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大啊。 大门是自动的铁门,杨北佑靠近,等着管家询问好自报家门,结果好一会都没声音,他鬼鬼祟祟地探进去一点视线,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八成佣人管家全回家过年了。 “您好,有人吗?我来找方屿舟方总。” 只有微微的回音。 等了十来分钟,杨北佑都想回去了,他给李时衍发李条微信: ——衍哥,方总家里没人。 他估摸着李时衍这会在忙,应该顾不上回他,准备回家买鞭炮,晚上吃完饭好去放炮,正乐呢,收到李时衍的回复: ——他应该在家的。 杨北佑盯着手机无语,在聊天框打下:衍哥,你要实在担心他,你就自己过来看看吧 打完了也没敢点击发送,删掉后回了条: ——知道了。 片场那次,俩人好像闹矛盾了,还挺大的那种,杨北佑记得李时衍失魂落魄地从房间出来,精神状态极差,根本没法参与节目录制,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当晚,其他嘉宾要吃烤肉,李时衍说自己不舒服,想出去走走,其实他哪也没去,而是拉开车门,把自己关在车里哭了一场,这事自然也只有站在车外守着的杨北佑知道。 思绪飘远了,被一个声音拉回来。 头顶的监控里有个声音,“谁呀?” 尽管这个声音沙哑,杨北佑依旧辨认出是方屿舟的声音,“方总,是我,杨北佑。” 院子小路尽头的门打开,方屿舟的身影出现,杨北佑往里走,越走近心越沉。 房子窗帘紧拉,室内也没有开灯,昏昏暗暗一片,方屿舟站在一旁,身上穿着松垮的睡衣,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也黯淡无神,哪还有之前矜贵明媚的样子,现在说是行尸走肉都不过分。 “方...方总?”杨北佑试探着叫了声,解释道,“衍哥说叫我来收拾他的东西。” 听到李时衍的名字,方屿舟明显愣了下,随即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回沙发,在他蜷缩了好几天的地方重新坐下,抱着双腿,目光木然地看着某个地方。 杨北佑本来也不是来收拾东西的,上去随便拿了几个李时衍的东西下来,小声地说:“那方总我先走了?” 坐在昏暗处的方屿舟没有说话。 杨北佑闻到一股水果腐烂的味道,他瞥到餐桌上的果盘,香蕉什么都已经发黑烂掉,他走过去收拾干净,去厨房洗盘子,又发现厨房汤锅里的补汤已经长毛。 这几天不会一直没吃没喝吧?杨北佑在心里暗暗想,又看了眼客厅的人,把所有东西收拾干净,实在于心不忍帮人煮了碗面,端到客厅的桌子上。 “方总,你吃两口东西吧,我先走了。” 杨北佑轻轻掩上门,屋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打了个寒颤,才后知后觉这房子里有多阴冷空旷,毫无生气,角角落落都透着冷清。 作者有话说: 呜呜舟舟小可怜??
第40章 真相3 新年的钟声敲响,万家灯火,远处夜空猝然炸开一朵烟花。方屿舟忽然醒过神,他站起来摸黑上楼,想看看杨北佑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记得李时衍留下的东西本就不多,几件衣服、一支钢笔、两本书。方屿舟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核对,一边在卧室和书房翻找,最后两手空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书房里,喃喃道:“都拿走了么?” 安静中油然生出一丝虚无感,方屿舟转身出去,看到书桌旁边放着一个黑色卡包。 那是李时衍之前脱衣服掉的。 卡包是很普通的款式,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开始裂皮,方屿舟翻开,里面只有张照片,是一张家庭合影,为了防止掉落,还用防水胶带沿着四边粘了粘。 照片的背景是游乐场,方屿舟记得,他小时候方听远也会带他去。 照片上的李时衍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他坐在李从琅的肩上,一只手高高举着糖葫芦,一只手被旁边的李蕊紧紧攥着,一家三口都裂开嘴笑,数李时衍笑得最欢。 方屿舟回到客厅,他缩在沙发角落里,双腿蜷缩在胸前,拿着照片看,情不自禁攥紧,又怕留下褶皱,所以小心翼翼克制着。 院子里迎客松枝上的雪摇摇欲坠,像是终于击溃了那道强撑的防线,方屿舟抱住头失声痛哭起来。 到底哭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方屿舟一点知觉和意识都没有,他开始胡乱地做梦。 方屿舟初中读的国际学校,每学期都有花样活动课程,这学期是游泳。方屿舟最怕水,他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有一次被周清禾摁在浴缸里,说要淹死他。 还好当时华姨冲进来,把他捞出来,那也是方屿舟第一次见到保姆敢和雇主大吵大闹。 方屿舟和往常一样去找老师请假,结果老师皱着眉说不可以,市里领导来检查,今天所有学生都要到场。 二十几个学生分成男女队,再依次排队入水,方屿舟站在最后一个,迟迟不肯下去,有烦人的男同学笑话他是胆小鬼、旱鸭子。 然后引来一阵哄笑,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方屿舟立刻挣扎起来,原本清澈的泳池忽然变成深不见底的漩涡,他被卷入其中。他想大声呼救,可一转眼同学老师都已经在岸上换好衣服,每个人脸上都轻松愉快,似乎没有人关注到他。 巨大的引力缠着方屿舟,岸边出现一个人影,他认出来那是李时衍。 而李时衍却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地站着。 方屿舟朝他伸出手,急切地想让他救自己,嗓子被水流击打,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李时衍抬起手,食指指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一瞬间,原本走出游泳馆的同学们再次出现,对着他愤怒指责,大声重复着:“杀人凶手的儿子!” 方屿舟摇头,却没有办法否认,他缓缓垂下求救的手,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受漩涡的完完全全包裹住他的身体。耳边没有了水流声,方屿舟终于能发出声音,他张开嘴,对着黑暗中的李时衍说:“对不起对不起...” 病床边,方听远守了一天两夜,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他握着昏迷中方屿舟的手,温柔却有力地攥了攥。 年三十当天,方听远得知华姨被的女儿接走过年,他本想叫方屿舟来家里过年,又担心他不习惯,初一又正巧岳父岳母来,他忙疏忽了。 等到初二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妻子孙祺说眼皮总跳,孩子再大也是孩子,又不会洗菜做饭的,别再饿着,就让方听远去看看。 电话不接,门也没人开,方听远看着房子落地窗紧闭的窗帘,有种不详的预感,找人撬开门,方屿舟就倒在旋转楼梯旁边。 整个人烧得浑身滚烫,后脑勺一小滩血。 好在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脱水,后脑勺是晕倒滚下来磕破的,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说没什么大碍,可昏睡到现在都没醒,期间总害怕的发抖,止不住地流泪,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和谁道歉。 天刚亮,孙祺就在厨房里忙活,家里保姆回老家了,这两天的饭都要她做。 “妈,你一会要去医院吗?”方随楠睡眼惺忪地过来。 “嗯,我去替你爸。”孙祺赶他去洗漱,“你赶紧收拾收拾,吃完饭和我去医院。” “哦。”方随楠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又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挨过来,“妈,我哥还没醒吗?” 方随楠只见过方屿舟照片,但也不影响他自然且亲切的喊哥。 孙祺叹了口气,“没有,医生说没事,那怎么还不醒呢?” “妈,别瞎担心了,医生说没事就肯定没事。”方随楠揽住自己老妈肩膀,轻轻地摇,贫嘴道,“操心容易长皱纹,你看你这眼角的细纹,哎呦,多了这么多。” “滚蛋。”孙祺笑着骂他。 俩人拎着保温饭盒,站在病房门口,里面有微弱的叹息声,接着是方听远的声音。 方随楠要开门,被孙祺一把捂住嘴巴,皱着眉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初秋,方听远处理完父母的丧事,回到榆京,当时他事业刚起步,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朋友见他意志消沉,情绪低迷,非要拉着参加慈善晚会。 晚会在一栋别墅举行,方听远开车过去,快到地方的时候看见有位中年男人站在路边,不远处是爆胎的车子和正在打电话解决的司机。方听远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又记起母亲的教诲,于是靠近缓缓停下,降下车窗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说要去慈善晚会,说了个地址,方听远一听,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就顺道把人捎过去。 在车里俩人闲聊,方听远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久辰。 周久辰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端详这个年轻人,俊朗的五官,挺拔的身姿,言语间的文质彬彬,无不令他满意。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方听远。” 没过多久,在一次招商会上,方听远再次见到周久辰,对方温和地笑笑,整场宴会都把他领在身边,也因为周久辰的力荐,他拿下不少投资赞助。 宴会的结尾,周久辰还介绍了自己的大女儿给他认识,那是他和周清禾第一次见面。 不到一年,他就和周清禾结婚了,婚后夫妻生活没有他预想的甜蜜,对方总是冷眼疏离,他就想方设法地哄人开心,大捧的玫瑰、限定的高奢礼物、烛光晚餐、偷偷计划的约会旅行,这些都没能打动周清禾,渐渐的他也就不强求。 直到方屿舟出生,方听远才再一次燃起希望,但很快这个希望就破灭了。 某天下班,方听远在书桌上看到了两份离婚协议书,他去质问周清禾,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是同性恋”,这辈子都不会爱上男人。 一向清冷高贵的周清禾,那天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服,声嘶力竭,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让自己放过她。 极度的愤怒下,方听远对她说:“那你去死吧。” 说罢就摔门出去,隔天就得知周清禾出了车祸,他去火葬场办完手续,要回去接方屿舟,却被周久辰助理拦住。 对方逼他在放弃抚养权的文件上签字,方听远不肯,周久辰把方屿舟熟睡的照片放在他面前,问他,“你是要他一直安心地睡,还是提心吊胆地醒着?” 方听远只能签了。 无论过多少年,那都是方听远最后悔的事情。 “妈!汤洒了!”方随楠惊呼出声,甩甩自己限定球鞋上的鸡汤,“这饭盒怎么漏了呀?” 病房里的交谈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半响,病房门被推开,孙祺拎着餐盒,一脸尴尬地笑笑,对着靠在病床上的方屿舟说:“舟舟,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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