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一会去问问护士能不能换,不能换我就凑合躺一夜吧。”李时衍没当回事,指背亲昵地蹭了蹭他脸,”躺一会吗?” “哦。”方屿舟重重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蓝色的窗帘遮光效果不太好,挡上后,屋里仍然是黯淡的雾蓝色,透着不易察觉的压抑。 床上的方屿舟第三次惊醒,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目光慌乱地盯着头顶,周遭的一切渐渐变成虚无。 “做噩梦了?”床头趴着休息的李时衍醒过来。 方屿舟放佛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他的手,手心的汗湿腻腻的,声音染上哭腔,“李时衍,我喘不上气。” “怎么喘不上气?”李时衍一脸紧张,伸手去拍床头的护士铃,被方屿舟截住,将他那只手抱在怀里,可怜兮兮地央求,“李时衍,你陪我睡一会吧,好不好?” 快哭的是方屿舟,肝肠寸断的却是李时衍。 李时衍脱下鞋子,翻到里侧,床是单人床,空间有限,就算侧着身子,他也得把方屿舟搂在怀里,免得人一会翻身掉下去。 方屿舟忽然转身,钻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胸口,仰起瘦下去的小脸,好似认真地说:“又喘得上来气了。” “那就好。”李时衍一颗心揪着,根本无暇思考其他,圈着他,手掌贴着他后背,摸着瘦凸显的脊骨,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宝宝,睡吧。” 方屿舟这一觉睡得安稳,直到医生来查房,他才悠悠转醒,隐约看见李时衍跟医生出去的身影。 “你是他总喘不上气?”医生问。 “嗯。”李时衍担心地看向病房,转过脸和医生说,“所以我觉得别这么早出院,再观察几天吧。” 医生“啧”了一声,一脸“不应该啊”的表情,看着地板又抬头问:“那他咳嗽应该好转了吧。” 这是个肯定的语气,可李时衍无奈地摇头,“没有,夜里咳得频率特别高,我都心...” 李时衍紧急刹车,这腻歪的话自然不能当着医生面说。 “不应该啊,我这几天查房没听见他咳嗽。”医生没在意,问身旁小护士,“你量体温和扎针的时候听见了吗?” “没有,挺正常。”护士实话实话。 “你说他频率特别高,大概隔多久咳一次?”医生多问了一嘴,毕竟有些患者家属因为担心,难免有些夸大其词。 “差不多半小时要咳两回。” “这么频繁?” “嗯,所以我说再住一段时间看看。”李时衍补充了句,“不过今天好像好点,从中午到现在没咳,然后午休开始说喘不上气,后来又说好了。” 医生越听越怀疑自己,为难地转了转眼珠,背着手原地想了想,最后说:“你把他今天上午咳嗽和喘不上气的时间告诉我,还有你当时在干什么也告诉我。” 李时衍一五一十地说给医生听。 医生从一开始紧缩眉头,慢慢舒展开,听到李时衍说自己搂着人午休时,他抬起头“嗤”一下笑出声。 他问李时衍,“是不是一下子就好了?” 李时衍回忆了下,然后点点头。 “这不就治好了嘛。”医生笑,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啊,灵丹妙药。” 李时衍费解地皱起眉。 “这种情况呢,医院也常见,不过大都在儿童病房那边。”医生和他解释,“很多小朋友为了博取父母的关注,都会装病,最常见的就是肚子疼,父母焦急万分地把孩子带到医院里,专家号一挂,结果发现是装的。被拆穿后基本就是大哭一场,一问原因就是父母对自己的关心不够。” 李时衍迎上医生玩味的目光,睨了眼病房门,不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他装的?” 医生笑笑不说话。 “不会吧。”李时衍也被这个结果逗笑,“他都三十岁了,还会小孩子一样嘛?” “确定是否被爱这件事并没有年龄上限。”医生说完最后一句,转头走了。 拧开病房门,方屿舟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脸缩在被沿里,刚打完哈欠,眼框微红,眼眸湿润。 “和医生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出院的事情。”李时衍打量他的脸,忍不住伸手,把他小脸从被子下捧出来,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稍稍用劲地压了压,笑着表白,“宝宝,我真的好爱你啊。”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方屿舟双颊一红。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李时衍借着额头相抵的姿势,身子朝他压近,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珠上轻轻一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耳语说,“我爱你这件事让你觉得很突然吗?” 养病期间,方屿舟可以说没有任何娱乐自由,不能出去玩就算了,李时衍还会严格控制他看电子屏幕的时间,然后督促他躺下休息。 不过今天方屿舟没发牢骚,因为李时衍关灯后,径直过来脱掉鞋子,躺在了他身边。 俩人还是下午午睡的姿势,方屿舟额头靠在他心口,沉静如水的夜色间,彼此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一次,李时衍先开口,“对不起这三个字,你已经说好多遍了,这次让我说吧。” 方屿舟往他怀里靠了靠,没有说话。 “宝宝,对不起。”李时衍细碎的吻落在他发梢,“我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爸过世的原因,我只知道他是因为车祸意外,所以你那天突然来拍摄现场,告诉我他是被人为故意撞死的,我根本没法接受,我脑子一团乱,又没有办法求证,所以当时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捋一下。我从房间出来,整个人都是游离的状态,我和叶上秋说,让他转告你,说我冷静完去找你,结果我一直到晚上才恢复自主意识,我当时立马慌了,可等我回去找你,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等会。”方屿舟小声打断他,“你确定你让叶上秋转告我了?” “他没说?” “......” 关于叶上秋没说的原因,他后来一拍脑袋,愧疚地解释说,当时自己控制体重,几个月不见油,而那天正好节目组炸了藕盒,他吃了半盘以后幸福得飘飘然,就把这事给忘了。 “那他没说,你回榆京以后也没找我。”方屿舟小小声控诉,“这是你的不对。” “我妈年前身体情况有点差,我一直陪她在疗养院,但是我让杨北佑每天都抽空去了,他说你没事我才放心。” “......” 李时衍看他木木的表情,和嘴角无语的抿起幅度,问他:“他也没去啊?” “是的。” “......” 李时衍给杨北佑发了条微信,没一会那边回过来十几条59秒的语音。 随便点开一个都是痛哭流涕的嚎叫声,检讨自己的疏忽,并痛心疾首地说下次一定。 总结一下就是,杨北佑年前带着家族的弟弟妹妹放鞭炮,压根没去几回,去了也是远远看一眼,就给李时衍回消息敷衍了事。 方屿舟轻笑了声,把他举手机那只手拢在怀里,“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我发了,从年三十一直发到初二,你一条也没回。”李时衍委屈上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真不是故意不回他,方屿舟那两天魂不守舍,手机丢在哪都找不到。 “屿舟哥。”李时衍身子往下缩,脑袋缩到人胸口处,把脸埋在他虚扣起的病号服间,唇瓣似有若无地碰他胸口嫩肉,灼热的呼吸扑撒,“心疼心疼我吧,不要生气了。” “那你也心疼心疼我。”方屿舟捧着他的脸,凑上去吻他额头,“让我下去堆个雪人吧。” “不行。” “......” 作者有话说: 舟舟:钓老公第一步,打湿他唯一的床,让他只能趴在我床头午休;第二步假装做噩梦,让他更近距离感受我的心慌;第三步假装病情加重,让他心疼;第四步撒娇让他陪睡;第五步,老公乖乖就范。 叶上秋:光顾着吃藕盒了 杨北佑:光顾着放鞭炮了
第44章 回家 正月底,医生准许方屿舟出院,李时衍帮他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看他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外面温度回升,但李时衍怕他呛冷风,还是执意给他裹成粽子,帽子、围巾、手套、耳暖和口罩,一样不落。方屿舟觉得他大题小做,就因为这个,俩人早上怄了会儿气。 “还生我的气呢?”李时衍摘下他耳暖,“外面那么冷,我怕你着凉。不过你要实在不想戴这么多保暖的,我就让司机把车开到楼下,你一会下去直接...”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方屿舟拉下口罩,脸被围巾挡住大半。 他问这句话,李时衍就知道了他闷闷不乐的真实原因。 华姨女儿坐月子,她一时半会回不来,李蕊现在住在李时衍的公寓,那方屿舟出院回哪就成了问题。 要找个安静舒适,有保姆贴身照顾,还得让所有人都放心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方听远家最合适。 但方屿舟觉得别扭,他伸出手臂搂住李时衍的腰,仰头认真地问:“我真的不能再住一段时间院吗?” “不能。”李时衍拒绝,伸手捏他脸,“别紧张,我觉得孙阿姨人挺好的。” “我又没说她不好!”方屿舟现编了个谎话,“我只是嫌人多太吵。” “不吵的。”病房门被推开,孙祺笑着走进来,看着方屿舟认真地解释,“楠楠开学了,他搬去宿舍了,家里只有我和你爸爸,还有几个佣人,你爸爸白天要去公司,我也要去学校备课,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方屿舟“唔”了一声,搂李时衍搂得更紧,不好意思地撇过脑袋,把红透的脸埋在人肚子上。 李时衍替他道谢,“谢谢阿姨,那就麻烦你费心了。” 司机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方屿舟坐在车上,从降下的车窗里看李时衍,他要回去陪李蕊,不能送自己到方家。 “那你快回去陪你妈妈吧,舟舟有我们照顾。”孙祺站在副驾驶外面,扶着车门和李时衍说话。 李时衍点点头,又俯下身,伸手摸方屿舟耳垂,温柔地注视着他,“到了给我发消息,车窗升上去吧,别一会呛风了。” 针织帽和围巾把方屿舟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此刻微微泛红,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时衍。 车子在方家大门前停下,方屿舟下去站定,视线在院子里粗略环顾一圈,然后落在路尽头的大门上。 孙祺走到他身边,用手细心地帮他绕好围巾,笑着说:“舟舟,欢迎回家。” 托李时衍的福,方屿舟的生活作息被调整得十分规律,所以即便是在陌生的环境住着,也完全没有失眠或者焦虑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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