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了。”钟渝解释,“教授那边希望我早点过去。” 他的导师希望他尽快过去,所以等不到毕业典礼,再过几天就得走了。 陈雁秋叹了口气,举起酒杯:“我也没其他要说的,就祝你一路顺风,学业有成吧。” 她这么说,其他人也跟着举杯。 钟渝喝完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满,微微笑道:“这几年多亏你们照顾,我也敬你们一杯。” 目光转到宋明璟那边,就见他眉眼舒展,语声温和:“都是朋友,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钟渝莞尔。 陈雁秋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 杜少恒啥都不清楚,就只是傻乐,开玩笑道:“渝啊,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兄弟。” “那可不能忘。”钟渝笑容愈深,“要是我混不好,回来你们也别嫌弃我。” “哪儿能!” 喝酒归喝酒,怕耽误事,大家都还是悠着的,没往醉里喝。 陈雁秋一直观察着钟渝的神色,即便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从他偶尔失焦的眼神里,还是能感受到他其实心情很低落。 她森*晚*整*理也是这两天才知道钟渝分手了,虽然有点为他们可惜,但钟渝条件那么好,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 她更为宋明璟着急,一直明里暗里地给他打眼色,那人就像没看到一样,无动于衷。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姓宋的不自己开口,那就让她来。 “真分了?”她问。 “嗯。”钟渝神色无异地应道。 “那……”陈雁秋看向宋明璟,半开玩笑地道:“考不考虑下我们老宋呢?” 钟渝神色有一瞬的怔愣,随即又淡淡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宋明璟笑着说:“雁秋,才这么点就醉了吗?” 金晓烽也跟着打哈哈,“来来来,再喝!这回我瞅着,谁没喝完罚谁的酒!” 杜少恒眸底闪过讶异,又被塞了口瓜,察觉到气氛尴尬,气氛组立刻站起来带节奏。 大伙儿又开始喝酒,那茬算是揭过去了,钟渝松了口气,当着那么多人面,又要照顾宋明璟的情绪,那问题实在难答。 过了一会儿,钟渝站起身来,借口道:“我去趟洗手间。”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想找个地方抽烟。 等他一走,宋明璟看向陈雁秋,无奈道:“雁秋,你不该问他的。” 陈雁秋恨铁不成钢:“他都要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还想等多久?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宋明璟叹了口气,起身跟上了钟渝。 “钟渝,等一下。” 钟渝回过身,“璟哥。” 宋明璟调整了下表情,“方便聊一会儿吗?” 钟渝点点头:“好。” 他们走到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宋明璟温声说:“雁秋心直口快,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钟渝微微一笑,“我明白的。” 宋明璟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他们认识三年了,从钟渝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逐步看着他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从业者,欣慰之余,又难免有些许遗憾与酸涩。 心一横,他还是说出了口:“但是我确实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钟渝抿了抿唇,话音里已带上些歉意:“璟哥……” “没关系,你不用回应什么。”宋明璟神态语气都很得体,“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不要有负担……” 他话还没说完,钟渝余光里忽然看到个黑影向他们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影就举起拳头,打在了宋明璟脸上。 宋明璟措手不及,身体被打得后仰了下,随即又弓起背,痛苦地捂住了脸。 钟渝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急道:“璟哥!” 说话时他抬眸看向那个黑影,忽而一愣,竟是脸色铁青的贺云承! “贺云承?”他不可置信地唤道,随即更是心惊,当初贺云承可是一拳就打断了Louis的鼻梁骨,于是又紧张地看向宋明璟:“还好吗?” 贺云承简直气急败坏,他本想去趟洗手间,却意外发现了钟渝,正喜出望外,谁知就听到姓宋的对钟渝说那些鬼话!他脑门儿一热,再也忍受不了,冲过来抬手就是一拳。 “没事。”宋明璟缓了过来,擦掉唇角的血,勉强地对钟渝笑了笑:“别担心。” 贺云承冷笑,恶狠狠道:“就算我们分手了,也轮不到你!” “贺云承!”钟渝也恼了,“你发什么酒疯?!” “我发疯?”贺云承嗤笑,情绪失控到面部都微微扭曲:“你还说你们没关系?姓宋的到底哪里好?你要这么护着他!你不会真喜欢他这种……” 钟渝手上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宋明璟就大步上去,同样给了贺云承一拳。 贺云承醉狠了,本来就站不稳,这一拳打得他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拿酒的侍者身上,酒瓶酒杯摔了一地,他自己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巨大的响声吸引了几乎全场的注意,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把视线转向这边。 钟渝下意识上前,想要扶他起来。 贺云承垂着头,胸膛急促起伏,身体微微抽搐,呼吸的频率和节奏明显不对劲。 “贺云承?”钟渝半跪在他面前,抬起他的脸,发现他皮肤凉得可怕。 贺云承像是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连嘴唇都开始变青,钟渝反应过来了,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和鼻子,低声斥道:“你想死吗?慢点呼吸!”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围着他们议论纷纷,钟渝顾不上其他,只是关注着贺云承:“再慢点。” 他们离得是那么近,贺云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眼神深邃悲伤,仿佛想用目光将他的模样描摹下来,永永远远地刻进灵魂里。 “怎么了?怎么了?”高彦磊拨开人群,看清情况后就头皮发麻,见有人拿出手机,赶紧挡在他们面前,笑嘻嘻道:“别报警,都是朋友,小误会。都散了吧,啊,我是老板,今晚全场酒水八折。”他暗里咬了下牙,一会儿没看住就给他找麻烦,还得让安保挨个去查手机,不然就姓贺的这要死不活的衰样,明儿指不定就传得到处都是了。 陈雁秋他们也来了,发现宋明璟挂了彩,连忙上前查看。 贺云承呼吸缓了下来,钟渝想放开他,就被他拉住了手。 温热粘稠的感觉从皮肤相贴处传来,钟渝皱了皱眉,就听有人尖声叫道:“血!” 钟渝仔细一看,地板全是血,反手抓住贺云承手腕,将他手翻过来,视线接触到那血肉模糊的掌心,不由心惊肉跳。 满地都是玻璃碴,贺云承摔倒时,左手正好摁在片锋利的碎片上,被割了又长又深的一道口子。偏偏这人还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盯着钟渝看。 高彦磊也看到了,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回头去找侍者要绷带。 侍者很快就来了,钟渝接过那卷绷带,低头给贺云承止血。他自己手上也沾满了贺云承的血,动作间手指幅度极小地微微颤抖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 “钟渝……”贺云承嗓音沙哑至极,小声问:“你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了,对吗?” 他这么不体面,钟渝肯定会讨厌他了。 钟渝蹙眉:“先别说话。” 贺云承喉结滚动,执拗道:“我想要你回答我。” 钟渝叹了口气,抬头注视着他:“贺云承,你该成熟一点了。” 贺云承沉默,眼眶越来越红。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停在了酒吧门口,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谁受伤了?” 刚贺云承过呼吸的时候,有热心人打了120。 高彦磊如蒙大赦,抬手示意:“这边!” “哟,这么多血!”医生也惊了下,可看贺云承那身高体型,他们大概率抬不动,顿时为难住了。 贺云承皱眉:“我不去医院。” 钟渝快要没有耐心了:“你是小孩子吗?别任性!” 贺云承脸颊肌肉绷紧,缓慢地站了起来,在钟渝的陪伴下,往门口的方向走。 贺云承手上的纱布完全被血浸透了,皮肉里估计还嵌着碎玻璃,需要马上处理。 可当他发现钟渝没跟着上救护车,立马就要下去。 医生正拿着镊子帮他取玻璃碎片呢,见他一动,赶紧和护士一起按住他的手,斥道:“别动!手还想不想要了?” “钟渝,你不和我去吗?”贺云承几乎是委屈地问。 “嗯。”钟渝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接下来你要一个人走了。” 眼见救护车门就要关上,贺云承有种预感,这之后就见不到钟渝了,于是情绪陡然又激动起来,用力挣开了医生的手。 “呀!”护士惊呼,“伤口裂开了……” 病人这么不配合,医生也不耐烦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手就得废了,沉声道:“给他打针安定。” 贺云承被好几个人摁着,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他眼皮越来越沉,视线愈发模糊,但还是努力支撑,望着站在车外的人。 车厢门渐渐关闭,钟渝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看着贺云承逐渐合上的眼睛。 他忽然有些恍惚,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也是这样被抬上救护车,睁着疲倦的双眼四处寻找贺云承…… 车门马上就要彻底合闭,钟渝抬手搭在门上,“等一下。” - 医院里。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地睡着,钟渝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说:“高总,麻烦你一件事。” 高彦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给自己削苹果,闻言扬了扬下颌:“说吧。” 钟渝语气平静地说:“不要跟他说我来过。” 苹果皮削断了,高彦磊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何必呢?” 钟渝没什么笑意地弯了下唇角:“高总您那么通透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过奖了。”高彦磊笑吟吟地咬了口削了一半的苹果,边嚼边说:“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是有条件。” 钟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什么条件?”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高彦磊笑着说,“等你哪天从国外回来,有能力了,我再提我的条件。” 钟渝微顿,“……好。” 高彦磊又看了他们一会儿,无论是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丧气得很。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就是沾染不得,连贺云承这种花花公子都会赔进去。 “真就不能在一起?”他问。 钟渝摇了摇头,轻声说:“是我们有缘无分。” - 贺云承好几天没去上班,天天在家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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