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的声音在听筒里回荡,奈赛普身体僵硬,仿佛刚才练瑜伽的不是她。 谢谢? 我的上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还会说谢谢? 奈赛普的嘴角一抽,心脏也开始发虚。 整整一下午,戈尔温都待在书房。 桌上的棉布盒里放着那块翡翠,它被戈尔温打磨成了上宽下窄的形状。 “透雕……” 戈尔温用手撵着纸,直到将那本书翻看至最后一页,才执起翡翠。 他从笔筒里抽出最小号的雕刻刀,却在离翡翠不到一英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戈尔温“啧”了一声,将双手放入了椅子上冒着蒸汽的盆。 发烫的水使他的皮肤迅速染上红色,直到自颤停止,戈尔温才将手从里面捞了出来。 雕刻刀被他重新拿起,尖锐的前端在翡翠上精准工作。 在“嗤嗤嗤”的背景音里,不断有碎屑掉落在桌上。 窗帘外越来越昏暗,盆里的水也渐渐变冷,戈尔温终于直起身,脖子发出迟钝的响声。 殷红的手上,翡翠隐约有了心脏的模样。 好像还差点什么,戈尔温望向窗外,晚风带着花香,楼下的黄玫瑰开的热烈。 对了,戈尔温起身打开书房门。 门外,镜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戈尔温走过去,朝他摊开掌心:“我给你的那对黄玫瑰袖口呢?” “什么?”镜子眼神清澈,还想装傻。 “就是你放在卧室书架后面的那个匣子。” 镜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明明藏得很好,为什么会被发现? 戈尔温抿着嘴角,心里暗自发笑。 上次在整理书柜的时候,他在两本美学史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带着锁扣的木头匣子。 他的印象里,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秉持着不乱动他人物品的美德,戈尔温准备将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时,锁扣却自己弹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应该是东西装的太满,导致盒子不堪重负。 戈尔温低下头将散落的纸片捡起,却意外发现,这上面印的全部是自己。 不经意的回头,桌子前思考的样子,下班后等电梯的背影…… 一瞬间,他明白了镜子和奈赛普的交易。 他缓缓蹲了下来,低着头捡拾照片,最后一张的旁边,静静地散落着一对黄玫瑰袖口。 戈尔温的手指一顿。 这对十几年前,路过首饰店随手买下的袖口,被镜子一直存放在了匣子里,外面的金色颜料被时间咬蚀的灰败。 笨蛋,明明都说了不是礼物…… 戈尔温的嘴角上扬,眼眶却不由自主的发热。 他将那两朵黄玫瑰搁在最上面,关上匣子重新放回书后。 本来打算装作不知道,但现在,戈尔温想到了更好的点子。 镜子垂头丧气的进了卧室,过了好一会才从里面出来,他将双手藏在身后,一副被强迫的模样。 “放心吧,我会还给你的。” 戈尔温轻啄他的脸颊,镜子脑袋一偏,吻落在嘴唇上。 “好吧。”他不情愿的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松开拳头,袖扣落进了戈尔温的手心。 平静地日子来到月末,戈尔温准备启程,前往加州录制卡斯雷的专访节目。 他买的是最后一班离开的火车,晚上的蝉鸣噪耳,他们站在满是黄玫瑰的院子里道别。 戈尔温坐在大巴上,看着镜子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圆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以的事情被他安排妥当,明天结束,一切都会告一段落。 路边的车里,塔莉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后视镜里倒映着后座的古简。 “老板,到底是什么新闻,值得你用全勤年薪把我从别克叫回来?” 塔莉捋了一把刘海,她扎着马尾,眼神比十几年前显得更为干练。 一个月前,她还在别克享受着沙滩和阳光,一通电话直接宣告了她假期的结束。 古简没答,只简洁道:“你只需要知道,明天一过,卡斯雷将登上词条顶端。” 他打了个哈欠,看向手腕上的手表——火车晚点了。 “塔莉记者,好好干吧,你离卡斯雷第一女记者的称号不远了。” 这句话无疑给塔莉打了一针鸡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全神贯注的盯着出站口。 卡斯雷的录制棚里,工作人员真正紧锣密鼓的布置场地。 古简倚靠着休息室的门框,旁边椅子上的戈尔温翘着腿,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 对比来看,两个人似乎是里面最空闲的人。 古简忍不住问:“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戈尔温的视线从手机里移开,不解地问:“原来卡斯雷的老板是一台复读机吗?你已经问了第八遍了,我人都坐在这里了,还能反悔不成。” 古简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依旧觉得不死心:“喂,不觉得可惜吗?” 戈尔温的才华是他亲眼所见,那场秀几乎凭一己之力打破了单调的审美格局,这也是歌达赞为什么废了这么大功夫想要将他纳入麾下的原因。 最终都要埋下一颗炸弹,还不如让引线在她自己手上。 可惜的是,她准备吞下的是一条毒蛇。 更惋惜的是,她还被毒蛇反咬了一口。 戈尔温不想理他,手指滑动,又沉浸在手机的小游戏里。 “你……镜子知道这件事吗?” 在他看来,镜子毕竟是戈尔温的专用模特,今天过后就相当于砸了对方的饭碗,他俩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古简不相信对方能这么轻易同意。 果然,他看到戈尔温手一顿,看样子像是分神了。 戈尔温没有选择告诉镜子,一是怕镜子担心,二是解释起来的原因令他说不出口。 镜子不需要知道,虽然直播后消息会流通出去,但自己只要先一步回去告诉他,伊甸的事物全权交给奈赛普处理,自己每天只需要画画稿子…… 镜子会相信他的。 外面有编辑喊,戈尔温出去时,古简拍了拍他的肩膀,戈尔温看向他时,古简又选择了沉默。 直播棚和上次来时大相径庭,高倍摄影机被机械臂取代,还有电子大屏切换视角,能全方位的博捉到嘉宾的面部表情。 记者塔莉坐在沙发上,她旁边空位的主人是戈尔温。 “欢迎来到卡斯雷的新节目——专人专访,我们将分为十二期,每期邀请一位随机嘉宾参与到我们的节目当中……”塔莉的口播流畅,吐字清晰的完成了报幕。 “今天我们邀请到的是,著名的伊甸设计师戈尔温先生!” 气氛烘托到位,戈尔温挥手向镜头打招呼,径直落座。 塔莉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快速切入正题。 “请问戈尔温先生,您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开辟出审美的一条新路呢?” 戈尔温比起上次来,显得自若很多,他轻笑道:“我经历了一些事情,迫使我放弃了设计这条路,就当我走投无路时,我遇到了我的缪斯。” “他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我的‘不治之症’变成了我最引以为傲的灵感。” 塔莉脸上露出八卦的表情,起哄道:“这位缪斯难道是您的爱人吗?” “是的。”戈尔温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哦上帝啊,这真是一段堪比契诃夫小说的爱情故事。”塔莉发自内心的赞美。 “那么下一个问题,请问您为什么在成名后,选择在巴顿建立伊甸呢?据我所知,巴顿是全国降水量最高的城市,生活在这么一个城市里,您难道不感觉压抑吗?” “当然不会,那里有我的朋友。”戈尔温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却满是生机:“况且,我的爱人他喜欢阴雨天。” 塔莉成功吃到狗粮,在内心一阵吐槽。 采访逐渐到末尾,计时器慢慢归零,原定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从戈尔温的指尖飞速流走,他望向上方的镁光灯,刺眼的灯光在他松绿色的眼睛里产生白斑。 瞳孔扩大,他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MARGARITE的秀场上,年轻的身体向着聚光灯奔跑,那种感觉他到现在想起,都宛若身临其境。 如果可以,戈尔温希望时间停留在那一秒,而不是带给他满头白发。 “戈尔温,戈尔温先生?” 塔莉叫醒了他。 戈尔温低下头平视着她:“怎么了?” 塔莉激动的手都微微颤抖,仿佛第一女记者的称号就在手边。 “我们听说,戈尔温先生来到这次的访谈节目,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 “是的。”戈尔温长舒了一口气,沉重的肩膀一轻。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观众席,座位上空空如也,那里没有拿着爆米花的人——熟悉的影子在这次缺席了。 戈尔温轻轻闭上眼,在屏住呼吸的时间里,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 “我将退出设计界,从今以后,我的作品不会在任何平台发表。” 台下的古简听后,转身不带留恋的离开,想要的已经得到,明天的头版头条上,戈尔温说出的这句话将作为加深加粗的标题。 皮鞋“哒哒”作响,他边走边摇着头叹气,真没想到,连歌达赞都没扳倒的戈尔温,最后选择放弃了自己。 塔莉的笑容僵在脸上,幸好现在的摄影机已经全方位对准了戈尔温。 该死的古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她设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遗漏了最不会发生的一点。 一个近四十四岁的设计师,在这个行业里算是相当年轻,况且这个人还是伊甸的老板戈尔温。 那个拥有里程碑,扳倒局限审美设计的戈尔温。 “伊甸的后续工作将交给伊甸的设计师奈赛普和波尔笛。”戈尔温平淡地语气仿佛事不关己:“我卖出的所有设计稿,资金将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支持伊甸继续运转,另一部分将交给加州的瑞涅福利院。” 在一片的哗然声中,采访告一段落。 巴顿在戈尔温离开后下起了倾盆大雨,飞舞的窗帘敲击着玻璃,道路两旁的居民慌忙收回在阳台晾晒的衣服。 院子里的黄玫瑰被打得东倒西歪,紧闭门窗的公寓却显得寂若无人。 不断变换图像的电视里,人物对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戈尔温做这一切都有原因的,后面都会给各位小可爱们一一揭晓~
第64章 自由的苏格拉底 戈尔温如约赶上了最后一班火车,不凑巧的是,巴顿正在下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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