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的,闫贺安心道,跟路知一块儿通宵打游戏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别扭。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同时嗖地默默把眼神撇开,一个往左偏头,一个往右盯着发财树研究。 “一会儿等我洗完,你过来把衣服也扔到洗衣机里,我给你拿套衣服换。”闫贺安说着弯腰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干净毛巾,随手搭在肩膀上。 “……别误会啊,我单纯是不接受你穿着这身全是油烟味儿的衣服睡我的床。” 尽管不是很明白自己有什么可误会的,安浔还是认认真真地继续研究发财树的纹路,干巴巴应了:“哦。” 他思维有点迟缓,反应了两秒,才抬头看向闫贺安:“你就一间卧室啊?” “不然呢,我自己一个人住,要那么多房间干嘛?”闫贺安摆摆手往卫生间走,“卧室在楼上,但是你洗完之前绝对不允许踏进我的房间。” 闫贺安扭头警告地盯了他一眼:“被我闻到房间有烧烤味儿,你死定了。” 安浔无语:“……知道了。” 等闫贺安进了卫生间,安浔才缓缓放松下来。 虽然来送过一次外卖,但安浔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寓内部长什么样。 浦臣公寓在临城这么有名,自然有它的道理。 精装修,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雍容华贵的浮夸暴发户画风,而是很有设计感的装潢。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舒服。 具体舒服在哪儿,安浔说不上来。或许是比寻常房间高挑的屋顶,或许是浅色调具有统一性的协调简约风格。 比起进门都要略微低头的闭塞空间,这个房子给人的感觉不压抑。 只不过闫贺安搬过来后显然有点儿不修边幅,房子生活气息是浓郁了,就是到处都乱乱的。 安浔很难不注意到,门口乱糟糟地堆着一大堆东西。 快递箱子堆积成了小山,毫无摆放逻辑的简单粗暴堆叠在一块儿,挤成一团,随便抽走任何一个小纸箱子,都会造成大面积的“坍塌”。 鞋柜旁边摆满了一排一模一样的外卖袋子,安浔看着眼熟,全都是同一家的。 安浔不确定闫贺安搬来几天了,但这些外卖袋子,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他就算是大胃王,能吃这么多顿一样的都不腻吗? 没有深究闫贺安为什么不换一家吃,安浔想把客厅的灯打开,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开关在哪儿。 他犹豫地低声喃喃:“这设计不太科学了吧,开灯这么难找……”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安浔:“……” 他愣愣抬头。 高挑顶能看到二层的半圆形平台,两层楼高的屋顶上悬下来阶梯式的灯泡,一颗又一颗,像盘旋在宇宙中的小行星。 安浔仰起头这才发现,在悬挂式吊灯亮起的同时,有深蓝色的隔板缓缓覆盖了白色的天花板,躺在沙发的位置就像看到了一小片星空。 这个设计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寓会统一安装的。 不然以现在的短视频时代,肯定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一传十十传百。 贫穷限制了安浔的想象力,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会有人租房子还要搞装修。 给别人的房子重新装修,在安浔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亏本买卖。 不过这件事儿的主人公放在闫贺安身上,安浔莫名觉得还挺合理的。 反正他的一切行为,都透露出“不差钱”这三个大字。 安浔摇摇头,在房间里好奇地转了一圈。 整体看不太出明显割裂感,闫贺安没做太突兀的改动,不过看得出他的取向倾向于先锋艺术。 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安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自作主张帮闫贺安捡起来,绕着走不踩到任何一件。 面积对于独居者来说不小,只有一个卧室,多半是这间本来就是单身公寓。 地上除了衣服,还有一些画扔得到处都是。安浔低头去看,画的东西五花八门,没什么规律。 团成团的废纸随处可见,安浔展开一张看了看,大概是闫贺安随手画完不满意的画。 靠着墙角落里搁着一把吉他,一架电子琴。 圆桌上放着一台外行看也知道贵得离谱的相机。 尽头是一整面的照片墙。 安浔认真地端详,推断这些照片都是闫贺安自己拍的。 因为照片里没有闫贺安本人。 照片跟画一样,看得出没有主题,漫无目的的,比起有针对性的拍摄,更像是随心所欲的随手拍。 安浔一一看过去,总觉得看着这些照片,就像是在读闫贺安的回忆。 看了半面墙,他好像能读懂一些照片传递出来的情绪。 心情不好时拍摄的是落雨的屋檐。 举着咬了一口的汉堡朝镜头比大拇指是满足。 比耶拍摄的球鞋是很难搞到的限量款,所以无敌自豪又嘚瑟的开心。 路边的流浪狗脏兮兮的,出镜一只揉它狗头的手,和狗粮罐头。 大汗淋漓的几个男生昂扬着下巴鼻孔朝着镜头,嘻嘻哈哈。 比起安浔想象的体育生,实际更像是艺术生的画风。 就是没那么干净整洁罢了。 喜欢记录,还会把照片贴满整面墙,闫贺安肉眼可见的热爱生活。 安浔遵守诺言先没去二楼,他在沙发上坐了没一会儿,闫贺安擦着头发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个吹风机,朝安浔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去洗吧。” 没等安浔应声,闫贺安叫住他:“你等会儿。” 他匆匆一步跨三个台阶上了二楼,过两分钟跑下来把手里的睡衣扔给安浔:“你穿这个。哦还有,你直接进去,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那个蓝色框里,完事儿再拿出来扔洗衣机。” 安浔理顺了一下,点头拿着衣服进去了。 说实话,头发上都有烧烤店的油烟味儿,他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只是在忍。 一刻钟后,安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推门走出来。 “你、好、慢,我以为你晕在里面了。” 闫贺安撑着脑袋,眼皮子打架。 他努力掀起眼皮,歪头打量着安浔,挑了挑眉:“你穿这身儿还挺好看,就是号大了点儿。” 闫贺安又嘚瑟起来,困意都消了一些:“嗯,你多喝牛奶补点儿钙,有机会争取努努力长到你哥我这么高。” “……其实你可以先去睡。”安浔看闫贺安窝在懒人沙发里,大喇喇地四仰八叉躺倒,但还是忍着困在客厅等他,抿抿嘴角有点儿想笑。 “别,你就记着我的好吧。”闫贺安翻了个白眼,“我先去睡,你要是真出什么毛病叫不着人,我成什么玩意儿了。” 安浔沉默,没想到闫贺安是因为这个,微微愣了愣。 他说怕他回家出什么事儿没人知道,说的都是实话。 闫贺安打了个呵欠,跟丧尸一样一节一节艰难地站起身,半眯着眼道:“走吧,上去睡觉。” 二楼卧室是开放式的。 一整层都是闫贺安的卧室,或者说休息的活动区域。 角落里放着一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游戏机,打游戏的电脑,耳机。 就一张床,但是很大,能躺得下两个一米八往上的男生。 天花板是倾斜的,有一个斜角的天窗。 闫贺安随手拉起垂落在一边儿的布帘子挂上,挡住天窗的是一张摇滚乐队照片印成的披巾。 安浔看了一圈,这公寓让闫贺安整的跟文艺片儿似的。 他的视线落在闫贺安的枕头上。 闫贺安的枕头也不走寻常路,他分辨了一下回忆,是怪兽电力公司里的那个毛怪。 浅蓝色,叫什么来着……哦,萨利。 安浔组织了一下语言,评价:“没想到你还挺有童心。” 闫贺安一点儿也不羞耻,特别坦然。 他抬起下巴:“怎么,不行?” 安浔:“挺好,祝你心态永远这么年轻。” 被子和枕头都只有一个。 被子就是正常被子,深蓝色的,没有花纹。 闫贺安干脆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躺下来枕着一条胳膊,另外那只手拍了拍枕头:“不用谢,哥今晚大发慈悲把枕头和被子都让给你。” 安浔在另一边躺下来,把枕头推给他:“不好夺人所爱。” “爱个屁。”闫贺安尾音模糊下去,沉沉的,困意浓郁,“睡你的觉,老子累了,别烦我。” 安浔看他已经干脆地闭上眼,一副不会再搭理他的样子,把枕头拽回来搁到了自己脑袋下边儿。 不要白不要。 别说,闫贺安挺会享受的,这枕头比看上去的更舒服。 被子也挺软的。 “关灯。” 闫贺安枕着胳膊,闭着眼随口说了声。 屋子里缓缓暗了下来。 安浔忍不住在心里无言。 如果不是住在闫贺安家,他还不知道这年头灯都不用自己关。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 刚关灯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跟他回家时走进没人修灯泡的楼梯间,感觉上差不太多。 “……” 身边很快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闫贺安看来是真困了,几乎是一沾床就秒睡,跟昏迷差不多。 安浔在没人看得见他的黑暗里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夜里还是有点儿凉的,盖着被子很暖和。 安浔闭着眼睛安静躺了一会儿,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会儿闫贺安的均匀的呼吸,蹑手蹑脚慢慢把被子转移到闫贺安那边去。 在别人家心安理得枕着唯一的枕头、盖着唯一的被子呼呼大睡,安浔做不到。 没有谁是应该无缘无故对谁好的。 安浔更擅长的是付出,不太擅长接受。 他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盖到一半,没留意睡着的人什么时候呼吸频率变了。 闫贺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索着摁住安浔的胳膊。 他睡到一半醒过来,嗓音沉沉发哑:“你干嘛……?” 被抓包的安浔有点儿尴尬,没吭声。 刚睡醒闫贺安隐约能看清个轮廓,安浔手里拿着被子一角,被子现在盖在谁身上他又不是感觉不到,浆糊一样的脑子勉强搞清楚了状况。 他无语地出了一口气。闫贺安有起床气,想睡却不让睡的时候会比平常暴躁且不耐烦。 他忍着烦躁,手上一用力把坐着的安浔给拽回去躺下,皱眉把被子掀开重新给他盖上,嗓音里裹着仅存的一点儿耐心:“别再打扰我睡觉。盖好你的被子。” 闫贺安重新闭上眼,他拧着眉用一条胳膊压住安浔盖着的被子,警告他:“如果我下次醒来不是自然醒,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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