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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对不起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才忍不住，我想要快一点接近你，我没有追过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没有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只有你……我以为你会喜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眼泪就成了一滩微型的湖泊，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尤真用手背交替地抹去眼泪，可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 太丢脸了，不想要哥哥看到自己这么丑的样子。尤真飞快从浴室跑向周觉因的房间，跑得太急，又不看路，左腿绊住了右腿，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倒在走廊上，砸得地板发出一声巨响。 尤真疼得倒吸了口气，他尝试爬起来，可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他丧失了这个念头，于是自暴自弃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遮住自己满是泪水的脸。 他听到周觉因逐渐靠近叹气声，“怎么就能笨成这样？” “别哭了，我刚才……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该那么说，我跟你道歉，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尤真抽泣着，埋在膝盖里摇了摇脑袋，头顶的发丝也跟着晃来晃去。 “那你骂回来，随便你怎么骂，我不还口，行吗？算了，要不你揍我一顿，我真不该那么说，别哭了，好吗？” 就地生根发芽的小蘑菇摇头的幅度更大了，人却还是不愿意露面。 “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踢了你一脚，还，这样对你发脾气，是吧？你现在发现也是好事，以后好离我远一点。” “尤真，你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承认，你追我，我还不接受，是我眼瞎，我有毛病……” “你值得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你，所以，别再喜欢我了，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好吗？” 周觉因不知何时也在尤真身边蹲了下去，和他一起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忧心忡忡地等待尤真的反应。 “不是的，哥哥。”尤真哭得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可依旧固执地要在第一时间纠正周觉因的错误，“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 “因为不喜欢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但是你不能要求我不喜欢你。” 终于，尤真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哭得通红，满是血丝的眼睛。他的瞳孔在泪光的照映下呈现出一种特别的金棕色，好似嵌入了纯度很高的玛瑙。 周觉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搅在了一块，隐隐抽痛。 “因为喜欢，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第21章 周觉因沉默地坐在地板上陪了尤真很久，哭的时候给他递纸巾，哭得累了就扶他起来，就算他一时没站稳，又像个处心积虑小流氓一样撞进了他的怀里，周觉因也不介意，反而还扶着他的肩膀问他还好吗，疼不疼。 所幸，尤真如愿在洗衣篮底部的犄角旮旯找到了他的宝贝胸针，他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但喜悦的情绪仅闪过了短暂的零点一秒，就再一次被大脑中，鼻腔里，眼眶里酸胀的泪意所掩盖了。 “谢谢你，哥哥再见。” 他不敢看周觉因，很勉强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便飞快地与周觉因擦身而过，一边往房门外快步走去。 尽管只来过一次，尤真就喜欢上了周觉因的家。就像他只见了周觉因一次，就喜欢上他一样，毫无道理可循。明明他的家里并没有任何称得上特别的地方，装修极简，色彩单一，面积也没有他自己家里的一半大。可尤真就是很喜欢这里，甚至在踏进房门的第一秒，就忍不住幻想以后和他一起在这里生活的场景，越想越荡漾，在客厅沙发上扭来扭去，做梦都忍不住在笑。 那时候，他还信心满满，势在必得。可现在，他只想从这个空间尽快逃离，因为在这里多呆的每一秒，都只是在抽干他身体里的氧气。 “尤真，喂，尤真！” 尤真没能成功跑出走廊。 周觉因从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腕，宽大的手掌很轻易就控制住了他的肩膀，弯下身来，强迫尤真看向他的方向。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没有想赶你走，真的没有。你现在这样，我，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搞得像我欺负你……是，我是欺负你了，所以给我一次机会赔罪，行吗？” “你先坐一会，我们聊聊，等你冷静下来，再走，好吗？” 尤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等他实在哭得累了，脑袋不再那么昏沉的时候，他已经缩成一小团瘫在自己曾经睡过一晚的沙发上。他又听到厨房里传来刀落到砧板的声音，搅拌机的声音。 周觉因刚才问他，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现在想想，实在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片刻，周觉因准备好东西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端着满满一盆的车厘子，上头还躺了几颗浅粉色的牛奶草莓，尤真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吃吧，还有这个，我跟网上学的，蓝莓香蕉奶昔，你试试，不好喝也别勉强。” 奶昔的颜色很漂亮，糯糯的浅紫色包裹着香蕉和蓝莓果粒，装在非常可爱的透明圆口玻璃杯里，杯壁上印着一串串的卡通小奶牛。 尤真受宠若惊地看着周觉因，指了指眼前的这杯饮料，又指了指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是，给我的吗？” 周觉因往尤真杯子里放了个不锈钢小勺，勺柄顶端做成了樱花的形状，“不然呢？” 尤真喜出望外：“谢谢哥哥！” 只是尝了第一口，尤真满是泪水的眼中就泛起了幸福的光，像尝到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崇拜而感激地朝周觉因眨了眨眼，把周觉因弄得心跳又乱了两拍。 “真的真的很好喝，谢谢哥哥，你好厉害啊。” “是吗？那就好，下次可以做给我弟弟妹妹喝。”周觉因指了指尤真的拖鞋，又看向他手中的杯子，“你的鞋，杯子，勺子都是我给他们准备的，他们跟你差不多大，但比你乖很多。” “他们现在不住在这里吗？”尤真问。 “只有寒暑假会过来，他们在T市上高中，高三。” “这样啊。他们真的好幸福啊，有你那么好的哥哥。”尤真含着一口奶昔含含糊糊地说，“我也有个弟弟，可是我们的关系一点都不好，他很讨厌我，我也，不怎么喜欢他。” 尤真才发觉自己下意识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立刻刹住了车，那真的能算是他的“弟弟”吗？他们之间除了一半的血缘，没有任何作为兄弟的证明，况且，那个人也从没把他当哥哥。 在周觉因房间里找东西的时候，尤真不经意间望见了他书桌上的全家福，一家五个人，齐齐整整，笑得很幸福。周觉因第一次在超市门口遇到尤真，就告诉他，愿意帮他，是因为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看不惯弟弟受欺负。尤真以为那是周觉因胡乱编造的借口，但其实不是。他是真的有弟弟妹妹，他是家里的大哥。 “对了哥哥，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 “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去年就大学毕业了，你说和我你弟差不多大……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个高中生？” 看着周觉因微妙而尴尬的表情，尤真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不接受我，是因为这个吗？” “不完全是。不过你看起来，确实很小。”周觉因没办法对着尤真心安理得地说出这些话，于是看向别处，掩饰心中的不安。 尤真的幼态不只是长相，还有眼神，行为，语言中过分的天真，纯粹和不设防，让周觉因没有办法把他和一个二十二岁已经大学毕业的成年人联想在一起。 “那是不是，你觉得我只是个收银员，工作不好，没有前途，而且还会拖累你？” 周觉因哪能料到，尤真会这样坦诚地问出如此辛辣的问题，明明没什么好遮掩的，可他就是为此感到羞愧，感到难堪，感到无处可逃。 “不是，怎么可能？”他立刻反驳。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收银员呢？”与此同时，尤真又以及其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另一个叫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第22章 周觉因眼前一白，“什么意思？” “我不是真的收银员。我去做收银员，只是为了接近你，好让你记住我。” 尤真把周觉因为他做的奶昔喝了个精光，蓝莓的酸，香蕉的甜，和醇厚的奶香味在舌尖流连，冲淡了他鼻腔里的泪意，声音也逐渐平稳清晰起来。 “我是Ola碧天花苑分店的店长，在启顺集团的零售条线，他们把这个职位叫做管培生。我讨厌长时间坐在办公室里，我也喜欢逛超市，我家也在这个小区，所以我选了做这里的店长。” 周觉因嘴唇微张，觉得要么是尤真像他一样情绪失控胡言乱语，要么就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 沉默片刻，尤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卡，放在茶几上，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与Ola店长的职位。 “是我特意选在你排队的窗口，是我让他们看到你就叫我过去，是我花了四五个小时给你写约会的邀请……我知道我写字很难看，但是没有办法，我十岁之后，一直住在瑞典，很少回国，平时只和学校里很少的中国朋友说中文，我一直有在听新闻，看电视剧和电影，我能听懂，看懂，但是写字已经完全忘记了。” “在遇到你的半年前，我才回国，后来有朋友帮助我练习，我现在已经可以比较顺利地……其实你刚刚骂我的时候，我有一些没有听懂，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生气的语气助词，对吗？” 周觉因没有说话。 也许他早该怀疑的，没点背景，没点靠山，尤真怎么可能长成如今这幅随时都要被人拐走的样子？ “上个月，我从医院出来之后没几天，其实就不疼了。方医生给我开的药很好，还一直关心我的情况。” “后来，我一直没来找你拿衣服，是因为我在忙着对接那个线上采购的小程序。” “我想快点把这个做好，因为做好以后，你应该会方便很多。” “也不用担心再遇到我。” 周觉因太阳穴上的神经没命地加速跳动，情绪又一次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尤真？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耍？！” 尤真闭上眼睛，再一次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是的哥哥，我骗你了。从一开始就骗你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想这样，如果你愿意多和我说说话，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让你了解我，让你喜欢我，可是你根本不愿意和我说话，不愿意和我接触，我该怎么告诉你？你根本不想听我说，我该怎么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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