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大头。”戈尔温嘀咕。 “那可不一定。”古简指了指下面坐着的一对带着兔子面具的男女:“为博美人一笑。” 展品已经过半,却仍然没有出现戈尔温想要的翡翠。 “你不会耍我吧?”戈尔温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问。 古简掏出拍卖手册丢给他,眼睛里是虚伪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商人最注重的就是诚信。” 手册将那颗龙石种的翡翠标明在封面,旁边还贴心的注有尺寸。 戈尔温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做那样东西刚好,于是便将下半张脸藏进衣领,半阖上眼。 “下一件展品是——由拍卖场特别提供的龙石种翡翠一枚。” 拍卖师将展柜上的红绒布取下,一枚约半个拳头大的翡翠原石呈现在众人面前,清莹剔透,没有棉纹和杂质的内核彰显着它的身份。 “起拍价为一亿两千万,现在开始叫价。” 观众席的牌子纷纷举起。 “一亿八千万!” “两亿!” “两亿一次!” “两亿四千万。” 价格抬得很快,古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撺掇道:“叫价啊,让我看看伊甸的实力。” 戈尔温没吭声,用手指沿着叫价牌的边缘游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间,价格来到了五亿九千万,还是那对带着兔子面具的男女。 古简心里纳闷,不就是块石头吗? 想举牌的客人见状纷纷放下手,古简看向旁边依旧沉默的戈尔温,贴心的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但我们的约定从你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生效了。” “七亿。” 戈尔温终于开口,坐在他们下方的兔子面具紧随其后:“七亿五千万!” “八亿。” “八亿五千万!” 戈尔温皱起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嘴皮子轻轻一碰。 “十亿。” 全场寂静,台上的小姐似乎也有意往这边瞥了一眼。 “十亿一次!” 古简难以置信的看着戈尔温,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我的上帝啊,你疯了吗?!为了一块石头!” 十亿对于拥有百年历史的卡斯雷来说都可谓是一笔巨款,更何况是仅仅成立了十五年的伊甸,戈尔温赌上了近乎一半的资产,就为了一块绿色的石头。 理性,精明,自若,做什么事都要权衡利弊的戈尔温,在现在像极了一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 拍槌的声音将众人叫醒,戈尔温勾起嘴角,眼睛亮起的光宛若黑夜里的烛火,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人费解。 “是为了一颗属于我的心脏。” “十亿成交!” 古简半天说不出来话,磕磕绊绊才吐出两个字。 “疯子。” 作者有话说: 古简:我是要看看伊甸的实力,没让你把伊甸卖了啊!
第62章 旅行者与猫 戈尔温对后面的拍品没兴趣,正准备起身,旁边的古简又一把他一把摁回了座位上,神秘兮兮地说:“先等等,有意思的东西才刚开始呢。”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方的水晶灯突然灭了。 奇怪的是,会场里没有一丝慌乱的声音,反而安静的可怕。 一束白色的灯光像影院的投影仪,打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合拢的幕布上。 台下的客人一错不错的盯着幕布,仿佛有块肥肉从里面传来香气。 幕布缓缓拉开,出现了一个越半身高的巨大玻璃橱窗,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脖子上带着金子镣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带起伏的望着台下,像在看一群不会说话的土豆。 “现在拍卖的是VIP客人的隐藏彩蛋,起拍价为三亿,现在开始叫价。” 不同于刚才甜美的声音,站在幕后手握拍槌的,是一位肩宽腰窄的男性。 古简没看台上,他一直在观察戈尔温,想看看这个业界“玛利亚心肠”的伊甸老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戈尔温在他的注视下猝不及防的站了起来。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古简被戈尔温的“热情”吓了一跳。 但戈尔温没叫价,而是举起手朗声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戴面具的客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 古简的神情呆滞,自己对他说过低调行事的话仿佛都被抛之脑后,先是高额拍下石头,然后现在直接站了起来。 拍卖师的视线扫了过来,似乎认出了他是刚才拍翡翠的那一位,于是礼貌的回应:“您有什么事吗先生?” 戈尔温笑眯眯地说:“台上的这位好像是我公司里的员工,他的工作合同还在我这。” 古简闻声转头。 见鬼!他头上开始冒汗。 那不是上次代表伊甸参与卡斯雷设计的波尔笛吗?! 这时,台上的少年也抬头看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拍卖师手指轻点了两下耳机,和对方说了什么后,才略带歉意地通知大家。 “这件拍卖品出了些小状况,现在会场将把下一场的彩蛋拍卖品提前拍卖。” 戈尔温刚坐下,就有脸上带着鸟嘴面具的人请他到后台,古简思考了一会,也起身跟在后面。 波尔笛已经被放出来了,他坐在候场室的椅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门被推开,先进来的是戈尔温。 波尔笛“腾”地站起来,向他张开双臂。 后者没理他,径直和那个带面具的工作人员交谈起来,倒是古简来到他身边,用简单的手语问:‘你怎么在这?’ 波尔笛微张着嘴巴,手摆动着,急促的回:‘他们抱走了安。’ 安是谁?古简一头雾水。 他准备再八卦些什么时,戈尔温走了过来,流畅的打着手语:‘走了。’ 波尔笛没动,径直走向那个鸟嘴面具人,向他摊开手心。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躺隔壁的杂物间,回来后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黑白奶牛猫。 波尔笛接过,才垂头丧气地跟在戈尔温身后,笼子里的安似乎察觉到主人不开心,于是停止挠铁丝,乖巧的趴着。 经过黑暗的走廊时,戈尔温用手捂住波尔笛的眼睛,温热的手掌似乎还飘有香气,波尔笛耸耸鼻子,还没想到是什么,戈尔温就松开了。 外面阳光乍泄,波尔笛眨眨眼睛,琥铂色的瞳仁清透明亮。 波尔笛是除了奈赛普以外,另一位留在伊甸的设计师。 他的情况很特殊,比奈赛普晚来了近两年,自从奈赛普第一次见到他,似乎就已经是一位聋哑人。 但只有戈尔温知道,之前的波尔笛和这个词语压根挂不上勾。 他第一次见到波尔笛,是在艾梅的福利院。 那个瘦小的男孩吸着鼻涕,柴火似的胳膊举着最小的弟弟。 但因为一次瞒着高烧,戈尔温再次见到他是在医院。 发现他的是和波尔笛关系很好的女生荚茱,小姑娘眼睛都哭的肿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波尔笛从昨天开始就没吃饭,自己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昏过去了。 急救室里的波尔笛浑身泛红,哈出的气都冒着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吃,一小块,奶,油蛋糕……” 戈尔温站在通明的玻璃外和医生交谈,让他务必尽全力救治,但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送来的太晚,高烧一直不退,照这样下去,就算治好了人也废了。” 当时他还没意识到医生的那句“废了”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月后波尔笛醒来,戈尔温才发现,他失去了和世界的联系。 像是拔掉网线的游戏界面,波尔笛失去了所有感官。 晚上经常会被噩梦惊醒,但醒来后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从刚开始的昼夜不分,到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经过近半年的调理,波尔笛渐渐恢复,但耳朵和嘴巴像是掉进黑暗里的零部件,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从那天开始戈尔温一直很自责,直到MARGARITE举办。 戈尔温赚到的第一桶金,全部拿出来建立了瑞涅福利院——这也是他之前对江鹤的承诺。 他没事就会去福利院转转,波尔笛还记得他,每次来都让他看自己新画的画。 就是在这个时候,戈尔温发现了他的潜力。 也许是隔绝了外界的杂质,波尔笛的画是纯粹的纯色。 这是一种和戈尔温完全背道而驰的风格,奈赛普一开始都不敢相信,戈尔温真的会将他收入伊甸。 等波尔笛成年后,戈尔温就把和卡斯雷合作的订单交给了他,卡斯雷的内部设计师芙桑女士都对他赞不绝口。 戈尔温曾问过他,后不后悔瞒着艾梅生病的事,那时刚过完十三岁生日的波尔笛打着手语告诉他。 ‘不会的,这样很好,我听不到那些小时候令我讨厌的词语。’ 酒店里,戈尔温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年幼的十九岁天才。 波尔笛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直低着头也没有辩解。 安在旁边玩靠椅上搭着的衣服,意识到气氛不对,立刻过来蹭他的手。 戈尔温这时才注意到,白白胖胖的牛奶猫瘦了一圈,尾巴尖上的毛还少了一撮。 “除开长相,你和你母亲的性格一点都沾不上边。”戈尔温摸着它的下巴,安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说吧,为什么到那里去了?’戈尔温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波澜不惊:‘你不说带着安去看极光吗?’ 在一个月前,波尔笛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冰岛的极光,隔天他就收拾行李,带着安踏上了寻找极光的旅途。 波尔笛的脚趾蜷缩着,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 ‘迷路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钱包被偷走了,那里面装着手机。’ ‘为什么不问好心的叔叔阿姨借?’ ‘安被抓走了,我要去救它。’ 戈尔温捏了捏眉心,后面的事几乎都能想到。 思考片刻,戈尔温才重新对他说:‘明天和我回巴顿,好好待在那里。’ 听到这句话,波尔笛眼神都灰暗了,刚见到戈尔温的雀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戈尔温瞥了眼他耷拉在身后的尾巴,又补充道:‘想去哪里告诉我,我找人带你去。’ 波尔笛的尾巴又重新摇晃起来。 离别前,古简和戈尔温约定了采访节目的开始时间,是下个月的一号。 古简不放心的反复追问:“你确定吗?你真的会说吗?” 戈尔温忙着看机票航班的信息,敷衍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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