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烧烤:听说昨晚你不舒服,没事儿吧?去医院了吗?] 安浔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师傅们说起这件事儿了,唐嘉怡不放心。 他没想到唐嘉怡还会表达一下关心,抿唇有点儿意外地回复。 [Anx:没事儿唐姐,放心。] [Anx:不会影响晚上上班的。] 安浔回复完就给闫贺安转账去了,转完手机震个不停,唐嘉怡回了。 他点开看,看到最新消息慢慢愣住。 [鎏金烧烤:没事儿就好,你好好休息[抱抱.jpg]] [鎏金烧烤:是我的问题,不知道你身体不太好,唉这弄得我怪自责的。] [鎏金烧烤:小安啊,身体不好就不要上夜班了,总熬夜也特伤,唐姐心里过意不去。] [鎏金烧烤:你放心,今晚我会在店里顶着的,你好好休息不用有心理负担] [鎏金烧烤:[转账150元]] [鎏金烧烤:小安呀,我们这日结正好也方便,我多给你转了50块钱,你给自己买点儿好吃的,店里这边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多休息啊[抱抱.jpg]] [鎏金烧烤:[60秒语音]] [鎏金烧烤:[60秒语音]] 安浔怔了半晌,把这几条消息反复认真看了好几遍,最后长按语音消息,转换成了文字。 大致意思其实挺明确的,也足够委婉了。 唐嘉怡并不只是关心他一下而已,主要目的其实是想说安浔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其实安浔昨晚睡前就有想过这种可能。 意外是有的,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非亲非故,也没有很熟悉,唐嘉怡多给他转了五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什么好指摘或埋怨的。 这种处理方式挺正常的,烧烤店为了安全考虑,怕出事儿担责任。 比起担心安浔万一出任何问题被讹上,还是干脆不雇佣他来得更简单。 本来安浔觉得日结对需要及时拿到钱的他来说是好事儿,但现在看来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老板娘用微信把昨天的工资转账给他之后,就完全跟他划清界限了。 毕竟不清楚他什么情况,怕摊上事儿。 安浔消化了一会儿,收款后简单回复了一条。 [Anx:嗯,好的。谢谢唐姐,给你和店里添麻烦了。] 回复完后,安浔点开日历。 明明对哪天需要还款早已烂熟于心,他还是下意识点开确认了一眼。 还款日是无法推迟的。 安浔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脸色有点儿难看。 他很少会焦虑,因为他总是提前制定好计划,他知道即将要做的是什么,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身体上疲惫没什么所谓,只有精神上的不安会让他心神不宁。 三份工已经敲定好了,本来按部就班完成,下个月就可以安心度过,但是现在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安浔一个措手不及。 “……”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应该怎么应对。 必须立刻重新找工作,才能解决燃眉之急。 但是还款日快到了,找工作就算再顺利也至少要好几天,工资和时间安排也不一定合适…… 安浔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嵌入到皮肉里,刺痛让他从难得乱糟糟的慌乱中清醒了些。 没关系。没关系。 肯定会有办法的。 不要慌。 他默念了几遍,告诉自己不能乱。乱了阵脚就会无法冷静解决问题,但是问题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只会转移。 安浔背后只有他妈妈一个人。 他如果不把问题解决,问题就会转而压到妈妈身上。 所以安浔不打算这件事告诉文静雅,她已经够累了。 闫贺安咬着筷子,伸手在安浔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账早就转完了,不让我吃饭的时候看手机,你自己倒看起来了?” “……”安浔之前投了不止一个简历,还有几个未回复。他定了定神,把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上。 不想影响闫贺安吃饭的情绪,安浔抿唇努力浅笑了一下,收敛起难看的脸色,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什么,你吃吧。” 他转移话题:“我的外卖快到了吗?” “哦,我看一眼。”闫贺安拿起手机,“哎呦真巧,离这儿五十米了。” 说曹操曹操到。 闫贺安去开门拿了外卖回来,往安浔面前一搁,弯腰凑到袋子上方闻了闻,“吃吧,闻着还成,挺香的。” 安浔饮食口味明显偏清淡,闫贺安给他点了个豚骨拉面,想着他老在教室里啃面包营养肯定跟不上,又给他加了两个溏心蛋,六片叉烧。 除了拉面以外,闫贺安还追加了两份炸猪排。考虑到安浔怎么着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的,平时吃一个面包显然是为了省钱而已,不代表他一个面包就能吃饱,闫贺安可不想别人在自己家还得饿肚子。 这一顿外卖显然二十五块钱是拿不下来的,所以闫贺安顺手把碗筷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儿心虚。 他想想忍不住也觉得自己有毛病——他想请同桌吃东西,还得偷偷摸摸的,这可真是特么怪新鲜的。 说实话,安浔哪怕平时不吃外卖,这一单光看精致的包装盒和赠送的小菜规模,就能琢磨过来肯定不止二十五。 闫贺安正想着怎么用优惠券忽悠过去,就看到安浔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饭盒的盖子,拿起勺子就要直接往嘴里送。 闫贺安:“……” 他看着安浔皱眉。 闫贺安沉默地盯着安浔看了两分钟。 这期间,安浔先是反复吃了三次空勺子,后是直接低头喝汤被烫得嘴边儿一圈通红。 在安浔走着神直接把滚烫的溏心蛋直接往嘴里送时,闫贺安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什么表情地握住安浔的筷子,攥着他的手慢慢把溏心蛋放回碗里,眉头紧了紧又松开,耐着性子问安浔:“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闫贺安有时候挺敏锐的。他瞥了眼安浔刚放下的手机。 “谁给你发什么消息了?” 安浔回神。 他扯扯嘴角笑笑:“没。” “笑个屁。”闫贺安深吸了口气,觉得安浔真挺幽默的,“我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你不笑,我看出你有事儿了你倒是笑起来了,你人还挺好呢?怎么,怕我担心?” 闫贺安面无表情一指自己:“怎么地,我长得特别像个傻子是吗?特好糊弄?” 安浔摇头:“我没这么说过。” 闫贺安冷笑:“你就是这么做的,比用说的还可恶。” 安浔坚持重复:“……我真没事。” 闫贺安盯着他,脸色慢慢冷淡下去。 他抹了把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闲特好心啊?你以为我这么爱管别人的闲事儿?” “我他妈这辈子头一次主动关心别人,不是为了老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你觉得被拒绝好意的滋味儿挺好受?” 安浔的指尖无意识地嵌进手心。 他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的烦恼是他个人的烦恼,跟闫贺安无关。 没必要将无关的人卷进他的烦恼里,那对闫贺安来说不公平。 安爸出事以来,安浔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拒绝所有的帮助,不把任何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拖进泥潭。 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他靠自己就可以。 安浔看着闫贺安,突然有些疲惫。 他感觉被各种各样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安浔推开了任清华伸过来的手,因为他知道任清华只是一个每天烦恼怎么多考几分的高中生,家里也只是普通经济水平,日常生活无忧,但也没有非常富裕,帮不了他。 他也推开了林方加伸过来的手,因为他看出林方加话痨爱交朋友是付出型讨好型人格,他的善意和热情来源于他的敏感,所以安浔不能心安理得地选择利用他。 而现在闫贺安向他伸出了手。 安浔习惯性地拒绝。 可是闫贺安的反应让他意识到,好像他不断地拒绝比接受更伤人。 他看着闫贺安出神。 安浔脑海中乱糟糟的,又无比清晰。 他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感官上茫然无措,一部分冷静地分析接下来他要如何渡过难关。 烧烤店的工作丢了,安浔短期内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还款日近在眼前,先前投的简历没有立刻回复,多半就没有太大希望了。 作为全日制上学的高中生,安浔哪怕到处投简历,但是大部分的工作、哪怕是兼职,也都更倾向于全职工作的员工。 任何雇主都希望职员时间上能够灵活一些,安浔一周五天都全天在学校上课,只有晚上有限的时间能上班,没有什么工作愿意选他去做。 烧烤店的晚班,周末的外送,再加上抽空加的家教补课,除了这三样,安浔其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当然,不是没有人建议他去做模特一类的兼职,或是签个mcn做网红,来钱快还轻松,他外形上也适合。 安浔闭了闭眼,努力调整逐渐急促的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模特或网红是做不了的。 还款日迫在眉睫。 安浔指尖不断用力,手心传来的痛感就像隔着层薄膜,并不清晰。 他确实有可能再及时找到一份工作,刚好赶上按时还款。 但也有更大的可能来不及。 而一旦超出还款期限,银行的贷款拖欠会影响文静雅的还款信誉,之后再借会更困难。更重要的是,那些迫不得已在不太正规的平台借来的网贷,会从还款日那天起,不断打电话骚扰文静雅,甚至会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跑到文静雅单位去大闹一场。 文静雅这辈子都要强,自尊心就是她的一切。 一旦让借贷的人跑到她的单位去,文静雅就没办法再在单位待下去了。 安浔无意识地用力咬着嘴唇。后知后觉感受到铁锈味在嘴里化开的同时,他顺着眼前落下来的阴影愣愣抬头。 闫贺安站起身来,低头皱眉看着他。 他的目光在安浔的伤口上略过,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 翻东西的声音传来。 闫贺安拎着个透明袋子下来,拉开拉链拿出碘酒棉棒,递给安浔。 他偏过头忍着烦躁开口。 “自己抹吧。” “……爱说不说。随便你吧,我以后都不管你的事儿了。” 安浔低头看看闫贺安塞给他的棉棒。 褐色的碘酒棉棒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明明焦虑得快要发疯,在当下的这个瞬间,安浔有点儿不合时宜的,竟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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