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死一般的安静, 谢不臣心被巨石坠落谷底, 抬手抓住给予的胳膊,似乎非常害怕他转身离开: “对不起, 季钰对不起, 我骗了你,不过我想解决完这一切、起码我在谢家有话语权的时候, 我再告诉你真相,那样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了, 咱们就能顺利结婚, 安稳的度过。” 谢不臣之间缩紧,薄唇紧抿,盯着季钰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他不过是用了一个很幼稚的谎言骗季钰为他多停留一段时间。 季钰心头一动, 眼眶瞬间涌上泪水, 他别过头, 抬手甩掉胳膊上的挽留:“别天真了,在谢家……你护不了我的, 你根本保护不了我,而且,我也不想被你保护了。” 他哽咽道,转过去的脸庞已经泪流满面,“这八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可是我真的很累,待在谢家也很累,要无休无止的应付谢夫人,要应付谢夫人源源不断塞给你的omega,我要做的事情太多,我的压力也很大,你让我等,但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不想等了,也不想继续喜欢你了。” “不会的,最多五年……三年,你再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三年之后我会完成一切。如果到时候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随时可以离开。” 谢不臣想掰过他的脸亲一亲,目光在这张柔和温润的脸庞上一遍又一遍地描绘临摹这。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颤抖的不成样子,指尖肉眼可见地发抖。 “季钰,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是——”谢不臣面对这个他心爱的oemga不会端起一丁点架子,完全放低姿态,慌张恳求道:“就当是我求你,我不想分手,我真的不想分手。” 季钰泪湿眼眶,心如刀绞,深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吐出肺腑挤压的痛苦。 抬手,生生将谢不臣无助的双手拉下来,力气过大,他白皙的脸颊都印上浅色的指印。 “可你每一次都是这么说的,可我每次都在受委屈,谢不臣,就算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也知道这种委屈的掉眼泪和妥协已经是走到尽头了。”季钰退后几步:“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现在结束也不算太晚,分手吧。” 季钰的坚持让他全身血液直蹿头顶,内心隐隐爬起暴虐因子,任何劝说乞求都没了用,谢不臣气急败坏: “一定要跟我分手?以后谢家你不想来不来了,一定要闹到跟我分手这种地步吗?” 季钰攥紧了指尖套着的那枚戒指,点了点头。 谢不臣气的眼前发黑,但还是压住了火气,语气隐隐中窜起了火苗:“你告我我实话,是不是谢狩威胁你了?还是我妈?你告诉我是谁逼得你,你其实还喜欢我,和我分手不是你本意对吗?” 在他的瞩目下,季钰点了点头。 谢不臣庆幸地卸下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还没完全松懈,下一秒便又重坠冰窟。 “就算没有他,我也是打算分的。” 谢不臣双眼陡然瞪大。 “那我呢?我怎么办?” 这是谢不臣第二次用这个问题质问他,心中隐隐期盼着、季钰心中能够多出一点点愧疚出来。 不用太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能为他而留下的愧疚,就足够了。 季钰沉默片刻,声音沙哑缓慢:“我不知道。” 时间仿佛被静止几秒。 谢不臣怒极反笑:“哼、不知道,又是不知道……你每次除了‘不知道’、‘分手’还会对我说什么!” “谢不臣……” “别叫我!” 谢不臣赤红的眼底爬起骇人的血丝,在苍白的脸色中触目惊心。他几乎抓狂似的来回走了两圈,在季钰面前强制压下心中几乎喷涌而出的怒火。 以至于面色都狰狞几分,他极为残忍道: “好,既然你非要这样,跟我一分钟也过不下去,好、好,我如你的愿,分手,现在就分手!” 他憋着眼泪,咬字用力:“分手了,你以后可别想着我会再喜欢你、护着你、对你好了,也别想着跟我当朋友,以后咱俩见面就不认识。你也别担心我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全然不顾季钰痛苦万状的脸,报复性道:“你不是害怕西青吗,打明天起,我就着手准备婚礼的事,我要跟西青结婚,我跟他过一辈子,生一窝小孩,你今天跟我分了,以后这事你想都别想了!” 谢不臣一秒也没耽误,转身就走了。 “谢不臣!”季钰嘴唇微微颤抖,叫了一声。 谢不臣脚都没来得及停下,头就先转过去了。 “你要结婚我不反对,只是……起码别和西青,除了他谁都行,上次白玉为堂你看到了,西青他和那——”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谢不臣打断他,彻底冷了脸,目光寒冷生硬:“我劝你最近不要离开云海,等着过来喝我们的喜酒吧!” 之后任由季钰怎么叫,他也不再回头了。 那道裹在愤怒之下的落寞背影在夜色与灯光的交汇处逐渐虚化消融,成了在夜意正浓时、季钰看到的最后一抹剪影。 这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 季钰跟着管家去谢家灵堂抱回秦音的骨灰。 立在骨灰盒前的灵位,是一块无字碑。 不知其名,不知其人,不知其源;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被放在了不属于她的地方二十年。 季钰抱着被黑布裹起来的骨灰盒出了灵堂。 哭过之后的脸色是如此灰败,干涩的眼睛映着浓郁的夜色,而显得极为空泛。 “季钰……” 胡呦呦来的时候,季钰正在路过的莲花池发呆。 “我第一次来到谢宅,谢不臣就带我来了这,他说谢宅古板破旧,但只有这里的荷花最好看,一到季节,开的到处都是。” 他怔怔转过身,继续带着母亲里开这。 “可我一次也没见到过。” 不知道何时从楼上下来的谢母摇摇晃晃,身形不稳跌坐在花坛长椅上,看见季钰抱在怀里的东西,她像发疯了一般抓住季钰,又撕又打,嘴里不断咒骂: “秦音,又是她,为什么好事总是那个贱人的!我为谢家呕心沥血几十年……现在告诉我,灵堂供着的骨灰是秦音!为什么是她,我不相信,我不接受,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胡呦呦慌了,手忙脚乱地拉住发疯的谢母,“夫人,你冷静一点啊!” 她声声血泣:“谢狩,我就算不如她,你也不能这么对我——你让我拜了秦音几十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快来人啊!”胡呦呦抱着谢母,把近乎癫狂的她拉走。 “放开我!凭什么拦我?谢狩,当年说喜欢我的是你,说想跟我结婚的也是你,现在这么对我?要不是当初我带着娘家的嫁妆过来,你以为你能有今天吗!谢狩!你出来!” 几个黑衣保镖下楼,冲过来毫不客气地拽着谢母拖走,谢母挣扎的眼睛猩红,浑身凌乱,拼尽全力的挣脱他们,但嘴上也没停: “你就这么爱她是吧,可她早就死了几十年了,骨灰早就烂的发霉了哈哈哈哈哈,谢狩,你不知道吧她到死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因为我告诉她季长风是被你杀的!是你害死了秦家全家!哈哈哈哈哈谢狩!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跟那个贱人好!我就算做鬼、下地狱也要诅咒你们不能在一起!” 那群人是谢狩的雇佣团,只听命谢狩,于是在与谢母拉扯时丝毫不留情,不一会谢母脸上便挨了几下,嘴角咳出血渍。 “秦音!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贱人,死了也不消停,竟然还让你的儿子继续过来作践我们谢家、作践我的孩子!我当初就应该一刀捅死你!放开我啊啊啊啊!” 谢母被那群雇佣团锁住手脚,抬起来扛走了。 她的声音愈来愈远,胡呦呦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脯,心疼地碰了碰季钰脸上被指甲抓住来的血痕:“听了你们的事后我赶紧从白玉为堂回来,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法子给你们通风报信,可谢家的防守太严了,我没帮上什么忙……” “谢谢你,胡小姐。” 季钰笑了一下。 胡呦呦脸红:“啊、不、不用客气的,夫人她刚才去了谢董事长那里,我在门外听到他们在争吵,说什么‘别人妻子’‘下毒’什么的。出来就这样了,你没事吧。” 季钰说他没事。 胡呦呦委屈着脸,不想让他走,就捏着他的衣袖,磨蹭道:“谢总刚才也生了好大的气,回去就跟张斯瑞说准备跟西青婚礼的事,贺兰山现在正劝着呢。季总,你们分手了?” “嗯。” “啊?谢总同意了?” “……嗯。” 季钰说:“缘分尽了,其实有些事情顺着命运走会顺利很多。” 上一代人的恩怨延续到这一辈,他与谢不臣中间其实隔着的不止一星半点,而是数条人命堆积起来的大山。想要他们奔向彼此,都要先踏过亲人们的尸骨与血肉, 他们在相爱前,便已经被深深埋下了无法拥抱彼此的种子,生根发芽,最终在彼此间落下一道坚固的壁垒。 胡呦呦焦急万分:“为什么!” 季钰顿了顿,说:“没有为什么。”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转过身子眺望身后的高楼。 暖黄光亮落在他脸上,平添了一份柔和的伤感,所有的虚弱和苍白都隐匿在他颤抖的内心下。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完整地看到二楼明亮的阳台上站着的是谁: 罗伟、西青,以及站在中间、威严的谢狩。 背着光看不到表情,但却能身形轮廓,感到谢狩满意的一抹浅笑。 其实或许在某些人相遇的开始,关于他们的结局便已经被人书写好,有些快,有些慢;但不论如何,它都会在岁月长河中的某个节点悄然而至罢了。
第25章 谢不臣结婚这事,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西青了。 他拿出珍藏多年的平安扣,那是一条剔透的和田玉制的,价值不菲。 这是他后来穷到吃不起馒头、落魄到在大街睡纸箱也舍不得拿来换钱, 对他而言, 这不仅是一条平安扣, 而是救他于水火, 带着他驶向灯塔的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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