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不臣给他的, 他这条不值钱的命也是谢不臣救下的。 目光缓缓柔和, 着如春日傍晚的太阳般温暖,西青珍重地双手将那条平安扣贴在胸口, 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谢、谢不臣……” 这是第一次直言他的名讳,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却让他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般的悸动。 一想到以后,他会和谢不臣结婚生子, 相守一生;会在万家灯火团圆的时候陪伴彼此;会在情意正浓时吻向对方…… 谢不臣, 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西青整个人都烧红了。 缓和了一会后, 他带着那条平安扣去主宅找谢不臣。 主宅佣人都在张罗婚礼事宜,宏大的礼堂、繁琐的流程以及各种款式的花篮……锃亮的地板映着数只凌乱匆忙的脚步。 谢不臣在一众匆匆行人中路过。 “谢不臣。” 西青轻咬嘴唇, 一把环上他健壮的臂膀, 软弱无骨道:“谢伯父问我戒指准备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我们一起去挑吧。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谢不臣抽回胳膊, 淡淡道:“这种事, 兰折就够了。” “谢、”他抬头, 对上谢不臣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深色墨海的眸子下氤氲着汹涌狠戾, 仿佛下一秒就能迸出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西青唯唯诺诺:“我知道了。” 他缓缓拿出那条平安扣,递过去:“我找您来,是想把这条平安扣还给您的。多谢您在四年前对我出手相助,否则我绝不会有今天……您可能忘了,但这条平安扣确确实实是您送给我的,可以问兰折秘书,当时所有的话都是由他转达给我的!” 听他说着,谢不臣目光愈发深邃。半晌,他才抬手抽走那条平安扣,问:“兰折?” “对,是兰折秘书,谢总我真的没有撒谎。”西青见他收下,激动得嘴角合不拢。 谢不臣盯着那块水润洁白的和田玉,整个人冷淡的像尊雕塑:“如果知道你如今会变成这种人,宁愿当初没有救过你。” “谢不臣……”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 “谢总。”西青咬着嘴唇,他听到自己声音颤抖道: “您慢走。” 谢母被谢狩关进东宅,没有命令和权限不得任何人入内,周家得知后叫嚣逮捕季钰的动作也逐渐消停,在外围观望着谢家的态度。 后来谢家找人打点关系,暂停上面对季钰下达逮捕令的审核,周家这才终于火烧屁股,连忙派周密以恭祝新婚的名义来打探。 “这是我爹在非洲拍下的上好蓝钻,请少奶奶笑纳。” 西青身后的佣人接过礼品,带着剩余人退下后,西青才笑道:“你我之间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带着礼物去感谢您才是。” 周密摊手:“我也没有吃亏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而且周行那兔崽子昨天在餐馆闹事被警察抓走了,我现在彻底没了阻碍,周家家主被我吃定了!” 周行虽然呆,但运气就是忒好了点。 原本周密哄着他去接手周家行情不好的远洋商船,扔给他一批没人要的军大衣,结果周行路过欧洲时正好赶上百年不遇的大寒潮,又正好赶上俄罗斯天然气涨价,那一船大衣都不够买的。 第二次,拉了一堆国内二手自行车,途径非洲,非洲基建基极差,基本土路,汽车买不起也舍不得开,而国内自行车便宜结实耐.操,不少人争着买用作运输,结果又不够。 第三次,周密被朋友坑了,手头滞留好几万只猫,索性一股脑全扔给周行,结果不言而喻,纽约常年老鼠横行,鼠疫成灾,一轮船猫又买爆了。 …… 诸如此类,周行在周家三年,势头迅猛,如果不是爹娘故意打压,他这个嫡长子的继承人的位子早就被抢走了。 现在冤家没了,祸患也没了,周密自在的天天放鞭炮。 — 等季钰匆匆忙忙地签完保证书,把周行保释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天地间仿佛只有黑夜与灯光两种。 季钰和周行在一前一后地走着,耳边鸣放着谢家鞭炮锣鼓,半边天几乎都被染成了醒目的红色,冬天的冷风呼啸过脸颊。 omega、alpha、路灯,影子拉长,周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安地扣着指甲。 “周行。” 季钰停下脚步,转头唤了一声。 周行内心咯噔一下,紧张僵硬地抬头:“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季钰一怔,才反应过来周行说的是这件事,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周行脑子直,许多事情不会拐弯,今天去餐厅吃饭恰巧又碰见个黑心的老板,结账的时候见周行憨直想坑钱,一千五的饭钱收两千八。 周行伸手指头数了数菜:“我算了三遍,是一千五。” 老板:“这位少爷,你点的是套餐,这个套餐的费用是两千八。” 一顿饭钱的事,大多数公子哥根本不在乎,直接把钱扔下了事,毕竟争辩耽误的时间,他们能挣十顿饭钱。 老板就是吃准了阔少爷们的性子,结果碰上个硬茬。 “一千五。”周行重复了一遍。 老板:“这些菜加上白兰地确实是两千八,是您算错了。” 周行茫然:“你们没给白兰地。” 老板:“你没让我上当然没有。” 周行眼睛一瞪:“你没说有我怎么让你上?” 老板恼了:“你没让我上我怎么知道你要喝?” “我没喝!” “你没让我们上当然没喝。你想赖账是不是?” “你们没说有我怎么喝?” “你没让我上我怎么知道你要喝?” “你没说有我怎么让你上?” “……” 两个人各有说辞,争辩了很久,但不论结果如何,这场爱因斯坦来了都得列两张草稿纸的争辩成功让周行积累多年的知识理论崩塌了。 但他也知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该给的钱一毛不能多掏。 然后他就一拳抡翻了老板,抬脚踹烂了桌子,从饭店收银机里翻出十张一百、六张五十以及五十张十元加上自己的一千三凑足两千八递给了收银员。 临走前,还在卡座上放了两万给老板当医药费和损失费。 虽然手下不知道周行怎么算的这笔账,但他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告这家店敲诈勒索。” 然后周行就被赶到的警察以寻衅滋事逮捕,不过一般像周行这样的贵公子,他们按理来说走个过场,先消民众怒火,等事小了再偷摸把人放出去。 但在审讯室里,周行让审讯员沉默了。 审讯员:“为什么抢.劫?” 周行:“我没抢,我把钱给他了。” “……” “两千八是你应付的菜钱。” “我点的菜总共一千五,他们没给我上白兰地。” “你没让人家给你上啊。” “他没说有我怎么让他上?” “你不说上人家怎么知道你要喝?” “……” 周行被抓走后,手下立刻去周家搬救兵,结果周家人根本不管,没爹没妈,连个能来的秘书也没有,只能来找季钰。 如果不是季钰来,他们连笔录都做不了。 季钰回忆了一番警员姐姐跟他描述的过程,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周行又道: “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能力解救贫民窟的那群人,更没有……更没有能力把周家抢来送给你。” ……? “当年你在秦氏股票动荡时把我开除,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所以我去了周家之后一直想变得跟谢总一样强大,这样就能护着你、护着我妈了。你的决定是对的,向我这种没能力的人不配留在秦氏,更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周行垂手,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情绪。 他狠狠攥紧了拳头:“对不起,我以为等我足够强大了,你就能重新接纳我,但我在他们周家这三年,什么也没做到。” “周行!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我从没这样要求过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季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周行沉默着。 他换了口气,放松了语调:“周行,当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事后我已经在向整个秦家证明了你的清白。你被我赶出去只想趁机历练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不过他的计划失败的彻底,以至于加速了周行母亲的死。 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再也改变不了结局,季钰打算,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再瞒着了。 “其实你母亲的死……”他不忍看周行反应,别过头,难过道: “并非我本意。” “可葬礼上,我没见到你。” “……周行,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片面。你知道吗,是我把你赶出去才导致你母亲耽误治疗,她的死我有责任,而我也已经……没脸见她了。” 周行抬起眼睛,眼底发红:“可你忘了吗?六年前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妈已经黄土埋半截了,是你出钱给她续命,现在临了了,我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只是想见你。” “而且——那个匿名给我们捐款的有钱人一直都是你吧?”周行哽咽,“你是这个世界上我们最好的人,你不应该进监狱。” “……” 谢狩的话没错,人一旦陷入某种死胡同,就会忘记这条路之外更多的选择。 他明明可以放下心结完成周行母亲最后的夙愿,可他仍旧庸人自扰。就像推倒一枚多米诺骨牌,等清醒回头后才发现,其实有些时候可以止损。 比如见一面他的母亲。 季钰脸色更加惨白,胸口难受得厉害,但仍强颜欢笑道:“谢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周行的头垂得更低了。 冬天的夜晚太冷了,他们找了个挡风的亭子暖和一会。 周行一直在沉默,季钰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就开口拉走思路:“你这些年在周家在忙什么?” “……” 周行捏着手指,澄澈的目光逼视他:“想把整个周家送给你,想和你像以前一样……这个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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