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有一天，冯冬阳忍不住了，说道：“你们想聊就聊，不用避着我，搞得我还挺尴尬的。”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你不是失恋之后一直没走出来嘛，我们怕刺激你。你每天阴沉沉的，我们也不太敢跟你说话。” 冯冬阳心跳突然加快了，问道：“谁说我失恋了？” 几个室友沉吟半晌，终于发现这个结论并没有可靠来源，连忙解释：“是我们猜的，主要你这个状态，谁看了都觉得是失恋啊。” 冯冬阳怔住了，片刻后，说了一句“我没失恋”，便离开了宿舍。 他在走廊里茫然踱步，像一个被玩家忽略的NPC。被行了几次注目礼之后，他逃离了宿舍楼，去操场里绕圈，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 秋日的风袭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粘稠。他脑海里总是萦绕“失恋”两个字，一推奇怪又恐怖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思绪与回忆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其实，仔细一想，他和耿秋阳的相处模式确实很奇怪，不仅在周边找不到参照，甚至在电视上都没见到过。 典型的兄弟关系应该是小时候互相打闹，中学时互相留有分寸感，长大后各自的界限更加清晰，但也懂得互相扶持。 他和耿秋阳显然不是这样。耿秋阳单纯又脆弱，从小被他护在身后、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分寸？界限？冯冬阳从未体会过这些东西，他只体会过心疼、依赖和占有。 心疼、依赖、占有……确实是典型的恋爱关系。所以他这段时间的消沉，是因为耿秋阳不联系他，而这种断联确实类似失恋。 失恋…… 失恋？？？ 失恋！！！ 冯冬阳快疯了，跑到操场边缘，双手扒着铁丝网，额头抵着铁丝网，恨不得面前是堵墙，一头撞死得了。他捏紧手里的铁丝，做了几个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像是某种求生本能，他凭借一股强大的意志力，不容分说地扭转了思想，开始反驳自己。 不可能的，他心想，自己怎么可能对小秋抱有恋爱情愫？且不说他是个男人，他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正常人都不会对亲人萌生恋爱情愫吧？性欲就更不会有了。对，没错，自己从来没对小秋产生过性欲。每天朝夕相处，他还那么粘人，自己要是喜欢他，一定会对他有反应的，没反应就代表不喜欢。 冯冬阳恢复了些许理智，心想，他和小秋的相处模式确实很特别，但也是正常范围内的特别。就算自己因为离开他有些消沉，也是正常范围内的消沉。反倒是那群猜测自己失恋的人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干。 他长呼一口气，站起身，脚踩着低处的落叶，咔哧作响。 也许该回去看看小秋，他心想，回去一趟，应该可以缓解自己的消沉，也就不会被人误会成失恋。 一旦萌生了这个想法，他就再也待不住，当即出了校门，朝火车站去了。原本计划买节假日的票，他在路上又改了主意，决定当晚就出发。他心里隐隐烧起一团火，曾经渗入血肉中的痛苦也被唤醒，刺激他的神经。可他有意忽视了这些感觉。他只想尽快见耿秋阳一面。他的心是那样急切，仿佛想要验证什么。 回家的火车足足开了10个小时，冯冬阳晚上出发，下火车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火车站的玻璃墙上映着他的影子，头发长，胡子也长，灰色卫衣软踏踏的，整个人像被吸干了精气。 他不愿意这样去见耿秋阳，便找了间理发店，把头发剪短，变成利落的寸头，又剃了胡子、刮了面。他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问周围的人：“看起来还行吗？” “怎么是还行？简直帅呆了。”理发小哥夸了一句。 冯冬阳怀疑他只是说客气话，很不放心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还是决定把衣服也换了。他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一件白色衬衣、一件卡其色风衣，又配了条牛仔裤。换好新衣服，他朝镜子里看了许久，终于满意了。 忙完这一切，刚好接近放学时间。冯冬阳买了耿秋阳爱喝的优酸乳，站在学校门口等。 下课铃声响过后，学生们陆续走出校园，有不少人注意到冯冬阳，路过时会多看他两眼。意识到耿秋阳随时会出现在人群中，冯冬阳突然就退却了。他慌忙离开校门，站到侧旁一棵大树下。 要不远远看一眼就算了。 正想着，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笑容，冯冬阳浑身一紧，下意识地躲在树后，远远地望过去。 只见耿秋阳背着书包，和两个男同学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脸上浅浅地笑着，和所有普通的初中生一样。 这是冯冬阳从没见过的画面。他的心突然坠了下去，好像失去了什么支撑。他越发不敢现身，担心打扰耿秋阳，更担心自己的出现未曾被期待过。 他转过身，默然离开。然而，他实在打扮得风度翩翩，个子又高，混在学生之中非常显眼。不知哪里冒出几个女生，指着他喊：“好帅啊！” 他吓了一跳，正要加快脚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哥！” 这下逃无可逃。冯冬阳像被定住一样，在原地僵了许久，才缓缓转身。他故作镇定，抬手朝耿秋阳挥了挥，脸上挂起惯常的、温柔的、属于哥哥的笑容。 “真的是你！”耿秋阳大叫一声，嘴角上扬，露出一排小白牙，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开心。 冯冬阳有两个多月没见他了，此时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时呆住了。从前他们朝夕相处，冯冬阳便未曾注意到，他的弟弟笑起来竟是这样美。 耿秋阳抛下身边的两个同学，朝冯冬阳飞奔过来，如儿时一般，跳起来挂在他身上，两手圈住他的脖颈。 冯冬阳吓了一跳，怕他摔了，一手托住他的屁股，一手扶着他的后背，身体后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抽搐了一下，两手一推，把耿秋阳推在地上。 耿秋阳差点摔倒，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哥，你干嘛啊！你不怕把我摔着吗？”他瞪向冯冬阳，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着粉红，让他看起来有些娇嗔。 冯冬阳几乎不会呼吸了，傻兮兮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你怎么把优酸乳捏爆了！”耿秋阳拎起他的手臂，拈着优酸乳的一角，十分嫌弃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怎么了吗？”他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冯冬阳。 冯冬阳机械地擦掉手上甜腻的乳汁，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突然，天光闪烁一下，头顶亮起闪电，接着传来雷声，在头顶轰隆隆地滚动。 “天哪，怎么快冬天了还打雷啊！好恐怖。”耿秋阳仰头看天，下意识地朝冯冬阳靠过来，握住他的手腕。 冯冬阳甩开他的手，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耿秋阳抱起手臂，扬着下巴，“我还没怪你不回来呢，你先给我摆上脸色了。” 冯冬阳不想跟他交流，微微摇头，说：“没事。” 耿秋阳狐疑地看着他，没接话。 “要下雨了，走吧，去避避雨。”说完，冯冬阳转身离开，也没管耿秋阳跟上没有。 他双手插兜，操控着风衣的衣摆，轻轻遮住下半身的凸起。 他的心境如头顶的天空一般，阴云滚滚，如厄运降临。
第30章 断章（三）罪恶的掩埋 【我就做你哥哥，做一辈子。】 天上的雷响过一回，便隐去了，轻狂的大雨砸下来，搅出一片混沌。 冯冬阳下半身的躁动仍未完全褪去，阴沉着一颗心，和耿秋阳坐在校门口的饮品店里。 “哥，你怎么了？” 耿秋阳捧着一杯柠檬茶，有些小心地望过来。他察觉出冯冬阳的不对劲，便不再耍小性子，主动表示关心。 可冯冬阳不想被他关心，所以继续面无表情地呆着。 “你在生我的气吗？”耿秋阳微微嘟起嘴，“我犯什么错了？” 冯冬阳编不出好听的谎话，胡乱找托辞：“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也不打电话？之前给妈打电话的时候，叫你来说几句话，你都不接。”为了掩盖下半身的肮脏反应，他脊背挺得笔直，说起话来正气凛然，颇像一个教训晚辈的长辈。 耿秋阳抱起双臂，回怼道：“我不理你，你都走了2个月才回来，我要是天天给你打电话，你肯定就不回来看我了！” 原来这压根不是逃避，而是一场欲擒故纵。冯冬阳眉头皱得更紧，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耿秋阳继续道：“你竟然怪罪起我来了，你自己说，我不给你发消息，你给我发了吗？你才是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吧！我可是每天都很想你呢，晚上一个人都睡不着觉。” 冯冬阳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身体下方的性器也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小秋，你不能总是这么跟我说话，比如很想我之类的话。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觉得肉麻吗？” 他罪人先告状，心里虽然发虚，面上还是摆出了理直气壮的气势。 耿秋阳不吃这一套，眼神描着他的脸绕了一圈，最后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说：“如果我跟你在一起，说话还得斟酌措辞，那你和外面那些泛泛之交有什么区别？” “……”冯冬阳心里一痛，无言以对。 “你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不像你。”耿秋阳审视着他，片刻后，突然扬起嘴角，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冯冬阳一愣，问道：“你这么高兴？” 耿秋阳的笑容僵住了，说：“你真谈恋爱了？” 他的错愕让冯冬阳有些开心，可这份开心又让他如临大敌，于是慌张地撇开眼神，默然不语。 耿秋阳似乎误会了他的反应，盯着他思考片刻，说：“我知道了，你没有恋爱，但是你有喜欢的人！你不会被拒绝了吧，还是被甩了？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倾诉，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无条件支持你！” 冯冬阳有些迷惑，忍不住问道：“小秋，你希望哥哥谈恋爱吗？” 耿秋阳做思索状，答道：“其实我挺希望你谈恋爱的，你肯定是个很完美的男朋友。不过我又有点不希望你谈恋爱。唉其实也不是，我还是希望你谈。不不不，我还是不太希望，怕你有了女朋友就不管我了。但是你应该不会不管我，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谈。哎呀但是心底里其实还是不希望。” 他说得乱七八糟，连词堆砌在一起，毫无逻辑。冯冬阳望着他，心里很刺痛，仿佛被他的坦诚灼伤了。 “唉，要是你谈恋爱了，那我也谈吧。”耿秋阳自顾自说着，打开书包，胳膊挤进书本之间，探到最深处，掏出一捆信封，说：“我就在这些情书里挑一封写得最好的，回信过去，说我答应。”
6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