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但如果最初我不去招惹他,我们就没有以后了,以我当时的那个认知,我又只能想到要去恨他怨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还是要招惹他的。”陈解咎说着,面上不见颓色,淡淡的像是讲述旁人的故事。 “你现在要把公司还给许榴,算是出于愧疚之心的补偿吗?” “怎么能这么说?”陈解咎笑了,“我并没有把公司给他,他只是回去做他想做的事顺道给我镇镇场子,他又不稀罕,不稀罕我的补偿更不喜欢我的公司。” 李逾一语道破:“你要是栽在朱家这场官司里,以如今许榴在深港如鱼得水的局面,不管他稀不稀罕,深港都会是他的。” 陈解咎抿唇,神态自若:“我说过,我不会输。” 李逾是真的被逗笑了,或许是独属于年轻人的自信吧,陈解咎是真要拿前程去赌了。 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瞿詹,瞿詹最爱说的话就是“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瞿詹就真的摆平了许多麻烦事,又让他一点点镇静下来,但最终还是……不得善终。 算了。 李逾叹了口气,问:“律师你都找好了?” 多面的男人说:“许榴的小姨,有些人脉。” 李逾又觉得自己多虑了,陈解咎和人亲戚都攀得那么熟了,哪还需要自己操心? “行了滚吧!” 陈解咎拿着手机照了几张照片,给许榴发过去——许榴最近开始回他信息了,虽然只是一个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表情包。 陈解咎还没走出院子门,手机忽然响了,许榴打了个电话过来。 陈解咎怔了怔,接了,没往外走,而是转过身和李逾正对着,把外放开了。 “许榴,我现在在李老这儿,他能听到。” 电话那边许榴问他: “你要和朱瀚打官司?” 陈解咎听不出许榴是什么语气,他回答:“嗯。” “真打啊?不是骗我回去的?”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骗你。”陈解咎说完,又问,“你在暄城过得还好吗?董事会那些糟老头子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你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吗?输了怎么办?” 陈解咎依旧不正面回答许榴的问题,而是笑得更开心了,用李逾的话来说,就是跟个神经病似的。 陈解咎笑着说:“你不是不想管么?陆鹤说你每天在深港出风头,好不快活。” “谁说要管你了?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啊陈少爷?” 许榴一下就破功,完全没了开口第一句时的漠不关心,炸毛之后又把“陈少爷”这个称呼脱口而出,说完这么久了还没反应过来,又加上一句:“还有,我快活什么了?凭什么当你的免费苦力代你上班?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可以滚回来干正事?” 陈解咎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陆鹤的声音:“许先生,你说话不要这么……东西我都收好了你看不到了……别生气了……” 陈解咎有些疑惑,但没直接问出来。 对面是急促又混乱的呼吸声,陆鹤的声音格外清晰,许榴却像是捂着嘴忍着情绪。 “柜子关上了……压在最底下,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许先生,许先生……您最好别毁了它,这是我们老板的东西,你得和他商量……” “怎么算是陈解咎的东西?这是我的,他偷了我的。”许榴似乎是和陆鹤吵了起来。 陈解咎一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引发了两人的争执。 他脑子里也跟着一团浆糊了起来,只晓得那东西绝对不能让许榴给毁了,头昏脑涨中先是说了一句“你先冷静”,而后脱口而出:“哥,算我求你了,给我留个念想,你对我这么狠心,我要是追不回来你,我总得靠他睹物思人。” 许榴冷笑,把电话挂了。
第67章 证人 临开庭陈解咎都在想许榴那声冷笑是什么意思,是真生气了还是只是和他闹别扭,还能不能哄好,哄好又要废多大劲。 律师小唐提醒他回神,陈解咎说了声抱歉,李逾心下了然,只顾着吹胡子瞪眼。 上半场很顺利,对方被压制着,不愧是许檀的人脉,能力上虽然赶不及陆鹤,但也算专业素养极好了,陈解咎全程都不用怎么开口,李逾和他早对好了词,你一言我一语把话说得极其清晰有条理。 正说着,朱瀚表示那边又有了新的证人,申请暂时休庭,陈解咎坦然接受。 陈解咎有些口干,在休息间喝茶,陆鹤忽地发了条信息过来,说许榴找不到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陈解咎眼前忽然浮现出休庭前朱瀚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怎么回事?” “昨夜里许先生都是正常下班,晚上九点保镖还和我汇报过许先生好好睡下了,但今早屋里便没了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信息也不回。” “他最近有什么异样没?” “没有……如果非要说,大约是发现你留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红布条时情绪有些激动,但那也已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剩余的时间不够再多问细节,陈解咎稳了稳心神,重新回到庭上去,李逾与他眼神相接,接收到了陈解咎的心神不宁。 “怎么了?”李逾小声问。 陈解咎叹了口气,说:“没事。” 还没个定论的事,说了倒叫人担心,他坐定了,听着朱瀚的律师要叫证人上场。 接着,从门口走进来个中年妇女。 那妇人眼神躲闪,在看到陈解咎的时候格外心虚,只微微瞟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陈解咎却还是认出来了这人,他与这人在暄城见过,这人手上有智深保健食品有限公司的早期营养粥样品。 朱瀚轻轻瞧了瞧桌子,身边的朱叡起身道:“尊敬的审判长,这是我的新证人,请允许她陈词。” 上位应了,那妇人便开口,一开口就听得陈解咎满头问号,他算是明白了,朱瀚这哪是找了个新证人,而是直接把人收买了。 “陈解咎先生的粥是从我家里拿的,就是那份检查出问题的粥,那里面加了东西,我亲眼看见陈先生加进去的……” 妇人的声音渐渐小了,四下一片哗然,小唐看向陈解咎,又看向李逾,迅速在心里算计了一道这妇人话的可信度。 他开口,语气坚定,十分具有压迫感:“何地几时?我的委托人又在里面加了什么?” 小唐这话一问出口,陈解咎敏锐地察觉到那妇人抖了下。 不及回答,朱瀚的律师看不顺眼了,开口:“对造干嘛打断我方证人陈词?如此急不可耐要给对方施加压力,莫不是要浑水摸鱼扰乱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心神?” 李逾听笑了,也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你又在急什么?我虽然年纪大了,对听力的相信还是有的,方才这人明明自己停的话头,我家小唐问个话怎么了?” 我家小唐…… 陈解咎扶额,心道不愧是李逾。 审判长脸都黑了,开口:“吵什么?这地方是给你们吵架的么?一个一个来。” 小唐看准时机,在审判长话音刚落,便接了上去,却是态度大变,他语气柔和,循循善诱似的:“阿姨,你回答我刚才那三个问题就好。” 那妇人明显没什么主意,只听到小唐这几句话就开始频频往朱瀚那边望了,但小唐态度客气,又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 “是一个半月前,陈先生找到我,说是要帮我检测我家的营养粥成分,我在家里看见他往里面扔了点白色粉末,接着就拿走了。” “他是怎么怎么找到您的?” “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他应该是去看病,我给我老公送饭,暄城安定医院住院楼和门诊楼想通,他看见我给我老伴热粥,就找上了我,说明情况后他送我回了家,接着就提出了要把我家里的粥带走。” 小唐继续问:“方便问问您伴侣是生的什么病吗?” “异议!对造这个问题和本庭所审无关。”朱瀚身边的男人扬声道。 “有效。”审判长说,“请原告律师珍惜询问机会。” “抱歉。”小唐能屈能伸,面色依旧冷静,他又问,“你说看见陈解咎往你粥里扔东西了?” “是的,白色粉末。”这个问题妇人答得倒是爽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唐把问题抛回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妇人明显比之前冷静了许多,回答得格外顺畅。 陈解咎当然知道妇人是一派胡言,只是小唐频频朝他递眼神,这意思是让他别着急开口,陈解咎便就沉默着。 再一看身侧,李逾无聊得开始盘手腕上的檀木手串了——也是真放心。 “所以,被告律师是想要借此证明什么?”小唐眯眼笑,看着对面一身黑色西服的对手,脸上丝毫不见怯战。 “很明显了吧,陈解咎这是颠倒黑白,最初的样品就是加了东西的,出来的报告当然不可信,我方要反告对方诬告陷害罪!” 李逾剧烈地咳嗽几声,忽然一副体弱多病即将昏倒的情态,先是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接着怒火中烧地说:“你放屁,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你……咳咳!咳咳……” 眼见着就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老!”陈解咎赶忙去扶,低下头却见李老眼中分明清明得很。 陈解咎不动声色把人扶起来,让李逾趴桌上闭目养神了。 “对方律师说话可得负责任,这样的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李老一把年纪了,经不得你们瞎折腾。”小唐从善如流,由面向朱瀚转向面向妇人,“还有您,果真如此笃定么方才言语?” “您这是怀疑我证人的证词?”好久不说话的朱瀚忽然开口。 “那倒没有,许是张阿姨和丈夫住久了,也染上了点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记事不清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唐毫不掩饰自己对妇人家里情况的了如指掌,这话让妇人霎时间后背发凉,既然知道,那刚才又是问什么…… “真是不凑巧,我方所提供的检验报告,样品从始至终就不是您交于的那份,另外……” 小唐抬眼,看着大门,接着说:“我方也有证人,不过证人赶得急了些,一路风尘仆仆,但好在赶上了,请审判长准许他进来。” 审判长应了。 合金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纯白羽绒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略长的黑发随意扎在颈后,红色围巾被取下,搁在一旁。 “容我介绍自己……”许榴顿了顿,深黑色的眼珠里一片清明,声音一如往日悦耳动听,“我是许榴,原告陈解咎同父异母的哥哥。” 陈解咎内心一片动容,他面前盯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竟控制不住自己,想即可就下了原告席朝许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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