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笑容渐敛:“好。既承你唤我一声二师叔,我便替你师父管教你。他纵是有错在先,于你亦有教养之恩,你这般捉弄他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你师父如今下凡,我不得不替他管教你。” 兰泽脸上畅快之情骤敛:“二师叔——”灵枢道:“自今日起将你禁足于泽兰殿中静修思过,直到你师父回来的那一日。” “二师叔一定要这样么?”兰泽苦笑。 灵枢伸出手,一道光芒如练,将他手腕上那串由百谷串成的链子解了下来,收入自己手中,道:“这串百谷链,是你初化形时,你师父遍寻八荒四海找寻灵谷,亲自替你炼化的法器。你思过期间,我先代为保管。” 没有了法器,兰泽的法力大打折扣,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灵枢设的结界内,哪里都去不得。 兰泽垂眸敛襟:“是,兰泽谨遵师叔教诲。” 灵枢消失在泽兰殿中,随即整个泽兰殿内浮现出烟紫色屏障,兰泽伸手一碰,就被刺痛得收回手来。 用区区百日自由,换你尝尽生离死别情苦。 不错,不错,很值得。 望舒啊,你过得如何呢?你一人在尘世中形单影只,寿数难永,可会寂寥? 夜半明月高悬,你独坐一方庭院之中,皎皎清辉洒落之时,望着曾经居住了千年的月宫,你可曾后悔? 我已偷偷将那小狼一缕残魂投入幽冥轮回道中,你一定要等,等到他回来寻你的那一天。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兰泽:给爷下去 灵鹫:?
第19章 真没眼看 灵鹫帝君自下凡起,还从不曾来过凡人聚集如此多的荆都城,寻着那道灵识的指引,灵鹫缓步向城中前行,一路上不知饱受了多少注目礼,形形色色的人们盯得他十分不自在。加之密集的凡人气太过浓厚,处在其中使得他莫名有些压抑。 他身形高挑,容貌气质出众,自然引得人人的目光皆向他投来,然而帝君自己却似乎毫不知情……心头十分纳闷为何满街人都盯着他看。自己明明已经将一身仙气敛了个干干静静啊。 “诶诶诶,你看那个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啊,如果我未来的夫君长这样就好了……” 小到七八岁的稚龄孩童,大到七老八十的老妪老叟,都少不得多看他几眼,而后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帝君身处其中,不免要怀念一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澹渊玄境了…… 茶楼之上大开的窗棂外,隐隐听得两人讨论。 “哎哟喂,荆都城甚么时候还有这般好看的人哟?你说,这比南馆里那艳名远播的珠碧相公如何?” “哎哟……你非要这么比,那珠碧都只能算庸脂俗粉呐。” 他灵鹫纵是法力通天,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表演一个凭空消失,何况一大票的目光追随着他呢。 于是他只能顶着一众目光的洗礼,跟随着脑内那一抹灵识不知且无畏地……踏进了花街柳巷。 那一众欣赏的目光顷刻间化为鄙夷唾弃。 灵鹫耳边分明前一刻还是赞赏褒扬的窃窃私语顿时转了个大弯:“呸!原来是个登徒子!” 方才还幻想着未来夫君的妙龄女子偷偷跟了他一路,见他拐进花街柳巷顿时停下脚步,心中美好幻想霎时间破碎,气得直跺脚:“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瞧瞧,我刚刚说甚么来着,他看着就不像老实人,没错罢?” “啧啧啧,不知道是去哪一家秦楼楚馆,我看那些花娘小倌儿倒贴钱没准都愿意哩。” “长得俊就是好啊,老子拼死拼活挣一辈子钱,连珠碧的手都摸不着一下,唉。” 灵鹫帝君干脆封了听识,听不见这些窃窃私语,果然舒坦多了。 这幅模样属实太过打眼,灵鹫拐角进了一个无人的小角落,再出来时,已是一身普普通通的大户公子打扮,那是他进城后遇到的一个人,模样品位还算入得了眼,不算委屈了灵鹫帝君。 青衣玉钩紫金冠,手里揣着把折扇附庸风雅,灵鹫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在街上,不用在被人行注目礼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花街啊,寻欢作乐的地方。 秦楼楚馆一座连着一座,花楼上各色妍丽的姑娘们手捧花篮,倚在窗边见着个有点小钱和俊俏的男人便开始撒花瓣,或娇羞或放浪地引着楼下路过的男人们上楼买一夜春宵。他变作的那贵公子看起来人模狗样,实则也是一个惯爱流连风月场的登徒子,那两排花街上的姑娘小倌没有不认识他的。 “胡公子呀!胡公子不是前脚才从偎翠楼出来么?怎地又回来了?” “胡公子这是又要去哪一家寻乐子呢~来咱们芳萃阁坐坐?我们家晴娘都想死你了~” “胡公子可要雨露均沾呐,成天去芳萃阁有甚么意思?俗气得很,不妨来我们宫商馆听听曲子啊!” 灵鹫穿梭于一片花香旖旎之中,忽视头顶此起彼伏的调笑,埋头一路往前走,终于,随着灵识的指引,来到了南馆门前。 南馆与其他秦楼楚馆不同,这里没有倚栏揽客的花娘,只是高墙林立着,伫立在一片清澈湖边,显得有些寂寥。 灵鹫没再被那些花泼个满头满脸,松了口气,有了方才的教训,他终于知道隐去身形穿墙而入,一路来到萃月轩中,就见前几日救下的那凡人着一身大红大紫的薄透纱衣,依偎着膀大腰圆的土财主。那土财主比珠碧还要矮上半分,珠碧微微弯腰,环着他的脖子捏着嗓:“爷~奴家真舍不得您~记得常来看看珠儿,珠儿可是每日都念着您,盼着您~” 土财主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小妖精,我多来几次,就得破产了。” 那一掐掐得珠碧一阵娇笑:“爷说的哪里话,爷家财万贯,怎会轻易被珠碧榨干净?” 他二人是你一搭我一搭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腥话,隐在一旁的灵鹫帝君没见过这种场面,拳头都快要捏碎了,但他得忍着。不能在无关人面前突然现出身来,不然不得把人直接吓到阎王那里去? 所以,他只好默念几遍静心经,以保自己不会被活生生膈应死。 珠碧送了恩客出了门,回来时,那张姣好的脸上只剩疲倦,哪里还找得到方才的一丝娇媚? 灵鹫帝君随他入了萃月轩。 珠碧一回到房中就如咸鱼般瘫到床上,小九正收拾塌上残局呢,被他一个扑上来压住了床褥,小九扯了半天扯不开被他压着的一团脏污,扶额道:“相公且挪挪窝儿啊,让我收拾完你再瘫成不?” 这屋里怎么还有一个? 灵鹫帝君靠在柱边十分头疼,等到寻回了珠子,自己一定要再回澹渊玄境闭它个一两百年的关,才好涤荡掉这一身在凡尘沾染的污秽! 他没好气地看着面前瘫如咸鱼的凡人,不禁联想到自己观微时听到的那一声不堪入耳的话语,再与面前人结合起来…… 一副画面猝然浮现脑海, 灵鹫赶忙甩了甩头,念了几句咒语才稳下心来。 珠碧一张画得精致妩媚的脸埋进乱糟糟的衾枕里,说话声也闷闷的:“我很累。” 小九把他拽起来:“累也得洗干净了再睡,那些东西留着总归不好的。” 珠碧被他拽得坐起来,一脸的妆已然蹭花了,此时一块白一块红斑驳在脸上,怪滑稽的,惹得小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卷起塌上一团脏污床褥,道:“我去烧水,您就再坚持一小会儿。” 瞅他那一张滑稽的花脸,灵鹫帝君向来沉如死水的脸上也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很好,那小孩儿终于走了,走之前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灵鹫正欲显身,见珠碧爬到床尾长臂一捞,捞出一个小盒子,拨开小锁,勾出来那件物事,灵鹫定睛一瞧,不正是他的佛珠么。 珠碧将它珍重地贴在怀里,他对那一日在雪云禅寺半山腰惊鸿一瞥的仙人念念不忘,过去好些天了,还是一得空就拿出来呆呆端详,他究竟甚么时候出现?他还会出现么? 可他若真来了,将它拿回去,那日后又如何再见他呢? 珠碧没来得及再想别的问题,面前忽然一阵金光弥漫,一人影就堪堪站在自己面前,言简意赅:“可以还给我了么。” 想甚么来甚么?!珠碧被他突然的现身吓得往后一缩,错愕地瞪着他,忽然想起甚么似的,忙将手中佛珠往身后一捞。 见他半天不说话,灵鹫朝他伸出了手,又道:“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还给我。” 珠碧这才回神,随后他脸上挂起了自己那风情万种的招牌笑容:“大恩人冷不丁出现在奴面前,是想把奴家吓死不成?” “抱歉,可以还给我了么?” 珠碧看见他,那可就一点儿也不困了,他紧紧抓着佛珠背在身后,柔若无骨地走下来就要拿身体去贴他:“爷急甚么?奴家还没有报恩呢……” 灵鹫帝君忙后退了一大步,努力维持镇定:“我不要你报恩,你把它还给我就是最大的恩了。这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珠碧笑着又贴上去:“奴说过了,奴报恩一向是以身相许,我说报了才算报了,不然……奴家就一直缠着你,缠死你。” 他身上甜腻的脂粉香快要将灵鹫呛死,灵鹫忍无可忍,出手一掌将他击退了好几步,珠碧被他一掌直接拍到榻上,笑得更灿烂了:“恩人好迫不及待啊!这就等不及要把奴家办了么~” 珠碧已经开始抛媚眼,解衣裳了。 灵鹫帝君一股虚火上冒,如影般掠到他身边,掐住他修长白皙的脖子,眉宇间狠厉毕现:“愚钝凡人,你业障不小!” 他这一掐可不是平日里恩客们调情的力气,那就是奔着要他死的目的下的狠手的。 珠碧岂能撼动半分?进气愈发少了,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正是此时—— “相公,我把换洗的衣服给您拿进来。”灵鹫无法,只得瞬间隐去身形,几乎是同一时间小九已经推门进来,只见相公倒在床上扶着脖子狼狈地喘着,忙跑过去替他顺气:“相公你怎么了?” 珠碧手中死死捏着那串佛珠,他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方才喘过气来,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同样冷艳的笑容,带着几分狠厉,又着实美得不像话,他道:“我没事。小九,你呆在这里。” 小九一头雾水,好罢,他家相公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他都习惯了。 只见他瞪着眼前空气轻声笑:“业障?你好好见识见识,甚么才叫业障。” 珠碧笑得美艳,他轻轻地撩开纱衣下摆,将手中那串玉佛珠一个一个地,送进了身体里。 “相公您干嘛!”小九这回真的看不懂了!他家相公是不是被魇住了?要不要叫大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当着自己的面做这种事……
142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