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浔出来,前厅该干的已经干完了。 闫贺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可以下班儿了吧?” 安浔没想到闫贺安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帮他把剩下要做的清扫干完了。 他微怔了一瞬,摇头:“我还得整理一下订单小票,你先回去吧。” 在闫贺安回答之前,安浔补充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闫贺安把包甩到肩上,看着他挑眉:“你可真喜欢说谢谢,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多的就是’谢谢’。” 安浔不置可否:“礼貌没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闫贺安靠在玻璃门上,笑了笑,“但是哪天你不道谢,才说明你把我当朋友。” 这话说的有点儿哲理,安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闫贺安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那劲儿那表情,特理所当然,“所以你帮我写检讨这事儿,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这种过于直接且坦然的表达方式,是安浔不熟悉的。 安浔沉默一会儿,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还不回家?” “当然回,”闫贺安晃了晃手机,“这不等车呢嘛,还得十分钟。” 他低头确认了下打车app上的时间,问安浔:“你整理小票十分钟差不多够了吧?一块儿回呗,你家远吗?” 没来由的,安浔突然想起偶然送外卖到闫贺安家那天。 第一次见,闫贺安就在外送平台上打赏了一百。 事实证明,闫贺安不是光给他打赏,而是谁送都一视同仁。 外卖骑手有个群,不止一个人提过浦臣公寓有个年轻的出手特别大方。 安浔一开始还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了。 绝对是闫贺安干的事儿。 群里骑手聊天,安浔简单看过一眼,他们送的单子客人点的都是同一家餐厅,抹掉了具体门牌号也绝对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安浔觉得“是个好人”这个理由挺荒谬的,现在看来反倒没有第二个可能。 安浔不知道闫贺安为什么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帮忙做这些事儿,应该也不是图什么。 而是对任何人都一样。 就像他打赏外送员,请全班吃肉夹馍。 安浔垂眸掩饰一瞬的恍惚。 他爸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做一件好事儿。 做好人有什么不对呢。 三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人就是对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无法视而不见。 “你家的地址这么难回忆吗?” 安浔回神。 闫贺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跟前,正微微低头疑惑地盯着他看。 “……”安浔推开他往柜台走,心无旁骛地开始整理单子,“不用了谢谢,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闫贺安有点儿意外,有点儿失望。 他本来感觉到安浔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网约车还剩几分钟,突然发现安浔脸色有点儿不太对。 “你哪里不舒服吗?” 安浔没回答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匆匆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罩住口鼻,用力呼吸。 闫贺安眉头紧锁,快步走过去,按捺住那点儿莫名的慌张盯着他:“喂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安浔摇头。 正准备下班的师傅们走过来,闫贺安抓住最前头的那个问:“唐叔,他怎么回事儿?” 几个师傅看清什么情况后明显懵了。 闫贺安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安浔现在这状态明显不可能是经常出现,至少学校的人没见过,店里的人也都没见过,否则也不会雇他在这长期上夜班。 但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安浔第一反应就是去拿塑料袋,动作太明确。 闫贺安不再跟几个不清楚状况的师傅浪费时间,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医院,刚好先一步有电话进来了。 车灯透过玻璃门照进来,闫贺安快速点了接听,确认是网约车到了以后,跟师傅们简单说了两句,带安浔上了车。 闫贺安让司机改路线去医院。 没过几分钟,安浔状况明显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已经好了。”安浔缓了缓,看着闫贺安简单说了句。 闫贺安只当安浔在放屁。他目光没从安浔身上移开过,盯着他跟司机强调了一句:“师傅,别听他的,我们还是去医院。” “……”安浔有点儿疲惫。 他确实没什么事儿,不需要去医院。 闫贺安明显不好说服,安浔实在懒得跟闫贺安再多说话解释,干脆闭嘴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到医院的时候,安浔已经跟平常一样,看上去一切正常。 挂号的时候,闫贺安不知道该挂什么,干巴巴地指着安浔问护士“请问您看他这样该挂什么号”,护士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一样。 到底护士还是挺有耐心和包容心的,打量了一圈看着完全正常的安浔,耐着性子问闫贺安:“他有什么症状?” “……喘不上气?”闫贺安总结。 护士:“哮喘?” 闫贺安答不上来,他哪知道哮喘什么症状,他又没见过。 “……不是。”安浔本来不想让闫贺安知道他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把第三方牵扯进来,会影响护士的正常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垂眸。 “不用挂号了,麻烦您了。” 安浔拉住闫贺安的胳膊往外走。 临城人口少,这时候凌晨三点多,急诊这里除了他们没别的人在窗口排队。 闫贺安拧眉不想走,想让安浔回去挂号找医生看看。 “我没什么毛病,检查没用。”安浔停下来看着他:“就是过呼吸。”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补充:“我有一点儿心理问题。很偶尔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你不用担心。” 闫贺安看着他。 安浔说得坦然,不像是在骗他。 他可以继续问,说不定安浔会告诉他。 但是闫贺安盯着安浔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确认了几句:“你确定没事儿?现在一切正常?” 安浔难得耐心地点头:“嗯,我确定。” “……行吧。”闫贺安放松下来,锤了锤有点酸痛的肩膀,眉宇间明显有点儿疲惫。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低咒了一声,“我靠,三点一刻了,这还睡个屁。” 安浔揉了揉眉心:“今天麻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闫贺安对安浔这种客套礼貌的态度特别不爽。他压着那点儿不爽,顾忌着安浔也算个病号,心平气和地问安浔:“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块儿打车回去,你要怎么回?” 安浔有问有答,很显然早就想好了:“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路口有共享单车。” “……”闫贺安忍不住想爆粗口。 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安浔:“……你他妈真的有病。神经病。” 闫贺安面无表情,低头点开微信:“你家地址发我。” 安浔:“……真不用。” 闫贺安没抬头,嘴角边儿挂着点儿冷笑,忍着暴躁叫网约车。 刚才那辆还没走远,往回赶速度还挺快。 “那你别发我地址了。”闫贺安没什么表情,低头看向安浔拉着他的那只手,转而用自己另一只手抓住了安浔的胳膊。 刚才拉着闫贺安出来忘记松手,安浔沉默看着闫贺安反过来抓住他,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 “你既然不发给我地址,那你今晚别回家了。”闫贺安眯起眼,陈述句不容反驳,“你每天两点下班,一大早就去学校,不回家你爸妈也发现不了吧?” 闫贺安微微一笑:“那就别回了。” 安浔不明所以:“?” 闫贺安牢牢抓着安浔的胳膊往外走,目视前方,连个余光都没给安浔:“半夜骑共享单车回去,你爸妈睡得香,你要有个好歹都没人发现。” 安浔本来想抽出来的手顿了顿。 闫贺安言简意赅,完全是在下定论,没有征求安浔意见的意思:“你今晚去我家睡,明天也不用去学校了,在家睡到自然醒。” 安浔偏头:“你要我跟你一块儿逃课?” “你还怕这个?”闫贺安嗤笑,“开学报道都翘的人,少在这给我装三好学生。” 安浔:“……” “正好,今天折腾到这么晚,我明天上学肯定是起不来的,不如干脆不去了。”闫贺安送给安浔一个假笑,“大尧光唠叨我的话挺烦人的,但加上一个你跟我一起挨骂,我觉得好多了。你觉得呢?” 安浔:“……” 安浔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闫贺安都不看他,压根不搭理他。 网约车到了医院门口,闫贺安二话不说拽着安浔上了车。 直到稀里糊涂跟着闫贺安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上行、开门,闫贺安一言不发地开指纹锁,安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跟才认识几天的同桌回了家。 他站在闫贺安家门口的玄关,默默看着闫贺安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了他跟前。 安浔忍不住开始发呆。 他到底是怎么就跑到闫贺安家里来了?
第18章 “换上拖鞋,你随意,我先去洗个澡。”闫贺安嫌弃地拽起一截自己的衣领嗅了嗅,脸皱成一团,撇嘴嘀咕,“浑身一股烧烤味儿,明明吃的时候没觉得这么腻得慌。” 闫贺安平时生活上比较随意大条,经常把衣服包随手乱丢,但是让他忍受着这身味儿直接睡觉去,他再困再累也受不了。 “这是我家,所以顺序是我先洗,你后洗,没毛病吧?” 闫贺安踢踏着拖鞋走到小阳台,打开洗衣机门把校服外套往里一扔,反手抓住后背心把短袖T也脱了下来,团成一团扔了进去。 安浔换好拖鞋,“嗯”了一声。 他暂时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状况,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好,难得有点儿无措拘谨地站在玄关,没立刻到处走动。 他将视线落在扔完短袖T的闫贺安身上。 闫贺安身材不错,确切的说是很好。 十六七岁很少见这么匀称的宽肩,肩膀手臂的线条能看出经常运动,又带着青少年特有的青涩,肌肉薄而有力的清爽感。 闫贺安正准备把校服裤也换下来扔进洗衣机,抬头跟看过来的安浔对上眼神,放在裤腰上的手突然一顿。 虽说都是男的,当面换个衣服也没什么所谓,但闫贺安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安浔还站在玄关,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住他,将他平日里冷淡的轮廓渲染的柔软而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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