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把糖接过来,却没吃,随手塞进口袋里。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郎清淮想,“给工作室拉一下投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上次带我去看的那里?” “那是车间,你要是有兴趣改天带你去我们工作室,就在温家那个生青医药附近,我同事的男朋友就在那儿上班,俩人天天你接我我接你的。” 郎清淮呲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谈恋爱有这么好吗。” 他顿了顿:“奥,不好意思,忘了你谈崩了。” “投资。” “好,好。”郎清淮一只手往前推,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你是老板?” “不是,”郎清淮说,“占股百分之二十,老板是那个恋爱脑。” 把工作室做到这个规模需要不少资金,他还以为郎清淮是去当给钱的甩手掌柜的,没想到只占股百分之二十。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郎清淮解释道:“周……那恋爱脑以前也算个富二代,所以刚起步的时候资金比较宽裕,不过后来跟家里掰了。” 他说着说着觉得剧情有点熟悉,迟疑地说完:“……为了跟他男朋友在一起。” 秦信又挑眉:“他男朋友也是alpha?” “那倒不是,是个beta,”郎清淮快速澄清,“巧了,真是巧了,我可没有撺掇你跟家里闹的意思。” 他小声嘀咕:“何况……” 何况人家敢掰是因为两情相悦,钱没了还有老婆,你要是掰了可能就是人财两空了,太不划算。 秦信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投不投?” “投,以你的名义。” 郎清淮想他也看不上这点小生意,连考察都不用,估计就是给堂弟的亲情支持。 天色渐晚,庭院里灯光亮起。 兔子被秦信放回地上,呲溜一下消失在树丛中。他拍了拍裤子上沾上的土,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往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外边多了两辆车,人应当差不多到齐了。 郎清淮跟着他的视线探头看了一眼:“哦,我大哥今天应该也过来,不过小陶哥不一定,他前段时间才刚生完孩子。” 他口中的小陶哥是秦陆英的伴侣陶湛,据说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但一直也没领证,秦信见他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到现在也只是能勉强回忆起长相。 秦信有点惊讶:“生孩子了?” “有一个多月了吧,”郎清淮也很诧异,“你不知道?不可能吧,我妈没告诉你?” 记忆深处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信息,但是那段时间陆成渝不老实,秦信忙着跟他斗智斗勇,完全没放心上。 “回去吧。”他说。 回到屋里,人果然已经到齐了,秦峥左手边空了两个位置,秦信在靠近他的位置坐下,郎清淮坐到了陆娴和秦陆英之间,探头笑着对大哥身边的Omega叫了声嫂子。 陆娴等他们两个坐下,便示意摆桌。 “今天就是借我的生日让大家都聚一聚,咱们一家人很久没聚这么齐了,”陆娴温声说,“快动筷子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桌上没人动,除了秦陆英视若无睹地给陶湛夹了块排骨,Omega的手放在底下,一点没留力地拧了他一把。 直到秦峥应和了一句,众人才拿起筷子。 “先、先生,秦先生!”张妈忽然慌慌张张地进来,还碰倒了门口的花瓶。 秦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张妈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后来见秦峥脸越来越沉,才心一横说:“陆少爷来了。” 嘭—— 桌椅碰撞,秦信失态地站起身:“哪个陆少爷?” 还能是哪个陆少爷? 张妈低下头:“陆成渝陆少爷。” 玄关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和秦信鼓噪的心跳重合。 咚,咚,咚…… 一只玉节似的手扶起被碰到的花瓶,长发的漂亮男人从玄关转出来,出现在张妈身后,在数道不同意味的视线下半眯起眼睛笑了笑,像一只勾魂摄魄的可恨的坏狐狸:“这么重要的事情没人告诉我,那我只能不请自来了,不介意吧,陆夫人?”
第53章 桂花糖藕 一周不见,那人没有一丝改变,勾起唇时和十五年前的初见仿佛也是分毫不差,一样的轻佻冷漠,一样的漫不经心,也同样不给自己半个眼神。 满桌人只有秦信站着,突兀且扎眼,他盯着陆成渝的眼睛一眨不眨,时间久了变得干涩刺痛,他飞快地闭了闭眼,依然没有移开视线,全然不顾秦峥和陆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除了一向对老婆以外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的秦陆英,郎清淮是最快回过神的,瞟了一圈周围,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秦峥的重点已经由陆成渝转到了秦信身上,赶忙在桌子底下伸腿踹了秦信一脚,一点用没有,这人就跟感觉不到似的晃都没晃一下。 没有人搭陆成渝的话,他也不在意,把手里拎的礼盒放下,闲庭信步地走到唯一的空位——秦信右手侧,拉开椅子落座。 完了见所有人都看他,还诧异道:“吃啊,都看着我做什么?” “张妈,”他理所当然地说,“给我添双筷子。” 张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峥,但秦峥从秦信坐下之后就没再给过这边一个眼神,仿佛陆成渝要做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她又看向陆娴,女人的表情比秦峥要好懂得多,她便站在原地装没听见。 “那……”郎清淮往陆成渝那里看了一眼,又欲盖弥彰地飞快转开脸,咬咬牙想打个圆场。 “去拿。”秦信突然开口道。 见张妈踌躇,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随着他的话落下,陆娴的脸色更加难看,气得胸腔起伏,却不能说什么。 餐具很快被送上来,这一顿饭吃的如丧考妣,只能听见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没人再看陆成渝,秦峥是漠然,陆娴是眼不见为净,剩下的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是不想掺和。 没过多久,陆娴放下碗筷,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对着秦信温声细语地说:“阿信,你今年也二十五了,身边总是没个知心体己的人,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都牵挂着。婶婶今天叫你回来,也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婶婶几个朋友家的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你爸看了也觉得不错,模样好,出身清白,门户也相当,你找时间见一见怎么样?” 秦信一顿,委婉地说:“最近公司事情很多。” “忙不过来就分给你二叔,”秦峥说,“你现在玩心重不想结婚没关系,但是要先定下来,你婶婶说的那几个人自己挑一挑,有看中的明后两天去吃个饭见一见。” 秦信不语。 秦峥怎会不清楚他的性子,从来不阳奉阴违,因为连奉承都懒得奉承,不搭腔的意思就是无声的拒绝。他眉头一皱,如鹰一般冷厉的目光落在秦信身上,仿佛下一刻就会说出大段难听的话。 陆娴忙圆场道:“哎!阿信你记不记得宋阿姨家的男孩?小时候还跟你一块上过马术课呢,那孩子从小就长得白净可爱,后来果然是个Omega,我前段时间一见,差点没认出来,听说学了舞蹈,现在还在上学呢。” “……” “不记得。” 身侧传来轻轻的一声笑,落进所有人耳朵里,把陆娴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重又变得僵硬。 “吃饭吧。”秦屿在底下悄悄推了推妻子。 陆娴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自己都不知道夹的是什么,食不知味吃了两口,片刻后把筷子一撂,满脸寒意地离桌回了自己的房间,总是优雅娴静的女人竟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她一走,秦屿也不好多待,很快跟了上去。 秦峥离开前叫了一声秦信:“吃完来我的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顷刻之间,桌上只剩了几个小辈。 陶湛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瞟了几眼,收回目光时脸上露出一点沉思的表情。 秦陆英很快注意到了自己老婆的异常,不悦道:“你看别人干什么?” 他一点没收敛音量,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向陶湛,Omega刚夹的一块桂花糖藕僵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得想掐死秦陆英。 “吃你的!”他把那块糖藕狠狠地摁在秦陆英碗里,低声说。 陆成渝的视线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身上落了一下,伸手夹走了最后一块桂花糖藕,却放在了秦信面前。 他张了张口,又犹豫地抿起唇,然后只轻声说了一句:“尝尝。” 秦信手一顿,掠过那块糖藕,把筷子放下:“我吃完了,你们随意。” 陆成渝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无视自己,眼神不自觉地跟着他往上走,眸光深处流露出自己也没发现的受伤。秦信始终没往后看,因此不知道,只被另一人收入眼底。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秦陆英还对陶湛看陆成渝的那几眼耿耿于怀,逼逼叨叨个没完,把人整得烦不胜烦,无奈之下解释道:“我看他眼熟,就多看了一眼。” “不可能,”秦陆英想也不想地说,“你怎么可能看他眼熟。” 就算他再不管这边的事,对陆成渝的作风也有所耳闻,闻言一顿,阴森森地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外面找野男人了?” 什么跟什么?陶湛无语至极。 “上次来你家过年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当时没想起来,刚才想起来了,他应该是语冰的同事,以前来店里吃过饭。” “哦不对,”他改口,“前同事,语冰跳槽了。” 秦陆英不仅没因为他的解释缓和下来,在听到某个名字后反而更不爽了,顶着一脑门官司把Omega从沙发上提起来:“走,回家。” 陶湛整个人被他拎着走,脚差点够不着地:“哎哎!你不跟你爸妈说一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多陪陪父母?” “有什么好说的,”他毫不在意道,“郎清淮在就行了。” “上次我就想问了,”陶湛忍不住说,“你们家这些兄弟到底是怎么论的,为什么你弟弟姓郎?刚刚那个人又为什么和你妈妈一个姓?” “清淮小时候被拐走过,运气不错,整个儿卖的,跟一个姓郎的老头生活了几年,找回来的时候跟只刺猬一样,谁要他改名就咬谁。” “怎么找回来的?” “秦信找到的,”秦陆英说,“初中去乡镇做实践活动,看见清淮觉得熟悉,悄悄取了发囊回来做基因比对。” “那姓陆那个呢?” 秦陆英还在生气,本来不想说,低头看见他充满期待和好奇的大眼睛,妥协了,没好气地说:“我爸那一辈有个私生女,你没见过,陆成渝是她跟我妈那个废物哥哥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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