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檐生没做声,他眨了眨眼,忽然往前挤了一步,一条腿顶开了容忱的膝盖,手按着腰窝往怀里摁,把脸埋在容忱的颈窝里,一呼一吸都灼热,不偏不倚地打在容忱心尖儿上,声音也迷糊:“还弄坏了。” 容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回过头去找那几个把音乐盒弄坏的同学,他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搂着江檐生的腰,说:“那我再做一个?” 江檐生鼻腔里挤出来一个音,容忱分不清是“不”还是“嗯”,怕江檐生又倒出些奇奇怪怪的旧年历,微微侧过脸去哄人:“哥,我送你上楼去休息吧。” 家里空房间多,程心心老早就把两个房间收拾好了,容忱便理所应当地以为今年也和往年一样,他们在外公这儿各睡各的屋子。谁知道醉鬼不乐意,根本不搭理他说的话,手上也不安生,自顾自地撩开他本就宽松的卫衣下摆往里伸。 正好厨房里传出点动静,程心心说了句什么,伸手去拉门,容忱吓得魂都飞了,连忙把江檐生一按,拽着往旁边一推,结果用劲过猛,被推的那个又不清醒,一下子就跌到了沙发上。 容忱:“……” 程心心先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紧接着便偏了偏头,看向容忱:“他喝醉了?” 容忱点头如捣蒜,说:“嗯。” “真难得。”程心心叹了口气,“我去煮点醒酒汤,小忱,你帮忙把他弄楼上去。” 容忱还没动,那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着的江檐生就发了声,嗓子也哑:“不去。” “……”程心心看上去像是生气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摔,怒道,“江檐生,你跟我来劲了是吧?” 容忱看了眼江檐生,又看了眼程心心,像小时候在江家看到他们吵架一样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不去。”江檐生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要比刚刚更清楚些,几乎是一字一顿了。他抬起手臂,做出一个等人来拉自己的姿势,“小忱,我们回家。” 容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程心心的脸色,不敢轻易有动作,半晌,程心心叹了口气,弯腰把被她扔到地毯上的东西捡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往厨房走:“小忱,你们回去吧,我懒得管他了。” 容忱松了口气,走过去攥住江檐生伸在半空的那只手,把他往上拉,人才坐起来一半,就反向施力,揽着容忱的腰把人往自己这儿拽了一点,脑袋也凑过去,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人身上。 容忱轻轻推了一下,笑道:“看不出来啊哥,你撒酒疯连阿姨的话都不听。” “不听她的。”江檐生摇摇头,把容忱搂得死紧,“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容忱感觉自己跟哄小孩儿似的,不敢提高音调,怕把别人也引过来,就低声哄江檐生松开手。江檐生大概是衡量了一会儿以这个姿势走到院子里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松了力道,退而求其次,只牵住了容忱的左手。 容忱心想大过年的可能车也不好叫,就一边在手机上下单,一边牵着江檐生慢吞吞地往外走,并开始思考坐公共交通回去的可行性。他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没早点考驾照。 “小忱。” “干嘛?” “你看。” 容忱顺着江檐生手指的方向抬头,远远地看见约莫是城北郊外区,有烟火不断地冲上天,即使隔得远,烟花的形状仍然清晰,光怪陆离的,容忱总依稀自己听见了放烟花的人的欢呼声。 江檐生看着他的侧脸,问:“好看吗?” “好看。”容忱嘴上说着,眼睛却还盯着那片区域不放,心想着今年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给江檐生放一次,就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放点小一点的烟火—— “宝宝。”明明让容忱看的是他,现在不开心的还是他,江檐生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容忱的脸颊,把他往自己这儿拉了一点,“看那么久。” 容忱回过头,声音低低的:“你好小气啊。” 江檐生罕见地没有反驳,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第21章 痴醉 容忱很希望江檐生可以快点睡着,不要这么神经亢奋,然而江檐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坐在车上的时候就像个多动症小孩儿,一会儿在这摸摸,一会儿又碰碰那里,容忱为了把他压制住费了不少力气,人都快累没劲儿了。 结果半路上江檐生又吵着要那个暖手宝,容忱没办法,只好让司机挨着家还开门的便利店停车。他跟司机道了歉,请他稍微等一会儿,又拉着江檐生往便利店里走。 江檐生这会儿倒乖了,一声不吭地跟在容忱旁边。容忱挑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想糊弄一下意识不清的酒鬼,随便拿了个也长得很卡通的,问江檐生:“这个怎么样?” 江檐生盯着那个低仿品看了一会儿,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点了点头,但容忱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忍心了。容忱看着江檐生有些怔的眼神,心里又酸又涨,把暖手宝原样放了回去,说:“算了,我问问阿姨她在哪儿买的,我再给你买。” 江檐生似乎是困了,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只是点头。容忱握着他的手,慢慢往外走,江檐生突然停在原地不动,指了一下旁边的零食区,问:“你不要吗?” 便利店的零食区货架上摆的都是一些很常见的零食,和容忱在市集跟小吃街买的都不同,但他估计江檐生现在也分不清这些东西有什么区别,就走过去随手拿了两样,嘴上说:“买。” 江檐生看着他付了钱,把东西装进袋子里,两人一起走出了便利店。除夕夜的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远处的路灯拖出一道道影子,容忱心知现在和醉鬼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但他已经压抑了好几天的疑问了,心事的篓子装得太满,就忍不住往外倒一点:“哥,你以前和叔叔他们喝酒不是都会婉拒一些吗,今天怎么来者不拒,是不是有——” 他停下来,看见江檐生拿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手机挡住了他一部分脸,但容忱还是看清了他弯起的唇角,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自己的脸,抬高了声调:“哥,你干嘛呢。” “容忱。”江檐生的声音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含糊,甚至是清晰的,字字有力的,混着不远处钟楼的一声钟响,一起在他耳边响起,“新年快乐。” 容忱一愣,视线很快就钉在了江檐生身上,目光紧紧锁住他,怀疑他其实没有醉,但江檐生说完那句话后就整个人晃了一下,拿着手机蹲了下去。容忱连忙跑过去,一手按在他的背上,低声问:“怎么了?” “想吐。” “让你喝那么多。”容忱忍不住责怪了几句,看着江檐生眉头紧拧,知道他难受,就力道很轻地揉了揉江檐生的背,安抚似的,“外面冷,回去吧。” 江檐生点点头,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容忱怕他站不稳,手抓得很紧,结果还没走两步,江檐生忽然按着他的手臂往前推了两步,容忱退无可退,背撞上了路灯。他皱了下眉,伸手去掐江檐生的脸:“哥,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让你喝酒了。” 江檐生笑了笑,低头亲了他一会儿,亲完了也不撒手,还把下巴抵在容忱的肩上,声音有些哑:“给你买糖。” “给我买糖干什么?”容忱疑惑,“我又不是你表妹。” 江檐生低头蹭着他的脖颈,声音便显得有些模糊:“甜。” 容忱心里一软,忍不住把声音也放缓了一些,故意说:“容易长蛀牙。” “那……”江檐生不太灵敏的脑子似乎无法对这种反驳的话做出回应,他眨了眨眼,小声嘟囔,“慢慢吃?” 闻言,容忱很想笑,又怕刺激到江檐生,憋得努力,肩头一耸一耸的,江檐生似乎是意识到被耍了,手动了动,撩开容忱的卫衣下摆,不由分说地往他脊椎骨上按:“顶嘴,要惩罚。” “……”容忱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檐生太了解他,指腹贴着皮肤往上走,没按几下容忱就受不了了。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按住江檐生的手,深吸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说:“哥,让司机等那么久,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江檐生的神色显得有些茫然,紧接着,他动了动唇,低低地“嗯”了一声,扯开容忱的胳膊,揽住他的腰:“回家。” 除夕夜一过,江檐生就开始变忙了。一会儿去这个亲戚家拜年,一会儿陪哪个表弟表妹去游乐园,他出门早,容忱起不来,干脆就窝在家里睡觉,每每都是被江檐生让他去拿外卖的电话叫醒的。 初五的这天,因为班上要每个宿舍交个参赛用的计划书,容忱他们宿舍抽签抽到了他,他就特地定了闹钟起了个早床,窝在电脑前敲字,刚敲了一半,江檐生的电话来了,喊他去开门。 “今天外卖这么早。”容忱嘟嘟囔囔地趿拉着拖鞋,到玄关去开门。 江檐生两只手都拎着大包大包的菜,见他愣在那儿,就冲他笑了笑:“睡懵了?” 容忱帮他分过一只购物袋,声音低低的,像是责怪,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谁昨天跟我说今天在小姨那儿吃完饭就要去公司开会?” “海外那边的负责人临时有点事,就延后了。”江檐生拿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的脸颊,“突发情况,情有可原吧?” 容忱不置可否,进了厨房,意有所指道:“那个新开的游乐园我都没去过。” 江檐生挑了挑眉,瞥他一眼,音调很平,但莫名的就有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你也能买儿童票?” “……”容忱忍无可忍,往他身上撒了点水,“江檐生!” 因为家里一直有阿姨在,江檐生下厨的机会很少,难免手生,这会儿就一边对着程心心给他发的消息看一边研究,最后也只做了几道简单的菜,江檐生尝了一下,感觉味道还是比不上阿姨的手艺,容忱就已经毫不在意地扒了两口,还给了个不错的点评。 江檐生索性把打开了点餐界面的手机一扔,不再管了。 容忱出门去和林钟碰头,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银行卡余额变化的通知。大一开学后,白远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他的银行卡号,不再打钱给程心心,再由程心心转交,而是直接打给了他,数目可观,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大学生日常所需要的开支。 当时容忱没犹豫多久就把那笔钱退了回去,但白远恩大概是铁了心要打给他,每个月都会定时定点地拨款过来,容忱就懒得退了,办了一张新的卡存进去,想着以后再还给她。 同时他也想,不能再让程心心或是江檐生给他打生活费了。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没必要像没断奶的小孩儿一样傍着他们不放,而且容忱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想通过经济上的独立来把自己和江家长辈之间的那种“脐带关系”弱化一点,这样就算以后他要和程心心坦白,也能更有一些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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