,自己跳下马车,步行跟随。 薛凌云眸光暗沉,随即下马踏上马车。站在轿帘前,薛凌云犹豫了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鼓起伸手撩开车帘。 叶长洲在里面正襟危坐,正望着他。薛凌云低下头不与他对视,矮身进了马车在他对面坐下,装作轻松微笑问道:“怎么了?” 叶长洲冷着脸直视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彭青云临死前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我问了与你同行回来的斥候,他说你问过彭青云,在酿酒坊我与常辰彦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叶长洲语气冷淡,薛凌云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双手不自然地搓了一下,暗暗搓去浸出的汗液,尴尬地道:“审问犯人不都这样么?问一句没什么的。” 这人回来后对自己那么异常,此刻又一脸不自在,显然是信了彭青云的话。叶长洲急了,直起身子急忙道:“薛凌云,彭青云这毒妇在胡说八道!根本!”他涨红了眼,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道,“根本没有那事!” 听到叶长洲这样着急的辩解,薛凌云却低了头,将双臂压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不看叶长洲,明显底气不足轻声道:“我信你。” 可是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不那么相信。叶长洲更急了,猛地站起来,低声怒道:“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信她不信我?” 薛凌云还是低垂着头,高大的身子明显畏缩,沉声道:“我说了,我信你。” 他如此态度,嘴里说着相信,可他看神情态度充斥着的都是不信。叶长洲如遭重击,被最爱之人误会的委屈充斥在胸间无法释放。 委屈和愤怒像一把火灼烧着叶长洲的心,苦笑了一声,寒声道:“你回来后将我浑身上下亲吻了个遍,难道还没有验清楚?”红着眼睛“唰”一下拉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声嘶力竭咆哮道,“那你再来验一遍呀,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被人侮辱!” 他绝望嘶吼,委屈的泪颗颗滴落,很快将胸膛润湿一片。 薛凌云终于抬头,红着眼睛望着叶长洲,眼里蕴着深深的愤恨和自责。见叶长洲哭着拉开衣襟,他站起来猛地抱住叶长洲,双手紧紧搂着他清瘦的身躯,将他衣服拉好,低声道:“我说了信你……我怎会不信你……而且就算那是真的,也不是你的错。若不是我来迟,你怎会受这么多委屈……谁说了什么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再不让你受这样的屈辱了。” 叶长洲被他搂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薛凌云一番怜惜的话,丝毫没有令他平静下来,反而令他更加着急,声嘶力竭吼道:“不,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是色诱他才将他刺瘫痪,但我绝对没有被他侮辱!” “你……你色诱了他?”薛凌云明显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艰难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除了色诱,你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质问狠狠刺伤了叶长洲,他红着眼睛一把推开薛凌云,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吼道:“是!我色诱了他,那又怎样?!我就喜欢色诱别人,你管得着吗?!在你心里,我不就是为了活命,什么都能舍弃的人吗?!” 他红着眼控诉:“常辰彦武功高强位高权重,他羞辱戏弄我,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我不想办法将他刺瘫痪,要等他一次次羞辱践踏我吗?!我势单力孤又不会武功,不智取难道等死吗?!”心里充斥着长久以来挤压的委屈,往日的屈辱瞬间齐齐涌上心头,“你们一个个恃强凌弱,都来欺侮我这无权无势之人,难道我就只有躺着任人宰割吗?!” 他愤怒的嘶吼哭喊充斥着整个车厢,惊动了外面的杨不易,连忙喊道:“殿下,怎么了?”说着就想上来。 “出去!继续前行!”薛凌云红着眼睛怒斥,喝退杨不易。 他转头望着眼前哭得颤抖的叶长洲,眼里弥漫上悲伤,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人拥入怀里,哽咽着道:“小十六,求你不要说了……求你……” “我偏要说!我知道你瞧不上这样的手段,嫌我脏!你要滚就滚,我不需要你可怜!”叶长洲怒吼,疯狂挣扎,想挣脱薛凌云的怀抱。 薛凌云死死抱着他,颤声道:“对不起……我一时口不择言,可哪个男人听说伴侣色诱别人会不心痛难受的?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小十六,你简直在往我心里扎刀子……” 马车里发生的争吵惊动了刘忠奇和栾清平,两人策马过来轻声询问杨不易。杨不易满眼惶恐快哭了,低声小跑着道:“我也不知道殿下和世子爷怎么了,世子爷让继续前进不许停。” 刘忠奇叹了口气,只得令队伍继续前进。栾清平的伤恶化严重,虚弱地靠在刘忠奇背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低声开口道:“刘忠奇,莫去打探殿下和世子爷的事……做好护卫的职责即可。” 刘忠奇皱眉,不耐烦“啧”了声道:“老子不知道?要你教。”随即想起薛凌云刚才的话,又软了语气问道,“你还撑得住么?” 背上栾清平轻轻点了下头。
第155章 长洲戏凌云(一) 天边夕阳残红染红了半边天,映在人脸上,给人也蒙了层淡淡的红。刘忠奇感受着背上之人的虚弱,轻声道:“栾清平,你可要撑下去,你若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栾清平伏在他背上,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生气,听到这句话,嘴角却慢慢凝结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入夜时分,和亲队伍总算回到雁鸣城。城中虽然一片萧条混乱,但常慕远也安排了仪仗前来迎接,尽力不让叶长洲兄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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