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大错了。 陆鹤讯息接着发来—— “不好办,最近那一带返潮,图中许榴应该是被绑在桥柱上,河水今夜一直在上涨,漫到那里要不了多久了,现在赶过去至少两个小时。” “报警也没用,琅城警方不能直接管辖宗城的案件,交接费事又极易出现踢皮球的情况。而宗城的警察大概率不会管,二鸢桥这一带是著名的红灯区,每天发生在这里的违法犯罪案件数不胜数,更有传闻许多实行性交易的娼妓常在此地失踪,想来尸首都进了那条河。” 陈解咎感觉自己头都是晕的。 “把胶带撕了,让他说话给我听。” “这不是你说了算,陈解咎,你得先按我说的做,知道吗?”朱叡的语气是诡异的兴奋。 陈解咎目视前方,坐上了车,却并不是往宗城赶,而是回文旅中心。 “我说,把胶带撕了,让我听他说话。”陈解咎的声音冷极了,叫朱叡忍不住害怕,“朱叡,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那边朱叡被这句话唬住,思来想去也没什么损失,便卸了许榴嘴上桎梏。 先听到的不是清晰的话语,许榴不断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 即使陈解咎看不见,也能想象到许榴此刻有多狼狈可怜,半天前还在酒店的床上睡得好好的人,才休息没多久,就又要受这折磨,现在外头这样冷,许榴在桥洞里能多暖和? 许榴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匀过气来,陈解咎听到许榴叹了口气,喊他名字:“陈解咎。” 许榴没再说别的什么了,陈解咎也不问,他们的交流极其简短,简短到不像是会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发生的对话。 朱叡感到疑惑,但他没时间多想,他嚣张道: “好了,让你听了,你什么时候出调解书?或者连夜开个新闻发布会?”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解咎冷笑,“我巴不得他死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多看重他?” “他就是个私生子,从我还未继承家业便处处压我一头,若不是我设计将他关到牢里去,他便要抢我家产了,如今他从牢里出来,我正愁没人帮我除掉他呢,你倒是帮了我了。” 朱叡听完全部,瞠目结舌,但还是冷静下来,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他一马?今早庭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可不像针锋相对的样子。” “演戏嘛,谁不会呢?你还当真了。”陈解咎笑了笑,无所谓道,“好了,你打扰到我睡觉了,挂了。” 说罢,陈解咎主动挂断了电话。 朱叡完全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气急,他怎么会看错,在庭上二人看向双方的眼神都不像是没有情的,所以他才信誓旦旦地在庭上直接恶心了许榴一番,现在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绑架许榴。 许榴是他唯一的筹码,如果陈解咎不承认自己是诬告,那智深就完了,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心血将会毁于一旦!许榴的手段他在对方刚来琅城时便体会过,睚眦必报到了恶毒的地步,宁愿自己不好过也一定要膈应别人,他今日退了这一步,许榴在深港、在陈解咎的助力下,只会把智深打压得渣都不剩。 现在陈解咎告诉他他手上这最后一张王牌是个假王?开什么玩笑? 他不信。 这一定是陈解咎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的障眼法,朱叡信心十足地回拨电话,一直等到音乐结束,对方就没有接通,他耐心渐渐没了,再拨出一个,陈解咎竟直接挂了! 他慌了神,再打过去,陈解咎直接把许榴的号码拉黑了。 “啪!”朱叡把手机摔在地上,转过身恶狠狠盯着被绑在柱上的狼狈男人,他绕着柱子转圈,在男人面前站定,盯着许榴几乎可以称得上涣散的瞳孔。 男人眼眶湿润,眼角泛红,我见犹怜。 这样的男人,却一点用都没有,开什么玩笑? “你和陈解咎,到底是什么关系?”朱叡问。 许榴闻言嗤笑一声,缓缓开口:“仇人……” 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第72章 计策 车上。 “要我说,你们这样太冒险,许先生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 陈解咎皱眉,看着视频里整装待发一副精英打扮神态却如同老妈子一般的陆鹤,说:“什么我们?别带上我。” 陆鹤恨铁不成钢,他这个年轻老板,平时行事也并不鲁莽,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老板,万一宗城中央警方没你们打听得那么靠谱呢?万一他们和二鸢桥的片警是一丘之貉,你这是把许先生的性命当做赌注。” 陆鹤看陈解咎沉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一个打工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老板说话似乎不太好,便改了委婉写的措辞,他说:“你们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陈解咎终于忍不住了,没了那副沉稳模样,咬牙说:“商量什么?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许榴做决定之前也没和我商量!” 陆鹤知道陈解咎为啥从刚才起就是低气压了,感情陈解咎是真的被蒙在鼓里,方才面对自己时的急迫也不是演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许榴只和身边的保镖说了实情,而后就奋不顾身引朱叡跳入圈套。 二人在沉默中了解了对方的不安,陈解咎怒火中烧,道:“记者都联系好了吗?” “好了。” 车在琅城文旅中心的大门口停下,陈解咎一边下车,一边阴测测对着视频那端的人说:“让你手下的人提前准备好几份起诉书,该怎么写你心里有数,另外,联系宣传部,新闻稿现在就可以开始写了,我希望我把许榴接出来的时候,朱叡和他的草台班子已经身败名裂。” 陈解咎来到琅城文旅中心大门口时,里面的光还没暗下去,他敲了敲门,前来迎接的是个和他差不多身量的青年,是琅城师范学院前来社会实践的学生之一。 这人认得陈解咎,见陈解咎夜里前来并不觉得奇怪,把人接进来,说:“陈总晚上好……您是来找李老的吧,我不清楚他有没有睡着,我替您去问问。” 陈解咎还未说话,从回廊处出来个人,身着鹅黄色棉服,怀里抱着一只正小声呜呜的幼猫。 回廊处光线有些暗,待那人走到他面前,他才看清这人的脸,是许知柳。 许知柳见着陈解咎,惊讶道:“陈先生?您回来了啊!” 女生往陈解咎身后看去,没见着想见的人,便问道:“我哥没和您一起回来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呢。” “他有点急事晚些回,小柳,李老现在睡没?”陈解咎收敛起方才在车上和陆鹤交流时的锐气,表情十分温和,尽量让自己别吓到女生。 “啊,还没,李爷爷刚刚在院里练完八段锦,我递了药膏才出来,您找他吗?”许知柳说着,便要引陈解咎前去。 陈解咎把人拉住。 “小柳,我让这位哥哥领我去就好,你还在长身体,早些睡吧。”陈解咎拍了拍许知柳肩膀,眼神示意那学生,那学生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接收到了陈解咎的信号,同样开口劝许知柳早些休息。 女生又交代了一些事,诸如李爷爷上午庭上被吓着了现在还有些后遗症,要好些照顾着——许知柳心思单纯,不晓得那是李逾故意为之,陈解咎也乐于配合着,都一一应了,女生这才安心离开。 陈解咎跟着那学生去找李逾,一进门,果真如许知柳所说,李逾还没睡,半倚在塌上,正做着冥想式。 那学生把人带进来便识相地离开了。 陈解咎开口叫李逾,李逾眼睛都不睁,只说:“坐那。” 如今陈解咎也只有在李逾面前是一副乖巧听话的学生模样了,毕竟李逾算许榴半个师父,接济之恩源于此。 “许榴做决定前,派人和您通过气么?”陈解咎并没把话说太清楚,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万一许榴真是只告知了那保镖一个人,那这消息还是暂时别让李逾知道为好。 “我知道。” 陈解咎心下了然,叹了口气,说:“我已让深港做好了准备,还有十分钟左右,宗城中央的警方就会赶到二鸢桥,记者也已知会知会好了,现在来找您,是想再让您支些人手。” “我支给你人手?”李逾睁开眼,显然不明白自己哪里还有人手可以支,就算支,在舆论人脉上,又怎么比得上陈解咎堂堂深港传媒集团的总裁。 “是的,许榴这样做,不仅仅是要搞垮区区一个智深,他留给我们的话是,他会把思言制药也拉进来,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怎么做,但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陈解咎声音渐渐弱了,可这并不影响李逾理解他的话。 李逾很早就发现了许榴其实是个很狠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常常会做出偏激的事来,当年瞿詹就不同意许榴和朱家多往来,但许榴偏要和那朱瀚一次又一次见面,一直到瞿詹去世,他才知道许榴竟疯癫到拿自己的身体作筹码,就为了要回来自己的版权。 这样的许榴,是真的会为了拉思言下水而把自己也掉进去。 李逾问:“你要谁?” “许榴的小姨,许檀。”陈解咎说。 许檀是文旅阁的主人,许知柳的师娘,平日里却不常在阁里,甚至不常在琅城,陈解咎在国外留学时甚至还碰到过这位神秘的女人,而更早的时候,许檀在酒吧里唱歌。 但无论许檀如何神秘,她都许榴的小姨,和许榴有着相似的面孔和血脉,也是目前为止,许榴为数不多还在世的亲人,如果许榴真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他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仅凭自己就能把人说动,毕竟许榴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只能是朋友和兄弟,不能是别的。 李逾点了点头:“好,我试着联系她,但我不确定一定能联系到。” “辛苦。”陈解咎又道:“许榴被绑架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许知柳,她年纪小,听了担心。” 李逾理解陈解咎的顾虑,正要答应,门忽然被推开,站在门口的人,正是许知柳。 女生眼眶通红,有几滴眼泪已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气喘吁吁道: “你,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哥哥怎么了?”
第73章 诀别 许知柳原本是要过来叮嘱些事,会听到这些话纯是意外,这也太巧了。 如今这情况不告诉许知柳也不好了,索性把前因后果讲清楚,许知柳也好安心。 许知柳知道二人要去找许榴,一定要跟去,陈解咎看着女生焦急担忧的模样,把人带上了。 李逾联系上了许檀,但非常不凑巧,许檀此刻距离琅城实在远,即使赶飞机来也要半天,最后许檀答应了时刻关注着消息,待会儿若是有需要通话或视讯一定会接。 陈解咎、李逾还有许知柳三人出发,陆鹤安排的记者和警方是从宗城当地赶去的,如今已到了二鸢桥附近随时待命,小王,也就是陈解咎安排在许榴身边的保镖,那位递出许榴计策的人,如今也已待命,随时汇报着许榴在桥下的情况。
69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