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睁开到往日的二分之一,扫了下封皮。“不是这本。” 他这天也没去上课。中午居然还午睡了,不过没立刻睡着。 我给我和李元切两人份的水果,切多了,多装了一盘给他送去,到门口听见了一点声音。 运动的声音。 这项运动我十四岁开始接触,具体而言,就是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重复进行前后动作解决生理需求。 大约是为了更舒适有效地排解,他还加入了些许背景音。 不,不是些许,而是超大剂量。 他在播放我昨晚叫床的录音。 ……妈的我要报警了。 我很想进去问他这是在做什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录,是录下来专门为了干这事,还是听着听着做了起来。可我实在不想看到他那根东西。 我猛身打了个激灵,真的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 我迫切地需要做点其他事来缓解当下的尴尬和茫然……我头晕目眩地在门口把他那盘水果以吞的速度吃完了。 我端着空盘下楼到书房,李元瞧了眼我手上的盘子,微微吃惊。“当场吃了?” 按李沫一贯的脾性,我端给他的零食他都要菩萨受供似的放半天才下口。不过他都会吃完,端回来的盘子都是空的。我怀疑他其实想吃,就是不愿当着我的面食欲大开。 我迟疑了下,没说实话。“嗯,他受了点刺激。” 回头我得让他把录音删了,不删他有难了。
第16章 === 李元带我出门应酬,我一向有所抵触,那些场合总让我不自在。无奈我身体素质太强,左右编不出毛病。后来家里的阿姨拾菜的时候看甄嬛传,我就跟里面的皇后学习,说我头疯病发作了。 我演得很像,以至于李元有一阵真觉得我有头疯病,硬拉我去医院治疗。到了医院,见到大夫和仪器我就怵了,但悔恨已晚,我还是被逼着做了一套全身体检。 最终报告单显示我虽瘦得像支箭,健康状况却堪比一头能耕十里地的牛。李元举着报告单在沙发上断断续续笑了半小时。 不过这次和程家的聚餐,我欣然前往。 程家也是单亲,两兄弟有父无母。 天下的巧合有时就是如此之多,我目前提到的三户人家,包括我家,居然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家。 我猜程氏两兄弟跟母亲像,没有继承他们父亲程奔偏异域的长相。程奔面部轮廓深邃,有点奸雄味道,眉毛偏细,呈微微的倒八,双瞳极黑,底下透出冷。 如果说李元像狗,那程奔就像狼。 落座前的寒暄环节,程奔第一个找上我。 “听说你让我儿子叫你爷爷?”他用我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那我怎么称呼你?” 我一时答不上话,他似乎并不想得到回应,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后伸出手。 我和李元转敌为友握过次手。他当时问:“都既往不咎了,那表示一下?”我说握个手吧。李元握手很坚定,无论力度还是温度,说明他诚心想认识这个人。 程奔握手却给人压迫感,他的肢体语言更像命令,向我传达一个由上而下的信号:来认识我。 我提前把手抽开了,当作拒绝。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想死于坍塌事故。 他微微笑了笑,转身和其他人说起了场面话。他笑也只笑一张嘴,眼睛依然保持审视。 这回酒局,除了李沫,该到场的人都到场了。 李沫去上绘画课了。这家伙业余爱好非常广泛,又学画画,又学跳舞,知画都没他努力。 场上气氛热闹,李元本就能说会道,擅长带动气氛,程奔做影视娱乐,带了两个满脸科技狠活的新人男演员作陪。 两个男演员像弹性橡皮泥不停往李元身上粘,李元就像拔马桶塞,一次次将他们从身上拔开,余光不时来检查我的手有没捏成拳头。 不止程家父子,连我都看笑了。 “程总,”李元笑着咬牙,连酒窝都挤出来了“你带来的这两个小后生是盘丝洞里修炼过么。” 程奔冲我这边点了个下巴,不咸不淡地训斥他们。“人家在场。” 他们当然知道我在场。然而我在他们眼里只能算李元包养的小情人,还有可能是之一,跟他们一路货色。 我没做任何表态,只是一道接一道吃菜。我不想跟他们搞无所谓的竞争,宣示主权,这也太傻了。我就想开开世面。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明星本人,虽说红到我连名字都叫不出,可至少也是镁光灯下的人物。没想到他们白天那样营业,晚上这样营业。 我在现成瓜田里吃得咔嚓响。 程奔指了我,他们便双双看过来,目光带着揣度和不屑。 看什么看,我是妈生脸。 他们不光看,俯首抬头还看了好几眼。“怎么了,”我问他们,“你们两个是要给我请安吗?” 今天店里电路出了点问题,出发前我临时跑了一趟。我猜是时间太赶,没穿对衣服,他们才这么看我。 李元从来不会给我着装上的意见,他只知道买贵的,他觉得我穿什么都好看。 程奔让侍者开了瓶新酒,示意道:“给金先生敬酒。” 两人过来,端着架子,非常勉强,还一身的香水味。 我冲其中一个谦逊地笑笑。“我好像在视频里看见过你,可以合个照吗?” 他回头向程奔征询意见,程奔就说:“跟金先生拍个照。” 他缩到我后面,熟练选了个显脸小的角度,我随手按下快门。 “真好。”我检查着照片,无中生友道。“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手机里存满了你的照片,大概很喜欢你。我明天就告诉他我见到本人了,敬业得很。” 小明星听罢登时面如土色,仿佛塌房热搜都已经飘起来了似的。 李元扭头笑着对程奔打趣,“我家里管得很严的,你不是让我回家难过嘛。” 程奔忙说顾虑不周。让两个儿子来敬酒。 被接连搞过两次,听见敬酒我也是怕了。两兄弟敬完酒,程奔才缓缓提起今天要解决的事。 他表达含蓄。“一会我和你单独聊聊。” 我说行,让你小儿子一起来。 酒过三巡,中场休息,我就到独立阳台上吹风等着。其余人知道程奔要找我私聊,纷纷自觉避嫌了。 不一会,狼带着他的哈士奇儿子来了。程奔先不开口,而是朝小儿子抬了抬下巴。 程策在他老爸前面乖得像只小鸡崽子,鞠躬都像在啄米。他朝我深深鞠了个躬,一板一眼说“金哥对不起”,随即又追加了一篇漂亮话。 那一大通话角度圆滑,用词书面,怎么听都不像临场发挥能说出来,想必有人准备了稿子他提前背过。 我耐心地听他背,心中啧啧称奇,公关这门技艺算是被程奔这老家伙玩明白了。 天气转冷,阳台上风大,扑在脸上像鼓起的硬塑料袋。吹在脸上,也吹进程策不停开合的口中。程策边背边止不住地吞字,等风稍微小了点,他才终于背完,同我面面相觑。 室外灯光恰好坏了,黑灯瞎火,夜的背景下只有我跟他四个眼睛瞪得圆溜溜地一眨一眨,酷似两个狭路相逢的蒙面杀手。 ——阳台空间狭小,程奔主动把身体让进了室内。见我们两人对峙,他也不进来缓和气氛,脸上还带着些许期待。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我问程策:“你背完了?” 他仓促地啊啊了两声,挠了下头。“怎么能说是背呢……” 我当着他的面跟他老爸算账。“这事就算过去了,谢谢你今天的安排。我这边——” 不等我报价,程奔抢先道:“明天我让秘书先打一笔到你账上,后续不够你尽管开口。” 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程策。“不过这笔钱得从他这里出。” 事实上程策经济都还没独立,让他出钱等同于程奔出钱,这句话本身就是句空话。 空话归空话,表态还是要表的。 程策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程奔则当即表达了赞同。他警示程策:“接下来你过得不会太舒服,明白吗?” 几十万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数目,程策的奢侈生活并不会因此改变,程奔显然是想卖我个面子。 钱有了,面子有了,我还能有什么诉求,我当然满意了。 程策走后,程奔到我身边的栏杆上伏下身。 “你挺厉害。”他说,“野蛮又直接,难怪李元觉得新鲜。” 程奔年纪比李元还大些,情绪稳定,一餐饭吃下来不见任何波动。因而他无论对谁说话,说什么内容,语气都十分客观有礼。 他让程策道歉,听不出责备,只不过他觉得程策应该道歉。 他说我野蛮,也只是客观上的评价,没有贬低或惊叹。 “不过这有个好处,”他再度开口,“跟你交流节省时间成本。这很好。”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我本该也送给他一张,但我没有名片。“我只有店里的传单,要么?” 他凝视我一会,笑了。“是玩笑?” “我是认真的。”我还挺诚恳的。 “也可以。”他马上说。“不过我这冒失儿子算是先探过店了。对了,进门的水池边别装镜子,风水不好。” 他们老板果然讲究这个,那一大座镜子可花了我不少钱呢,可惜都被他儿子砸坏了。而且,我预感传单真递到他手上,他又要给我提意见。 分开前,我和程奔礼节性地又相互加了电话。输完号码,一件事突然冲上脑海。店被砸那晚报案,到现在都没结果,很大可能是要不了了之。别说用脚趾头,用腿毛想想都知道程奔在背后出了手。 程奔转身刚走,我就咬牙切齿地把他名字备注改成了高明远。 次日,李元回家吃晚饭。吃过晚饭,他说想陪我去医院探望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我母亲,我们带了很多礼物。 母亲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才断断续续打招呼,交谈。 母亲这些年的社交圈很小,单调而闭塞,从未和李元这个阶层的人打过交道,因此话很少,始终拘谨。而且我大了以后,一些私密的事我妈就不再过问了,包括李元的情况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姓李,有钱,人不错。 因为可聊的话题狭窄,不外乎就是双方的家长里短,加上母亲体力不济,虽然客气但又显得缺乏热情,李元没呆一会便似乎觉得不宜久留,又客套了两句便起身告别。 我还要照顾一会病人,就让他先走。 李元走后,母亲慢慢变了脸色。 “这人不是好人。”她少见的几乎武断地说,“你们最好早点分。” 我跟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母子连心,我能从她的话语中听见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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