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贺安挺遗憾地晃悠回座位。 也不知道刚才安浔想跟他说什么。 安浔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闫贺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撸串,说实话昨天吃还觉得挺好吃的,今天连着吃就觉得腻。 他放下签子擦了擦手,又翻出本子写检讨。 闫贺安转着笔心不在焉,写两个字,抬头看一眼安浔需不需要帮忙。 他下单点了瓶能量饮料,拧开倒进没用过的玻璃杯子,指尖点着杯子,一下又一下。 安浔走到柜台来给人结账的时候,闫贺安朝侧面坐着,把桌上的杯子搁在了柜台上。 “喝口水吧,”闫贺安看着安浔,“你嗓子有点儿哑了。” 客人在扫二维码。安浔看了闫贺安一眼,又顺着看了眼桌上的能量饮料瓶子,拿起杯子喝了。 他低头把杯子递给闫贺安。 本以为安浔会拒绝,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 闫贺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对上安浔的目光,对方很快把视线转开了。 闫贺安接过安浔递给他的杯子,懵了两秒,突然笑了。 “安浔。”他把杯子放下。“饮料都喝了,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呗?”
第17章 黑名单? 安浔看着他若有所思,微微偏头:“挺好的,看来你没再给我发过消息。” “……啊?”这反应跟闫贺安想象的不一样。 他一脸懵,挠了挠后脑勺,前倾往椅背上一趴,两根椅子腿为支点晃悠了两下,“什么意思啊?” 安浔跟下巴枕着胳膊瞅他的闫贺安对视,满眼写着’不愧是阅读理解零分的傻子’,摇了摇头。 收款设备传来到账的语音提示,安浔收回视线,熟练地问客人是否需要发票,不要发票的话赠送一瓶冰可乐。 风铃声响起,客人离开后,安浔留下一句“谢谢你的饮料”,就去后厨了。 兀自陷入沉思的闫贺安发了会儿呆,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他试着给安浔随便发了一条消息。 [地球球草:。] 闫贺安:“……?” 什么鬼。 能发过去啊? 他摸着下巴,视线在柜台上转了一圈,看到安浔的手机就放在台面上充电。 刚才对话的过程中,安浔也并没有拿起过手机。 三分钟后,闫贺安过于大条的神经终于接上了正轨,反应过来安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草,安浔早就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只不过他被拒了后就没再发,压根不知道。 闫贺安想起刚才自己宛若智障的反应,脑袋哐地往桌面上一砸,缓缓旋转了九十度,看着手机界面无语凝噎。 “……” 妈的,丢人,太丢人。 大尧说得没错,阅读理解还是有必要多练一练的。 不然就不会出这么大的糗。 不对。 闫贺安撑着脑袋坐起来。 明明是安浔先拉黑他,又把他给悄悄放出来了,这怎么能怪他呢? 闫贺安觉得自己被ktv了。 但是安浔的微信好像是他主动加的。 闫贺安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决定把这个问题就此揭过。 结果是好的,那不就完事儿。 他心理调节特别快,说服自己无所吊谓后,就哼着歌拿起一串烤青椒,边吃边继续写检讨。 [亲爱的张老师……] 闫贺安皱着眉划掉,重新写。 [尊敬的张老师,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大错特错,我错到家了。] [*附注:我家离临城特别远,在相距六小时高铁的首都。] 闫贺安组织了一下语言,灵感喷涌,唰唰落笔不停。 他如入无人之境,沉浸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安浔终于把最后一桌客人送走,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痛的胳膊腿,走到柜台后头,在他专属的塑料凳子上坐下。 闫贺安背对着他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写检讨写得简直忘我。 安浔明明对绝大多数事儿都不关心,但他对闫贺安的语文水平心知肚明,多少有点儿想象不来闫贺安的检讨会写成什么样儿。 他不动声色地探头,想从背后看看闫贺安写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闫贺安的字写得还是很好看的。 落笔遒劲有力,工整漂亮。 乍一看挺唬人,密密麻麻一整页,还以为是在写什么正经报告。 安浔有点儿轻微的近视,眯起眼睛定睛去看具体的内容。 [……在过去的三小时二十六分十八秒里,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份后悔将不断延续,期限是infinite。] [我错在不该在光荣的教室里沉迷帅气但虚无的电子游戏,错在不该在伟大的班主任张老师面前跟别人吹嘘“我真的牛逼”。] [我悔不当初,因噎废食,本能吃掉一百串牛肉串,最终却在悔恨沉痛中,只吃了六十八串烤蔬菜就饱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张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不怪您。] 安浔:“…………” 闫贺安真的有毒。 这一封检讨书交上去,张尧三分钟就得被送去天堂跟崇拜的托尔斯泰见面。 安浔草草扫了几行内容,嘴角抽动。 张尧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碰上闫贺安。 想起一贯认真负责的张尧,安浔真觉得张尧罪不至此。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道:“闫贺安。” 闫贺安笔下不停,低头狂写,嘴上应了声:“干嘛?” 安浔寻找合适的措辞:“检讨你就打算这么交上去?” 闫贺安莫名其妙地扭头看着他:“不然呢,我还给塑封裱起来吗?” 安浔:“……” 闫贺安的启蒙老师到底是谁。 他的脑回路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店里目前没有客人,也没有新的外卖单子进来。 安浔估算了下,在下班前,他应该有时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救张尧一命。 “重写吧。”安浔陈述事实,言简意赅:“你这样交上去,张尧会当场去世。” 闫贺安一愣:“……我的文采如此惊人?到既生瑜何生亮的地步了?” 安浔沉默片刻:“自信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是病。” 闫贺安歪头:“是错觉吗,我觉得你在骂我。” 安浔平静纠正:“不是错觉。” 闫贺安:“…………” 闫贺安嘴角下压皱起脸,安浔不为所动。 “重写吧。作为那杯饮料的回报,我说你写。” “真假,你有什么目的。”闫贺安怀疑且略带警惕地看着安浔。 “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安浔:“谁是鸡?” 闫贺安:“……” 好,行。没发现安浔嘴皮子这么利索,说不过他。 勤勤恳恳写了两小时的闫贺安看看快要完成的检讨,又看看难得释放出一丁点“同学爱”的安浔,为难地揪住头顶一撮头发。 “行吧。”闫贺安随便翻了一页新的纸,咔咔挨个掰了下指节,把旁边的椅子拉开:“坐这儿说。” 安浔没反驳,店里还有别人在,他也不想说得太大声。 他依言在闫贺安旁边坐下来,不快不慢地开口:“先写标题,检讨书。” 过了会儿,后厨的师傅给安浔盛了一碗吃的给他拿过来,让他俩边吃边写。 “谢谢师傅。” 安浔饿得久了,胃早就没感觉了,吃得很慢。 他拍了张照,发给他妈文静雅看,不影响嘴上不带感情地低声念:“对此我深刻反省,以后不会在教室打游戏。我不该浪费宝贵的时间,会抓紧高中最后的两年,努力学习,尽可能考一个好大学,不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 闫贺安笔尖停了停,转头看着安浔:“我不打算上大学,这句就算了。” 安浔正给他妈发消息,指尖一顿,偏过头:“什么?” “我志不在念书。”闫贺安托着下巴,握着笔的手轻松地转了两圈,耸耸肩笑了笑,“我在学校里没找到努力的意义,不想考完本科考硕博,念个没完。” “高中三年我想念完,是为了穿校服。”闫贺安指了指椅背上搭着的校服外套,笑得一脸灿烂真挚,“我喜欢校服。” 安浔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他收回视线继续打字发消息,语气无所谓道:“你就这么写,装一装,张尧后两年都不会再追着你跑。” 闫贺安不情愿:“骗人不好,我不爱骗人。” “适当的善意的谎言,对所有人都好。”安浔发完消息锁屏,抬头看着闫贺安,“你如果跟张尧诚实地说你不想念大学,信不信未来的七百多天,张尧会每天找你做思想工作?” 闫贺安:“……” 草。他想象了一下,以张尧负责任的程度和一腔未凉的热血,拼命试图“拯救”他这种失足青少年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正义且富有原则的闫贺安以光速妥协:“好的安老师,就按你说的写吧。” 安浔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闫贺安之前都是十二点以前就回家,今天为了写检讨,一转眼多待了一个小时。 两千字写完,许久没一次性写过这么多字的闫贺安甩了甩手腕,困得揉了把脸。 安浔正在做收尾工作了,这个时间点一般不会有堂吃了,打扫可以提前半小时弄完。 他把椅子挨个放到桌面上,拖地。 安浔动作不拖拉,仔细但是很快。 桌子周围有客人掉在地上的肉屑,入秋夜里天凉了些,结成了块状油。 安浔不小心踩到,脚底一滑。 摔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以前也不是没摔过,安浔年初过年期间就在店里摔了一跤,可乐撒了一身。 这种事儿防不胜防,不是小心谨慎就百分百能避免的。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安浔的胳膊。 闫贺安眼疾手快地把安浔拽回来,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等安浔站稳了,闫贺安松手坐了回去。 他皱眉看着安浔。 “地挺油的,小心点儿。” 安浔握着拖把愣了两秒,“哦”了一声继续拖地。 晚饭的时候师傅们还聚在一起聊天,临近下班师傅们也没说话的精力了,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睡觉。 闫贺安叫了车,半夜这个时间能叫到的网约车不多,要等。 等待的时候他没事儿干,安浔进后厨打扫,闫贺安就问了醒着的那个师傅还需要做什么,顺手帮安浔把桌上的椅子全都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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