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怕你半路上不行了要回家,耽误我的事。”许榴声明。 “嗯。”陈解咎点头。 面前的人这般“乖巧”,倒让许榴分外不适应,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言行也别别扭扭起来,他竟朝陈解咎扬了扬手,不知是通知还是请求地开口:“那我走了?” 陈解咎没松手,说:“你不是走了么?” 许榴随口道:“忽然想起点事,所以回来找你,不是有意听墙角。” 陈解咎一瞬间脑子里转过许多个想法,心里升起股莫名的期待和喜悦,他琢磨一番,拿一种邀功似的语气问:“什么事?” “多谢提醒,我说了我请客,最后却是让陆鹤付的钱……”许榴又划了划手机,“你让他加我微信,今天吃饭花了多少我转钱给他,陈解咎?你干什么抓这么紧,你手好了?” “我是他老板,这事还不至于让你出。”陈解咎松了手,语气波澜不惊。 “我请他吃饭和你是他老板有什么关系?”许榴疑惑。 陈解咎咬牙切齿:“你非得找我要别的男人的联系方式么?” 许榴脸上顿时红白交杂。 “我是在和你谈正事。” “我难道没有吗?” 陈解咎总能把话绕到他们以前那档子事上去。 许榴想挖苦陈解咎一番,低下头又看见陈解咎的伤,最后忍不住心软:“你也有,行了吧。” 他最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不明白分明是陈解咎花言巧语,为何自己要慌张。 * 李逾不见陈解咎是有原因的,早些年政府搞大开发,琅城刚开始的定位不是旅游城市,原是要往商业都市的方向发展。瞿詹和李逾是同僚,两人的性格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互补,李逾太死脑筋,而瞿詹儿女情多,在工作事上也十分会灵活变通。 政府要把琅城三环的一块地给开发商建高楼大厦,让时任局长的瞿詹准备迁址。 而不久前瞿詹才和首都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商量好,对方带了研究生来看。 “那块地底下能挖出东西来的,探方都做好了几个了。”李逾当时气急,而瞿詹却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置身事外的模样。 为此两人吵过机会,直到后来李逾才知道对方其实一直没闲着,暗地里去找了更好说话的开发商,和那开发商的老总来来回回好几次酒局,终于才得了个应允。 但现在琅城文化中心不在原处。 那人的许诺有没有兑现显而易见。 许榴把这些事告诉陈解咎的时候,陈解咎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感受到许榴说这些事时有忍不住的气愤,这种情绪波动让他感到愉悦,因为他又更多地瞧见了许榴丰富的性格。 “所以,从那之后,李老越发讨厌你这种出身的人,而且,其实最初瞿老师找上我时,李老并不看好项目。”许榴说,“他认为现代人已经被快节奏的生活所吞噬,根本没耐心静下心来看文字,更何况还是这种古旧历史主题,纸媒的衰落就是前车之鉴,瞿老师和我做的不过是无用功。” 陈解咎心下了然:“那他现在不愿重启项目其实是在以他的方式对你好,他认为这是耽误你。” 许榴顿了顿:“我知道。” “那我会耽误你吗?” 陈解咎忽然伸出手,碰了碰许榴的脸又移开,许榴竟没躲开,又或许是怕动作大了会伤着陈解咎手臂。 “没有。”许榴摇了摇头,忽然反应过来陈解咎这话好像有其他意思,又连忙补充道,“我相信这个故事会被人喜欢,你看现在,它即使在朱家手底下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只要它还是它,大家不也还是喜欢嘛。” 陈解咎盯着许榴看,轻轻“嗯”了一声。 “你帮了我个大忙。” 许榴不习惯陈解咎拿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他觉得陈解咎这样姿态太低了,他不舒服。 “这事原本和你没关系的。” 陈解咎不回许榴的话了,而是生硬的换了话题: “等一切解决,你要不要和我去一趟暄城。” “去干嘛?我不会回去住的,我对你说的管理公司也不感兴趣,我母亲的事我自会解决,不用同你一起。”许榴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简单地陈述事实,不知不觉从重逢开始,他又和陈解咎纠缠了这么久,讽刺吵架没用,他态度再怎么激烈对方都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他也累了,虽不知道陈解咎为何要穷追不舍,他也不感兴趣,陈解咎要做什么,就让对方做,做完了自然就走了, 陈解咎总会感到无趣的。 许榴敛眸,余光瞥见陈解咎的手臂,他想着不如提醒一下陈解咎穿件宽松的外套,别把伤口闷着,不然待会儿出门了再感到不舒服又不方便脱。 他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陈解咎说: “就是去看看,看看那地儿即使是过了那么久,即使是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只要它还是它,那是不是也能同样讨你喜欢。”
第64章 生辰 许榴第三次给李逾倒茶。 陈解咎把许榴面前的笔记本移过来好看清楚些上面的字。 “李老,我……” 许榴咳嗽一声,打断陈解咎的话,不动声色把笔记本拖回来。 陈解咎就要看清楚了,怎么肯松手,两人这般较着劲,许榴面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他在桌下拿大腿去撞陈解咎。 可惜陈解咎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暗示。 终于,在许榴感受到陈解咎拿另一只手捏自己大腿上时彻底绷不住了,他愠怒地开口:“陈解咎!” 当调情了是吧? “不如,你俩先把台词对好再来?”李逾体贴地说。 许榴满脸通红,他不介意在陈解咎面前丢面子,和陈解咎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在长辈面前,这是头一次。 他正要开口道歉,陈解咎已把话头接了过去: “我对许榴的文字并没有熟悉到背诵的程度,您方才的问题,我答不上来。” 有许榴在场,这场交涉最初十分顺利,许榴也知道陈解咎不擅长和李逾沟通,所以一直有意占据谈判的主导地位,但李逾到底是年长了许榴好几轮,一下就看出来了,直接把问题抛给了他。 “陈总。” 这时候还这样称呼他,其实是调侃。 “你既说你很看好许榴的作品,十分肯定他,那你一定很了解‘古旧歌’?那我问你岑太子的生辰是何时?” 陈解咎不记得自己看到过这个信息,他不动声色观察许榴,许榴却并没看他,而是低头翻着自己带来的原稿,他便也朝许榴手上的东西看去。 许榴阻止他动作的意图他当然明白,他不会傻到认为李逾发现不了他在偷看。 他只是察觉到许榴的脸色颇为古怪。 “既然这样,那请回吧。”李逾说完这句话,便一副送客的模样。 陈解咎心中并无多少失望,他不怪罪许榴,许榴能来这一趟,就已经很好了。 院子里的青竹上压着积雪,一阵风吹过,抖落硬冷的雪块,陈解咎耳畔生出窸窸窣窣若碎玉般的声响。 一道声音混了进去。 他抬起头,看见许榴站在石桌边,目光坚定地看着悠然自得的老人。 “李老,您这样不好。” “何出此言?” “我根本没有写过岑鸾生辰的日期,您可以直接拒绝,但不要这样给他使绊子。”许榴面上并无责备之色,但语气依旧坚定。 李逾又问:“是吗?” 许榴:“是的,我确定。”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李逾怎么会记错呢?陈解咎一瞬间就明白了,李逾这根本不是在考验自己,也不是在为难自己。 李逾真正在关注的人,是许榴。 试探许榴是否是真的想重启项目,亦或是仅仅是被他蛊惑,李逾想知道自己和许榴的关系究竟如何,想知道许榴到底把他陈解咎放在什么位置,愿不愿意为了他去质疑这个昔日恩师的好友,这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陈解咎忽地感到心头一热,他知道这大概是他自作多情了,但能够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许榴对他的态度变化,依旧足够让他为之雀跃。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许榴,对方或许是刚和前辈叫了板,精神还高度紧绷着,没心情分出注意力来推开他。 就在这样僵滞的气氛中,陈解咎猛地将许榴拉到自己身后,而后紧紧抓住许榴手腕。 许榴心里霎时间升起一股慌乱,他急切地想要抽出手,却只是徒劳。 “我说不出岑鸾的生辰,但我知道许榴的,五月二十一。”陈解咎余光瞥见许榴面色,见对方没有愠怒的迹象,便一不做二不休,说道,“我很关心他,这是真心的,希望您相信。”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许榴不明白,怎么话题忽然变成这样了。 李逾挑眉,朝陈解咎说:“照你这么说,你并不看中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而纯粹是为了许榴?” 出乎意料的,陈解咎否定了: “当然不。” * “我叫陆鹤来。” 许榴下了车,防备地盯着陈解咎:“不用了。” “我若说那番话只是为了博得李老的信任,你信吗?” “我不是傻子。” “所以我不打算这样说。”陈解咎一步一步靠近许榴,抬手将许榴手里的车钥匙拿回来,却并不收回,而是塞进了许榴的羽绒服口袋里。 他和许榴的脸贴得极近,近到能察觉对方轻颤的眼睫。 “那话我是说给你听的。” 许榴语塞:“你可……真够不要脸。” “那你就当我是说给李逾听得吧,见效了不是吗?” 许榴还没说话,陈解咎有了动作,他将许榴推回车中,升上玻璃,狭小的空间里,一瞬间安静了,只能听到双方的呼吸声。 他单手抓着许榴手腕,许榴的身体无法避免的会压着他手臂上的伤,可他并不打算放开,他盯着许榴那对好看的瑞凤眼,说出来的话带着滚烫的气息,燎得许榴小巧的耳垂泛起红霞: “最迟明天中午十二时,陆鹤会把初拟合同交到你手上,你确认没问题后,叫上他和你一同回琅城文旅阁,在那里我留了些人手,小陶会协助你拍摄第一支宣传片,赶工结束后你直接和陆鹤回深港,有陆鹤在,那些老头不敢给你脸色,他还练过七年散打,能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许榴眨眼,不说话。 “能证明你身份的文件,我一直留在我房里的抽屉里,你一定能找到,日后若……你直接主理深港事务就好,陆鹤会助你,他知道的机密比你想象中多,他妹妹,在深港管财务。” 许榴瞳孔骤缩,面上的惊异再也掩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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