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钰果真停下脚步,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钰……” 贺兰山满眼担忧。 管家收起照片,“我们对秦二少没有兴趣,只是想请您去一趟谢宅见先生。” “请吧。” — “进来。” 管家敲门的手指还未落下,谢狩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进去后,季钰算是第一次进谢狩的办公室,高大的书架、来自上世纪的古老挂钟,正一左一右地摆动。 谢狩静坐,似乎在闭目养神,面前的金丝楠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破损了的闹钟,与这个豪奢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在看到那个闹钟,季钰的心跳都漏了一瞬,整个人几乎立刻紧绷起来。 那是母亲生前一直在用的,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个闹钟是父亲亲手做给母亲,只是过来被他坏摔了。 竟然落在了谢狩手里? 见他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巴掌大的闹钟,谢狩浅笑一下,什么也没说,带着季钰朝楼下走。 途中不管季钰怎么问,他都始终一言不发,宽厚的脊背隔绝了和他的所有对峙。 一直来到一间真正的禁闭室,这应该是专门为谢不臣盖的,因为一旦到了易感期没人能控制得住一个顶级alpha,只是后来的用途变了,成为了一间“惩罚室”。 里面没水没光源没床。只有一块巨大的屏幕不停滚动一些猩红的字眼,例如:“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不该在这”“你让大家很失望”“废物”……之类的洗.脑字眼,每天的食物也只有单调的水和面包。 谢不臣只要做错了事情或者被谢父谢母认为做错了什么,就会把他关进这里,足足一月用来反省。 别说一个月,正常人进去三天也受不了。 季钰很不喜欢来这里,因为这是谢不臣花了二十多年也没彻底摆脱的地方。 “谢董事长,您带我来这干什么。”季钰敛了神色,冷淡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 谢狩输入密码,在打开了门口的密码锁上的联络器。 通过联络显示器看到谢不臣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管家为他解释:“谢总正在易感期,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待会您不能进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季钰冷脸呵斥他,“谢不臣的易感期才过去两个月不到而已,怎么可能一年内第二次易感期……你们给他打针了?”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 管家缄默不言。 “什么针?” 管家仍旧不言。 饶是他不说,季钰也能从谢不臣面色潮红上看出一定是一些引诱发情的药水。 季钰捏紧了拳头,看向谢狩:“谢董事长,这些事情原因在我,谢不臣只是想帮我而已,您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可是您亲儿子!易感期对于一个alpha而言意味着什么您更清楚不过了。” “他不是我儿子。”谢狩手杖轻轻触了一下地面:“他是谢氏的继承人,应该冷静自持,做事三思而后行,不应该感情用事,这是对他的惩罚。” “可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错不在大小。”谢狩低喝:“错就是错!” 显示屏中,谢不臣额间青筋暴突,眼底血红,正痛苦的一下接着一下地撞击墙面,额头已经血迹斑驳,伤口触目惊心。 他在用自.残的凌虐以换来一时的清醒。 “季钰,季钰……我要季钰,季钰——” 显示器中,谢不臣嗓音低沉嘶哑,声声泪泣地要他的omega。 季钰听得痛苦地闭上眼,垂下的指尖捏紧,几乎要把自己指骨掰断,缓缓睁开眼睛,不忍开口: “您说,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谢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同意你这个要求,只是——我把他放出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不臣现在可还在易感期,把他放出来无异于把一只饿的眼冒绿光的老虎扔进闹市。 季钰低头,绞尽脑汁却束手无策。一直以来,谢不臣的易感期都是他没资格插手的。 “释放抑制喷雾,说不定对谢不臣有用。”抑制喷雾药效等同抑制剂。 谢狩有些失笑:“呵呵,傻孩子。” 只见管家换上了防护服、护具面罩,全副武装地进去。 “他手里拿的,是从西青身上提取出来的信息素,你猜一猜,这对谢不臣有没有用。” 谢狩语气低哑,丝毫不关心谢不臣会不会对这种信息素上.瘾。 “……我、我不知道。” 季钰站在冷风中,碎发被吹得紧贴脸颊、他如同一尊被立在原地的雕塑,静静地等待一切的来临。 其实这时,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在做最后的祷告,祈求结局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管家是个beta,由于没有任何信息素,高等alpha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因此他非常顺利的把西青的信息素注入给了谢不臣。 果然,ao间信息素等级高于一切。 谢不臣混沌的眼底立刻恢复了清明,停下了自.残的举动,他茫然地打量周围,回想了一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家在他那里没抓到季钰,母亲很生气,逼问他季钰在哪,他不肯说,然后…… 然后谢狩来了! 谢不臣惊觉,似乎才发现管家也在:“你手里拿的什么!” 管家:“西青少爷的信息素,您刚才结合热,现在已经全给您注进去了。少爷,您现在好点了吗?” “西青的信息素怎么在你这?谁让你给我打的!”谢不臣震怒,一把拽过衣领,把人扯到自己面前:“你知不知道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而言就是吗.啡,一旦染上就戒不掉了!你哪来的胆子敢擅自给我打进来!” 用谁的不好,偏偏是西青的!之前他的腺体已经接触过西青一次,现在又来了一次……更何况,他和西青的匹配度这么高。 “明知我喜欢西青的信息素,保不齐我这次直接成.瘾,这么危险的事你也敢做,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谢不臣甩开他,管家颤颤巍巍还没站稳,跌跌撞撞地跑来扶他。 “滚!” 谢不臣眼中掩盖不住的惊慌失措,一脚踹开他警告道: “这件事不准告诉季钰,一个字也不能!” 如果被季钰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将前功尽弃,甚至,季钰会因为这个彻底离开他的,那日子,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谢不臣捂着腺体,慌慌张张地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门业刚被拉开,随着照射.进屋内的第一缕阳光,他率先看到一张强忍泪水的脸。 谢不臣心底一惊: “季钰?”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看门上联通内外的显示屏。 坏了,坏了…… 谢不臣下意识抓住季钰,脑子只有七分清醒: “我不会喜欢尚西青的,刚才的信息素,应该不至于上.瘾……我没想到他们手里会有这种东西,不是我让他们给我打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西青。你放心,我以后会戒掉信息素的安抚,我再在禁闭室多待几天,你别担心,季钰?” 季钰眼圈通红,抬眼看他,“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不臣语气带着点挽留: “季钰。” 季钰什么也没说,垂下眼跟着谢狩走了。
第23章 谢狩带走了季钰, 在西宅的办公室。 贺兰山赶来时,谢不臣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禁闭室门口,脸色已经没了一点血色, 双眼无神地盯着手里的抑制剂针管。 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魂魄, 说不上的落寞。 “怎么一会不见, 你跟老了几十岁似的, 季钰呢。”贺兰山说:“我在门口碰见呦呦了, 她跟我说季钰在这。” 他走进, 眼睛搜索了一圈也没见季钰的影子,于是, 他脚尖踢了踢死了一样的谢不臣:“怎么不说话?” 他眼珠子一转, 神情严肃起来:“他不在这?他去哪了, 啧!老谢,你丫死了是不是?问你话呢, 季钰哪去了!” “他被谢狩带走了。”谢不臣双目都拢上涣散, 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般。 “谢叔叔?他怎么会插手这事,他不是一向不管这些吗?”谢狩百八十年不出来一次, 别说谢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平时有些什么重要会议也都是不闻不问的。 “那你赶快想法子啊, 别在这傻愣了!” 贺兰山催促他。 泪水堵住了谢不臣的胸口, 他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啊。” 贺兰山皱眉,转过身望向西侧那栋威严肃穆的宅楼。 — 夜幕已至,巨大的黑暗无边笼罩了这座沉寂的城市。 冷风吹得窗外竹林张牙舞爪, 谢狩站在巨大的书桌前, 翻看着一本残破的英文书籍: ““I stood by the river and saw your shadow in the water.Then, will you feel my strong yearning?”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轻轻地笑了一声, 抬手合上那本书面。 “我很不喜欢外国这些伤感的东西,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其实有些时候做出适当强求,或许能改变很多不完美的结局。如果男主安东尼最后巩固权利后,他完全可以强求女主嫁给他。” 《安东尼》原先是一本由国外传来的经典爱情故事,后被国人改编成歌曲《安东尼和他的小镇》。这句话写的是男主安东尼与女主分别五年后,在河边思念前妻。 季钰被管家带进来。 “先生。” 管家躬身退出去。 季钰的眼底干涩鲜红,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骇人,他开口:“谢先生,您喊我来,又让我做选择,又是给我包扎,恕我直言,我不明白您到底想做什么。” 谢狩把书籍放回去,问道:“手还疼吗?你被谢不臣掳走后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如果你愿意,可以每天来谢宅换药。我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医生给你包扎。” “不用了。”季钰极为厌恶他这种虚伪的样子,抗拒道。 一个杀父杀母的仇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踩着父母的尸骨、说着关怀他的话,季钰感到了无比的恶心。 “唔……看来你不喜欢我。”谢狩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良久,突然笑了:“让我猜猜,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你的父母,在想我这个十恶不赦的东西让你没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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