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害怕,哪一天自己回来的时候,会发现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换了新,仿佛他走错了地方,不小心闯进了别人的房子,别人的家。 “容忱。”江檐生扣着容忱的手,把他半高的毛衣领子往下拉了一点,微凉的手指就那样顺着温热的皮肤往下按,按到容忱微微凸出的后颈。他靠下来,和容忱接吻,“在想什么?” “……哥。”容忱眼底一片朦胧,他看不清江檐生的脸,便固执地要把自己送上去,好离得更近一些,“你走慢一点。” 他想,江檐生走慢一点,不要那么快就以新换旧。 他就能跟上了。 江檐生按着他的腰窝,手指虚虚地笼在上面,蹭的人心里发痒。容忱的嘴唇变得又湿又红,听见他说:“好。” 他的手心贴着容忱柔软又鲜明的背部曲线一路往上走,摩挲他有些凸起的蝴蝶骨,语气温和地追问:“为什么?” 容忱想,江檐生好像总是这样。先答应他再来探求原因,让已经尝到甜的人丢盔卸甲,无法自控地把自己交了底。 他不想再上江檐生的当,便抿紧了唇,摆出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他的眼睛亮亮的,藏着水,像收了浑身的刺,只剩下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袒露出来。江檐生也不恼,他耐心地亲吻容忱微微发红的眼角,把他攥紧的手掌捋开,按着仍旧发白的指关节,好似随意地问:“为什么?” “……江檐生。”容忱的手指在发抖,“你不要这样。” “嗯?”江檐生不甚在意地应他,他的质问带着点亲昵,便显得没那么严肃,“没大没小。” “你就是想骗我。”容忱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什么都和你说,你什么都骗我。” “不会的。”江檐生很轻地吻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不让他咬。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从哪里说起,但看容忱的脸色太难看,便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指纹锁是我妈担心我看不见的时候会按错密码,引发安保模式闹笑话。最近经常加班,原来的窗帘遮光不太好,容易失眠,就换了颜色深的。台灯和落地灯都是我妈换的,更方便开关。” 他停下来,看容忱的眼神怔怔的,以为还有别的,就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没想出来,那边的容忱就忽然直起背,仰头莽莽撞撞地吻他。江檐生逮着他的舌头欺负,容忱受不住,被他亲得要软成一滩泥,发不了声,喉咙里挤出几声呜咽,手指胡乱地在江檐生身上抓着,听着江檐生明知故问:“还有吗?” 江檐生怎么变傻了。容忱想。这么全盘托出,都不像他的作风。 然而或许是容忱自己也想要自欺欺人,他放任大脑接受了这个解释,没再耿耿于怀。 程心心第二天回来,容忱和江檐生一块儿到机场去接她。一月的气温都不高,空气里的冷湿气不要命地往人领口里钻,容忱仗着自己年轻,就套了件加绒的连帽卫衣,图一个简单,被江檐生念了也当没听见,手揣人兜里取暖,美名其曰“蹭温”,把江檐生气得都没话说了。 上了车,江檐生也不说话,埋头在那儿看手机,容忱看不下去了,拿手去挡他的眼睛:“远离手机屏幕,爱护眼睛,懂不懂啊。” “我给阿姨发消息,让她来的时候带点感冒药。”江檐生把手机收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配合一下你。” 容忱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也没往心里去,只笑,一点也没犯错误的自觉,小尾巴翘得欢,凑过去讨吻:“哥,别冷着一张脸,本来天气就很冷了。” 江檐生躲了一下,看他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一下就切换到了别的模式,一副可怜样儿,到底还是心软,贴着他的嘴唇咬了咬。 “欠骂。” 到了机场,容忱本来想把手从江檐生兜里收回来,反而让人给握住了不放,小声提醒了对方也当没听见,他没办法,只好跟人贴得近,也不知道待会儿见了程心心要怎么糊弄过去。 大概是出去旅游了一趟,程心心的气色还算不错。她先把江父安顿在外地的疗养院,又转机过来,路上奔波了几个小时,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见容忱,她脸上的笑又浓了一点,紧接着视线便下移,注意到他们的手都窝在同一个口袋里。 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容忱神经都绷紧了,已经开始飞快地打腹稿,那边程心心就抬起手,自然地挽住了容忱的另一只胳膊:“小忱,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冷,我给你买的衣服不会都被江檐生藏起来了吧。” 容忱看了看江檐生,又看了看程心心,有种不明所以的慌乱感。江檐生不动声色地把人往自己这儿带了下,说:“妈,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污蔑人的。” “那谁知道。”程心心冷哼一声,转头又对着容忱嘘寒问暖起来,倒把江檐生抛在了一边。江檐生无奈,笑着别过了头。 程心心这几年在外奔波的时间很长,回来了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江檐生的外公外婆家,便没跟他们一起住。车停在院子门口,江檐生下去帮忙搬东西,搬出去一堆,又从外公那儿拿回来一堆。 他把后备箱合上,回头的时候见容忱还站在那里,许是刚和老人家叙完旧,便走过去冷不丁地把手背贴上了容忱裸露在外的后颈。容忱被他冻得一抖,吓了一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转过身,有些埋怨地看着江檐生:“哥,你故意的。” “知道冷还穿这么少。”江檐生语气淡淡的,抬手把他的帽子拉了起来,“逞强。” “是你的手太冰了。”容忱的手刚刚一直揣在兜里,捂得热,这会儿便伸出来去摸江檐生的手,眼角勾着,是个得意的笑,“我的手还比你的热,一点都不冷。” 江檐生没拆穿他的小伎俩,就这么牵着手上了车。 原本打算一块儿到外面去吃饭,结果江檐生半路上接了公司的电话,有急事要处理,只好临时改道,把容忱又放回外公家去蹭饭。容忱拉了车门,正要下去,那边江檐生还在打电话,手却按着他的不放,攥得又紧,手腕上都显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容忱抬起眼,拿眼神问他怎么了。 江檐生把电话挂了,用气声跟他磨耳朵:“想带着你。” “干嘛。”容忱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想让我偷窥商业机密啊。” 江檐生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松开手,又嘱咐他不用太拘谨。容忱下了车,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车窗是关着的,防窥膜把里面的光景都遮得严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容忱就是有种直觉,江檐生在看他。 他又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程心心背对着他,低着头在削苹果皮。容忱咬了咬牙,快步往回跑,拉开车门,拿手遮着江檐生的眼睛,跟他接了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哥。”容忱低下头,说,“叫你多看看我,也不带这么看的。” 再看人都给黏这儿了。他想。 江檐生笑了笑,说好。
第19章 舒缓剂 屋里开了暖气,倒闷得人有些热。容忱陪着外公说了些话,便主动去厨房帮忙。他觉得程心心似乎有话想和自己说,但又踟蹰不定,以为是白远恩让她帮忙带话,就没探究,拿着碗筷出去摆。 桌子是个有点旧了的圆桌,上面还摆了个花瓶和一些杂物,容忱怕待会儿盘子不够放,就把花瓶拿到旁边的窗台上,杂物也收拾下来,搁置到手边的柜子上。 柜子上也摆得满,他一时没注意,有个盒子被碰掉了,从上面滚了下来。容忱蹲下去捡,发现里面只塞了几张卷起来的纸,他正要把它们重新卷起来,倏地发现最上面印着江檐生的名字。 他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江檐生说的那份“检查报告”,本想直接合上,手抖了一下,还是往下翻了一点,看清了印在上面的字。 容忱眨了眨眼,攥紧了手,沉默着把纸复原,全部放了回去。 他的手没揣在兜里,已经变得冷冰冰了,连同胸口一起,跟冰渣似的,动一下就刮得疼。 容忱吃完了饭,也没多待,跟江檐生的助理要了他现在的位置,没让程心心送,片刻不停地就跑小区门口打车去了。 他想见到江檐生,特别想。 江檐生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助理便走上来跟他说容忱在办公室等他。他愣了一下,眉毛卷起两道褶,让助理到楼下的车里去拿条毯子,转身快步进了办公室。容忱就窝在沙发的一角,大概是觉得冷,手都缩在衣服袖子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 江檐生走过去,弯着腰,碰了碰容忱的脸,低声叫他:“睡着了?” 容忱皱了皱眉,抬起手,想把江檐生的手弄下去,江檐生挣了一下,反握住他,压在一边,一边还用手指按着他的嘴唇,又顿了顿,才说:“容忱。” 容忱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很不明显,但江檐生还是看到了。他用拇指碰了碰容忱的脸,又摸了摸他冻得有些红的耳垂,说:“应该让你戴围巾的。” 他没等容忱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宝宝。” 容忱一下子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假装刚刚醒来,埋怨江檐生吵他,就被江檐生按着肩头吻住了嘴唇。江檐生的气息很热,没咬一会儿就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温柔地舔舐着。 原本桎梏着容忱手腕的手也沿着腰线缓慢向下,擦着容忱略略宽大的卫衣边缘滑了进去,极轻地按他脊椎骨边缘的位置。容忱被他揉得人都软了,忍不住抬起手臂把他挡开,往沙发背上靠了一点,声音又低又哑:“变态。” 江檐生愣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很新奇,还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会儿,容忱看不下去,推了一下江檐生的手:“你的办公室怎么这么冷,怪不得穿那么多。” “明明是自己穿少了,还怪我。”江檐生失笑,抬手去碰容忱的脸颊,评价道,“这么烫,哪里冷。” 容忱嘴硬:“哪里都冷。” 容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江檐生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掺杂了很多别的情绪,但他还来不及探究,就被江檐生拦腰抱进了怀里。容忱下意识地把手肘支起来,碰到了江檐生的膝盖,小声说:“干嘛。” “别动。”江檐生好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按住了他乱动的手,闭着眼睛说,“宝宝,陪我休息会儿。” 容忱眨了眨眼,也就不再动了。他微微侧过头,看见江檐生的办公桌上还堆了很多文件,看上去很繁忙的样子,他咬了咬牙,很慷慨地说:“好吧,我陪你。” 他觉得江檐生在有他在的时候会放松很多,而且是很快就能够放松下来,但这个发现他没有告诉江檐生,否则大概又要被这家伙明里暗里地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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