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戈尔温被他逗得发笑。 两人打闹着,时钟早已过了零点,戈尔温却迟迟没有合眼。 “该睡觉了先生。” “是吗?我怎么感觉时间还早。” “已经午夜了。” 戈尔温望向钟表,突然叹了口气:“果然,我不怎么喜欢晴天了。” “什么?” “镜子。” “嗯?” “镜子。” “嗯。” 隔天,巴顿少见的放晴,街道上的行人悠然,到处透着熟悉的蔷薇香气。 镜子在落地镜里来回踱步——已过晌午,戈尔温却迟迟没有起床。 难道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 连续的阴天让镜子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诅咒,重回到落地镜里的感觉竟然有些不适应。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麦佩茜脚步轻缓的进来。 “你来了。”戈尔温疲惫地睁开眼,嗓音苍老沙哑。 “叔叔。”麦佩茜找来椅子,坐在床边。 戈尔温长叹了口气:“以后的事就要麻烦你了。” 麦佩茜听到这句话,本来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身为医生目睹过无数别离,最终,却要送走自己最后一位亲人。 “镜子呢?”麦佩茜注意到,今天的家里似乎格外冷清:“他不来见见你吗?” 戈尔温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她身上,又似乎没有。 “他在啊,他一直在。” 麦佩茜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戈尔温没再解释,而是看了眼窗外,像是自说自话的叹息,又仿佛和什么人说着悄悄话。 “晚安,我的缪斯。” 镜子本以为麦佩茜是来做早饭的,但她一直坐在床边和戈尔温交谈。 他将耳朵贴在镜面上,却什么也听不到。 途中戈尔温似乎在看自己,镜子回以微笑,戈尔温也笑了。 最终,麦佩茜也没能走进厨房,甚至没离开过那张椅子。 她伏在床上,满屋子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隔天后的一场雨,镜子从落地镜里走了出来。 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那天傍晚,麦佩茜将戈尔温带走了。 “去哪了?” 镜子找遍了公寓里的每个角落。 屋子里太安静了,虽然戈尔温最近也不怎么说话,但似乎缺了什么别的东西。 镜子坐在院子的茶桌前,戈尔温每次都会坐在这里等他。 孤独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这种熟悉的感觉令镜子毛骨悚然。 又变成一个人了? 直到空气里再次充满黄玫瑰的味道,戈尔温也没能出现。 清晨的花还带着新鲜的露水,镜子折下了春天的第一枝黄玫瑰。 他来到书房,然后拿开了装有黑沙的玻璃瓶。 书架上端正的摆着一个木头匣子,镜子将它取了下来。 匣子里躺着一枚心脏。 一枚绿色的心脏。 粗大的动脉相互缠绕,晶莹剔透的翡翠上布满纤长的血管,透明的琉璃质感能够清楚的看到心脏内部的细纹,那对黄玫瑰袖口则附身在动脉处,像是在汲取心脏中的养分。 它安静的待在镜子的掌心,却像无数次倾听戈尔温的心跳一般,沉稳而有力的搏动。 镜子呆站在原地,凝视良久,最终沉默的将玫瑰塞入匣子,重新放回了书架上。 隔天,镜子去了趟商场。 他拿了很多东西,却站在柜台前踌躇。 “先生。”收银员在催他:“请您快点,后面还有别的顾客。” “稍等。”镜子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在等一会,他会出来的……”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和他说。 至少这次,我还没有道别。 印象里,每次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无奈笑着走出来的身影,这次却迟迟没有现身。 收银台的动静惊动了保安,直到下午有人去警局保释,才将镜子放了出来。 出来后的镜子意外平静,他独自吃完饭,还浇完了满院子的花。 路过喷泉时,他却脚步一顿——如同镜面的水没有任何影子。 “哈。” 镜子的脸色阴郁,咬紧了后槽牙,将水壶狠狠砸向平静的水面,顷刻间水花四溅,打碎了沉寂已久的梦境。 看不见了!他早该想到的! 镜子发疯似的砸碎了家里所有的反光制品。 玻璃扎进手掌,他像拔掉电池的玩具,突然停了下来。 他来到卧室,坐在床上,拿起丝带将自己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 衣柜里的西装依旧和许多年前一样合身,镜子整理了领口,像是要去参加宴会。 院子里的花枝光秃秃的一片,他的手里却抱了满怀的黄玫瑰。 心脏…… 镜子从兜里掏出那枚翡翠。 思索许久,最终将它吞了下去。 黄玫瑰、丝带、西装,这些东西他注定无法带走,只有这枚属于他的心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 也许,上帝这次会垂怜于他也说不定。 镜子哼着歌,脚步轻缓地拿起画架旁的锤子。 这锤子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一把,戈尔温曾开玩笑的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上面爬满了锈迹也没舍得扔掉。 安静的屋子里迸发出巨响。 “咚!” 第一下砸在镜面上,裂缝从镜子的脸颊瞬间蔓延至抱着花的左手。 “咚。” 手上的花束掉的满地都是,落地镜上出现了狰狞骇人的缺口。 “咚……” 声音泯灭,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说: 明晚还会有个小尾声,小可爱们记得来看啊~ ps:配上adele的《love in the dark》食用更佳(后续的番外也可以听) 尾声:遗落之泪 巴顿的辛格逻事务所接到了一份奇怪的委托。 是位绿眼睛老人留下的遗嘱。 福沃基捏着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在烈日下奔走。 “真是个怪人。”他边擦汗边抱怨道。 委托人要求他在晴天对着一面落地镜念遗嘱。 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反复确认,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甚至在临走前被再三叮嘱,一定要在晴天。 巴顿的阳光本就稀少,这份遗嘱一直到委托人去世后的今天才开始缓慢进行。 “芙罗丘巷子的纯白色建筑……” 这栋公寓似乎很出名,福沃基一路打听,顺利到达。 他从文件里拿出备用钥匙,门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被尘封已久,长鸣后归于寂静。 “我的上帝啊!”福沃基惊呼出声。 屋子里和整齐的院子大相径庭,地上一片狼藉,漫天灰尘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墟,令福沃基一步一个脚印。 而被委托对象,那面等身高的落地镜,正仰倒在一堆碎玻璃和已经开始腐烂的黄玫瑰中。 福沃基小心避开玻璃碴,废墟中的一抹绿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嗯……一枚心脏?” 松绿色的翡翠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金黄,上面的纹路栩栩如生,像是被谁遗落在这的眼泪。 福沃基叹了口气,最终将它放回碎玻璃堆,轻轻关上了门。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这也算是我笔下的第一个故事,虽然糊糊的很安心,但创作途中还是充满期待,每次收到留言或是礼物都会受宠若惊。后续还会有几篇番外,是以第一人称写的自述,罗兰诃,江鹤,仑比利,镜子,戈尔温都会有~最后,让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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