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睡的安稳,刘学睁着眼,一动不动。 廖远停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具体他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他摸摸床边,发现空了,一睁眼,看到一片漆黑,恰好窗外一道闪电,让他看到光着脚缩在角落里的刘学,廖远停瞬间清醒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喊了几声,刘学都不为所动,廖远停才反应过来,事儿大了。 他两步过去蹲下,发现他满脸泪,神情很痛苦。 廖远停抹掉他的泪,把他搂进怀里。 刘学浑身冰凉。 他把他带到床上,安抚着哄睡,刘学过了很久才慢慢闭上眼。 廖远停没开灯,坐在床边抽烟,看着窗外的夜。 烟味呛,他也不敢多抽,怕再呛着他,确定刘学睡熟了,他起身去了办公室,把刘学的症状记了下来。 目光呆滞、听不到人说话、也看不到人、像个木偶,像,像…… 第二天天刚亮,刘学就醒了。他揉揉眼,翻个身,翻到了廖远停怀里。 一大早就是一张俊脸,这冲击让他呆若木鸡。 廖远停睁开眼看他,笑了,声音沙哑:“早。” 刘学呆呆地回应:“早……” 廖远停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摸摸他眉尾的伤疤,翻身下床,“来吃饭。” 刘学这才发现他穿戴整齐,早就起来了,只不过又躺回床上抱着他。 他一点点地挪下床,廖远停一直看着他,托着下巴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刘学摸摸自己的脸,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脸,又用他备的牙刷洗漱,吐漱口水,在他的注视下坐在他对面。 “干什么一直看我呀?”他忍不住问。 “没事。”廖远停笑笑,拿包子喂他,不经意似的问:“昨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知道呀。”刘学摇摇头,咬了一口,双眼放光,嗯,好吃。 廖远停没再说话,喂他吃完了早餐,然后才说:“这几天都住这儿。” 嗯?刘学疑惑地看着他,廖远停走过来亲亲他的额头,“待在这儿陪我。” 刘学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说什么都没听到,但说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点头答应。 廖远停笑笑。 他和李单说,看着他。 李单想他当然陪——嗯? 看?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朝二楼看去,廖远停将钥匙扔给他,“除了这儿,他哪儿都不能去,闹人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先反锁。” 李单看看手里的钥匙,看看他,直到他走远,都没反应过来。
第22章 目光呆滞、听不到人说话、也看不到人、像个木偶,像,像……像被抽了精气神儿。 廖远停等着对方的回答,对方推推眼镜,“是你之前送过来的那个小孩儿吧?” 他点点头,宋院了然,将病例书推给他,“上次住院我就看出来了,想问你来着,但你急着给他办出院,我也就给忘了。”他指指其中一个病例,“你看看跟他像不像。” 书中的例子是一个经历了严重车祸后的幸存者,同样表现为目光呆滞、他人难以沟通等情况。 廖远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受刺激了?” 宋院点点头。 “而且是不小的刺激。如果是一般的精神病患者,会有明确表现,特征会很突出,就像刚才和你说的,不断的焦虑、暴躁、痛苦等情绪,长时间积累下来一定会造成心理问题。但像你说的,他平时表现正常,只是思考问题和行为模式较为单一,可能是他发育较为迟缓,但是你又说了,他很聪明,曾经还上过学,那百分之百是受刺激了。而你说的这种种表现,都是他受刺激后留下的后遗症: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一有可能会展开联想性或延展性的东西,他会瞬间应激,应急后的表现就如你昨晚所说,目光呆滞、情绪低落、陷入梦魇。” 廖远停的指尖点着病例书:“如果是两三年前疯的,能不能治好。” “精神问题很难打包票,但如果是心理问题,或许可以试一试。”宋院长沉吟着,“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得把他带过来,我给他做一个全面检查。” “什么时间?” “尽快。” 廖远停点点头,起身要走,宋院长喊住他,“但心理治疗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一旦开始……最好不要放弃。”放弃的,大部分都不是治不好的,是不想治的,不想治的,都是不想活的。 廖远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了医院,他坐在车里点烟,掏出备忘录将必须花的钱记上。 他上网查可能需要的药品及价格,又查自己的账户余额和医保。但他上班一年都不到。他抿抿唇,将存银行里的死期取出来。 他得治好他。 他不仅得治好他,他还要知道两年前他到底是怎么疯的。 按照曹云的话说,刘学有一段时间是没上学的,再上学以后疯的,这说明校园暴力只是他所遭受的一部分,不是直接原因。 到底是什么。廖远停抽了一根又一根,看着烟盒,恍然,将盒子捏扁抛进垃圾桶。 抽完这根不抽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 他以为是李单,拿起来一看,廖华恩。 他烦躁地接了,却是苏婧。 说是晚上有个饭局,他什么叔叔的,让他忙完回来。 廖远停沉默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他联系了李单,李单说刘学很乖,知道他在忙,就在办公室画画。 廖远停没再说什么。 当晚他回来的很晚,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刘学就在屋里等着他,困的打瞌睡支撑不住也等着他。廖远停说他傻。 他有些醉,刘学就帮他脱外套,又一只手地帮倒水,扶着他坐在床边,还帮他脱鞋。 廖远停有泡脚的习惯,他就自然而然地往盆里倒水要给他洗脚,蹲下去的瞬间廖远停拦着他。 他抱着刘学,醉的厉害。 他说:“又等我一天。” 刘学要被他的酒气熏晕了,忍不住离他远了点儿点点头。 廖远停看着他,漱了漱口才又把人拉回来,“不是跟李单交代了让你困了就睡。” 刘学说:“没关系呀,我等着你。” “等我。”廖远停笑了,“我要是今晚不回来了呢。” “那也等你。”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万一你今晚回来了呢。” “嘶。”廖远停幼稚的和他杠上了,“我要是就不回来了呢。” “那也等你。”刘学很认真,“你要是万一就回来了呢。” 廖远停惊奇地看着他,他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我要是离开了呢,两年后,我去了其他地方,再也不回来了,还等吗。” “等啊。”刘学说的理所当然,“万一你回来了呢,我还能看你过的好不好呀,开不开心呀。” 廖远停说:“这世上哪那么多万一,如果——” “我一直等你。”刘学认真地说:“无论什么如果,我会一直等你。” 这世上所有的假想都是如果,所有不可能实现的奇迹都叫万一。 廖远停动动唇,愣是没说出话。他看着刘学眼眸微动,过了很久才抱住他,一言不发。 过了两天廖远停就知道那顿饭吃的是什么了,怪不得苏婧也会参加。 廖华恩竞争上了副省长。 廖远停看着满屏的恭喜和邀请只觉得讽刺。 这几天他的心情都很差,李单和刘学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惹他,李单是选择躲远点儿,刘学是躲也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眼皮子底下。但好在的是他还在,让廖远停觉得还能克制,否则他的头就会又给他找事儿。他拉着刘学接吻,刘学是有点怕他的,不敢动也不敢反抗,乖乖地承受,把他亲疼了他也只是两眼泪花,很容易激起人的凌虐欲。 廖远停最喜欢的姿势是把他抱到腿上,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无论是正面还是背对,都能看到刘学的耳朵红的不成样子。他每次看到他的红耳垂,都要咬上一口,咬完再安抚似的舔舔,把刘学折磨的又疼又痒还麻,在他怀里直哆嗦。 但刘学知道这并不能真正缓解廖远停心中的烦闷。他就又想给他送礼物了。可他不知道送什么,就偷摸找李单问。如果领导的心情好,当下属的当然也轻松些,所以刘学有这个心很好,他果断给他出点子,出了一堆又被自己反驳,一会儿觉得自己卑鄙,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市侩,最后他看向桌子上放的花瓶,那可真是万分之一的奇迹,就那几朵残花败柳,竟然到现在还活着。真不枉他大半夜的去寻花瓶。他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有了吗,他问刘学能出多少钱,刘学抿抿唇,小声地说,一点点。没事,够了。李单拍拍他的肩,一个杯子才多少钱,足够。 于是他买了一个净面的玻璃杯,象征性的收了刘学几块钱,让他拿着自己的画笔diy去了。 唯一困难的是他得瞒着廖远停干,但廖远停又每天和他腻在一起不嫌烦,刘学这杯子就画的断断续续的,直到有天廖远停去市里,他才得空把杯子画完。 廖远停不仅把死期取了出来,还把之前买的股票抛了,幸运的是正好在往上涨,于是他又挣了一些,这些钱全是他上大学时攒的,因为就他自己,没什么花的地方,他也不是爱乱花钱的人,留的还不少,算是个应急。 等他回到村里,和刘学说过两天带他去个地方,刘学就把杯子拿出来了。 廖远停顿住。 杯子上画的是他、徐喜枝、刘学,三个人站在阳光下手牵手。 这幅画他不是没见过,但这次的下面写的有字,歪七八牛、横七竖八,是一句:廖远停天天开心。 平心而论,从小到大送廖远停礼物的不少,但每一个都不是真正要送他的,而是带着目的性的送,只要送出去就好了,不用管他喜欢不喜欢,也不用看他需不需要,多不多余。 廖远停接过,笑了,拿起他的蜡笔,认真的在廖远停三个字前加上了自己的字,把这句话变成了: 刘学和廖远停天天开心。
第23章 廖远停说的过两天就是过两天,但怎么见宋院是个问题。他不想让刘学知道自己带他是来见医生,就和宋院长商量怎么演出戏。宋院长这种见得多了,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于是刘学就见到了廖远停的叔叔,一个玩具厂商。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们要和刘学玩场游戏。 催眠。 刘学哪晓得催眠是什么,很快就陷进了圈套,让人把底儿套的一干二净。 他在宋院长的钟表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深夜,场景就在彭怀村。他站在堂屋的角落里,同屋的还有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和一个很瘦削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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