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很不一样——全身好像笼罩上一层光的外衣,在她眼里,犹如天神,而不是她熟知的那个黑暗之子。可是他看起来又那么孤独,和全世界都格格不入,宛如被所有人都遗弃的孤独。 她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扉页就是:“你懂得,这世上很多事情难辨好坏,就像一个好女孩,总是爱上坏男人。” 她当时深觉有趣,还心血来潮地问池野:“你算坏男人吗?” 池野直接把她拉黑了。 他甚至连欺骗都不屑欺骗她。所以他怎么能算坏男人呢? 她总能从这个男人冷硬的外表下,看出他隐藏至深的、不为人知的柔情。 不管他多么劣迹斑斑,在她眼里依然是美玉无瑕。 她也同样很想成为他的美好——想用自己手心的温热,温暖他冰凉的双手,拉他走出孤独和阴霾,让他也能在这万家灯火之中,有自己的栖息之地。 能相拥一起堕入地狱,又何尝不算天堂? 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事物的。 比如此刻绚烂的烟花,还有眼睛璀璨如星的他。 哪怕转瞬即逝,只是昙花一现。 足够了。 分别的时候,也许池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凯瑟琳。 烟火迷离中,她笑意盈盈,又热泪盈眶。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从他的眼神中,与他相爱了千千万万次。 《今夜离港》 汽笛长鸣,轮船靠岸。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进夜幕。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点亮东方明珠,灯火辉煌的赌场次第开放,购物者的天堂,赌徒的乌托邦,富豪的不夜城,在这里,睡觉甚至是违法的罪责。 城市阴暗的一角,几个行色诡秘的男人正交头接耳,冷不防撞上一个步履不稳的男人。他们还以为是醉汉,正准备破口大骂,一个男人忽然忌讳噤声,因为他们闻到来人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抱歉,有烟么?”黑暗中的男人说着纯正的英语。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老外”,接着一个男人哂笑着骂了一句:“fuck you!” “你是指这个?” 也许认准他听不懂,另一个男人放肆地把交易物品给他看,他看到是一袋白粉。长%腿老阿﹑姨证﹒理 重伤如他,当然知道在异国他乡,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sorry,sorry。”他用简单的,能让中国人听懂的词句连连道歉,同时快速离开。 避开站街的莺莺燕燕,如若在平时他一定不会错过温柔乡,只是此时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再享乐。他好容易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艰难地坐了下来。 望着无尽夜色,深深叹口气,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问题。 不是没接过险单,但没想到接应的家伙突然叛变,他意识到,这趟任务本来就是有来无回。 不敢回国,只得先躲到沿途的香港保命。 不会说中文,也无法寻求中国人的帮助,在这里简直举步维艰。 难得的安逸突然被一阵骚动打破,是男人和女人的调情声,他心中一喜——他们说的是英文。 他捂着重伤的腹部,堪堪站起来,温存声突然变得激烈尖锐,男人和女人好像爆发了冲突,男人声音越来越高,女人哭泣控诉,接着他就听到肢体碰撞,和女人倒地的痛呼。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男人把女人逼到角落拳打脚踢,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一个冷硬的东西抵住男人的后脑勺,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没人告诉过你,要对女士绅士吗?” 男人正想发作,扭头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他瞳孔骤缩,瞪大眼睛,张开双手,双腿发抖。 处于弱势的女人忽然反客为主,抓住男人的肩膀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男人一声哀嚎,她又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补了两脚,男人彻底不省人事。 布莱恩收起枪,斜倚在墙上,为她深藏不露的爆发力由衷惊艳。 相对而立,她形容落魄,清亮的双眼却光芒不减。 异国遇老乡,两人都是惊喜。她的棕发碧眼让布莱恩凝眸许久,他想起一个故人。 一个求而不得的故人。 他出神的注视让女人有些脸红。她不自在地把碎发拂到耳后,又擦去脸上的伤。 她看到布莱恩皮开肉绽的腹部,目光一震:“你受伤了?” “如你所见。”布莱恩神色自如地摊开手。 她饶有兴趣地抱起臂,对他的身份更为好奇。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真是不假。”他意有所指地夸赞她姣好的面容和苗条的身姿。 女人低低笑了一下:“我来自伦敦,你呢?” “旧金山。” “嗯哼,我猜你是偷渡来的,是吗?”女人嫣然一笑,妩媚转身,熟练地引他走入大路,“欢迎来到香港。”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如画卷般铺陈眼前。 布莱恩和她并肩行走,两个不同寻常的外国人在繁华的街道上备受注目。 “你怎么会在这?” “如你所见,那个混蛋是我的男朋友。”女人撇撇嘴,“我们在韩国留学时认识的。” “一个英国人,和一个中国人在韩国谈恋爱?”布莱恩忍俊不禁。 “拜托,”女人戳了戳他的胸口,“我是英韩混血,有一半亚洲血统,你看不出来吗?” 布莱恩如实道:“看不出来。” 转眼间走到医务室,女人闲庭信步地走进去,笑容热情地和医生打招呼:“嗨,杰,我朋友受伤了。” 叫作杰的医师对女人的造访很惊喜,站起来用流利的英文问布莱恩:“哪里?” 布莱恩掀起衣服,饶是医生也倒吸一口冷气。 女人俏皮地对他wink了一下:“你知道,我朋友职业特殊,不用惊讶。” 杰耸耸肩,习以为常。 几小时后,布莱恩的伤口已尽数包扎完毕。女人上下地打量他,脸上掩不住倾慕的笑意:“没想到你收拾一下,还挺帅的。” 杰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你男朋友吗?” 女人挽住布莱恩的手臂,把他带离医院:“不告诉你。” “你住在香港?”布莱恩问女人。 “不,应该过段时间会回伦敦。”女人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你呢?打算一直在香港躲着?” 布莱恩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不显山露水的小姑娘已然看出他的身份。 女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算半个同行。” 女人心照不宣的眼神,让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教训渣男时并不手软。 “当然,是把那个混蛋甩了后。”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又悄悄偷瞄了布莱恩一眼,“我总拒绝不了亚洲男人。但是现在觉得...美国男人也不错。” 布莱恩好笑,还让这个花痴给选上了。 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也许是不知该说什么。布莱恩起初觉得她像简,可是通过相处,她更为爽朗活泼,几分相似的眉眼也多了甜美的风味,就像个正宗的美式甜心。 只是太过稚嫩青涩,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成为朋友应该不错。 布莱恩猛然惊觉,只是萍水相逢,自己好像也选上了。 于是他心虚地看了眼女人,也对上女人的目光。两人间或交错地瞄对方,不小心对视,也无言一笑。 “有烟吗?” 这回,善良的老乡从对面扔给他一支,他看了一眼,心情复杂,还是女士的。 看出他的嫌弃,女人又扔了一根烟,这次精准地砸到他头上。 “凑合抽吧。” 两人身处老旧的街道,仰望同一隅星空,两旁中式招牌错落有致,连吹来的夜风,都带有九龙香江的湿润。 布莱恩难以想象,有一天他会跟一个陌生女人,一起在异国他乡里看月亮。 这在他的风流史上,真是最离经叛道,又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女人扔掉烟头,打了个哈欠:“晚安,我要回去了。” 布莱恩跟着她,她走了两步就停下来,警告地指着布莱恩,布莱恩定到原地。 “拜托,美女,你不收留我一晚吗?” “我为什么要收留你?”女人似笑非笑,“维多利亚港还有最后一班游轮,你现在去还能赶得上。” “我身受重伤又身无分文,你真忍心把我一个人丢下?” 女人甩手扔了什么打断他。 那是一个信笺,封口处还有她鲜红的唇印。 “本来要给我男友的,送你了。” 信封里赫然是一张船票。 “嘿,我是布莱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窈窕的背影融在夜色中,清脆的声音散在薄雾里。 “凯瑟琳。后会有期。” 《月半小夜曲》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念念又回来了,就在我家,还像以往那样等着我回来。 我欣喜若狂,也惶恐万分,梦里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她这个事实。 我问,你怎么来了? 她歪了歪头,还是以往眉眼弯弯的模样,略带俏皮,又带些蛮不讲理的野蛮。 我怎么不能来了? 她把手里的蛋糕砸到我脸上,我瞬间淹没在香甜的奶油里。 我看了你的演出,很棒嘛。 笨猪,生日快乐、 我猛然睁开眼,昏暗的房间,熹微的光线,微醺的酒气,只有满地的烟头和散乱的酒瓶。 桌上是残羹冷炙,和一片狼藉的蛋糕。 昨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音乐会。 绚丽的聚光灯时常让我恍惚,台下人头攒动,面容模糊的尖叫声让我彷徨,我依稀想起籍籍无名的时候,我在狭小的录音室,只有她在我身边。 我在不盈方寸,满室烟尘的昏暗房间,为她写一首最明净纯粹的歌。 她和着我的吉他弦轻轻哼唱,那沾染灰尘气息的拥抱和亲吻,她的呼吸,她灵魂的芬芳,是那样让人迷恋,那样难以忘怀。 她说她喜欢听我唱歌。 我也喜欢听她说话,她总是那样活力四射,未语先笑,说话抑扬顿挫,声音时高时低,像风吹山涧,溪撞青石,碎玉投珠,丝丝入扣。 我也喜欢看她笑,一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形,阳光闪动在她眼中,璀璨夺目。 也喜欢看她哭,盈盈欲泪,欲语还休的模样,然而我若是敢欣赏到痴迷,几秒后她就会原形毕露地追着我打。 我喜欢做爱时她身上的芳香和她柔软的身体,皮肤纹理像是珍藏万世的羊皮画卷。 我也喜欢玩网游时,她赌气撒娇地坐在我腿上,故意挡着我的屏幕,用她的吻让我输掉战绩。 也喜欢她在机场中像一枚子弹,飞奔着扎进我的怀里,她飘荡轻扬的碎花裙下,棕色的堆堆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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