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先生,我没,我,我们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 “谁发现了?” “赵,赵牧。” “赵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吗?你现在是他的人,又有了他的孩子,他供着你还来不及!”沈致彰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把照片交给赵二了吗?” 秦折没有回答,从手机里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秒,一个巴掌声伴随沈致彰的怒气爆裂开来:“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把照片交给他吗!” 秦折又开始哭了:“照片被赵牧发现扣下了,所以我来找你想想办法。” “扣下了?他怎么——”沈致彰没有说下去,换了个话头:“算了,我这里还有备份,你收好,赵二晚上会和一个人在咖啡馆见面,你去那里偶遇他。” “沈先生,你手上既然有,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秦折停了哭,哑声问。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傻瓜,他们离婚对你的好处最大。”沈致彰温和哄人,“我今天被我姐姐让人盯着走不开,你进来和我说太多话也不行,赶紧拿了照片去咖啡馆等着。” “沈先生,你说,就算我真的怀孕了,赵牧也不会和我结婚吧?”在秦折的声音里,夹杂着抽屉打开的声音。 “什么真的怀孕?周亭书亲自给我打电话还能有假?” 秦折声音里有点悲凉:“还真的有假,沈先生,我没有怀孕,赵家我不敢回了,今天来,是找你拿点钱跑路的。” 又是一阵长达五秒的沉默。 赵二抬眼看向赵宅的大门,他从衣料声里听到一点摩擦,眼前就展开了沈致彰慢慢直起腰背的画面,他似乎很难得地不可置信了一回:“你没有怀孕?” “怀孕的事情是周家医院骗我的,而且就算怀孕也不是赵牧的孩子,睡我的人不是赵牧。”秦折看着阳光里的沈致彰,慢吞吞开口。 “周家怎么会骗你?还有,谁知道那不是赵牧的孩子,只要你怀上了别人就一定认为是赵牧的。” “真的不是,周家骗了我,也骗了你。沈先生你给我一点现金吧,我要走了。” “走?你想走到哪里去?天涯海角,赵牧都能——”沈致彰讥笑着,陡然顿住,沉声:“他已经答应放过你了?” “把门关上!”沈致彰声音瞬间变了一个人,从空白的呼吸里能有听到点点滴滴的转变:“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真的是拿钱,沈先生,我是从赵牧和周亭书的电话里偷听到真相的。我不敢再回赵家了,不知道接下来赵牧还要把我怎么样?不然这样吧,我晚上去帮你把照片交给赵二,你给我拿点宝石或者现金,然后我们两不相干,我就算消失了,赵二也只会认为是赵牧把我赶走的,你看这样好吗?” 沈致彰似乎将信将疑,秦折又说:“我之前听沈先生的话做了那么多事,沈先生还不信我吗?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沈先生你给的,沈先生真信不过我,大可以让人去查。我在赵家捞了点钱,之前都托人换成钻石了,沈先生你还是给我宝——哎,沈先生你干嘛?” “钻石先放在我这里,照片送出去了,我自然会还给你。” ...... 赵二眨眨眼,似乎有点出神,好像又很认真。 他对于这段对话,其实并没有铺张的感想。 因为沈致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底大概是有数的,他只是不知道,他刚从一个局里钻出来,又入了另一个局,接着还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局中局。 赵牧把他带到这里来听这出戏,显然已经知道沈致彰真面目很久了,但还任由沈致彰和他纠缠,冷眼旁观,最后还来当导演教他看人的道理,这是把他当成棋子了吗?和沈致彰下棋的棋子? 赵二呆呆看着秦折全须全尾地走出沈宅,就停在车子不远处,朝车里鞠了一躬。 赵二看到秦折的衬衫上别了一枚树叶胸针,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样?精彩吧?”赵牧凑到他耳朵边吹气,让赵二勾回来一点魂魄,冷静地往车边缩了缩。 下一秒,赵牧听到赵二说了一句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话。 赵二说:“赵牧,你让居然秦折演戏?” 赵牧很难得怔了一怔,笑回:“秦折演戏,沈致彰也在演戏?” 赵二静静盯着他没说话。 赵牧低下头,把电话握紧了,说了声:“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 赵二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人的眉目,见他绷紧了笑,突然又松开,把手机还给了他,低沉地对司机吩咐:“走吧。” “去哪儿?”赵二无端有点警惕。 “回家。”赵牧没什么表情,干净利落地撂了两个字。 同一时间,阳光重重剥落到沈宅内。 沈致彰接到一个电话,蹦出十几个字:“他一向很守时,你怎么会接不到他?” 问完,沈致彰的动作猛然一顿,好像是,明白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赵二在车子快到小仙山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他在哪里看到过秦折戴那枚树叶胸针。 是在离婚的前一天晚上。 秦折去画室找他时,也戴了一模一样的胸针。 赵二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越来越接近的噩梦之地,越来越——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他只感到毛骨悚然,心底暗流涌动。 哪怕他知道了所谓秦折前后的那一摊子事。 在他看来,四个月多前,和四个多月后。 两手空空,春梦换夏梦,虚无而已。 车子停稳时已近黄昏,赵二刚一下车,阿良就笑着和他鞠了一躬,阿温则利落地帮他取下后备箱的行李。 温良是这颗星球上罕有的物种,温柔并且忠心耿耿。 温柔杀生,助纣为虐忠心耿耿。 日西沉,暖金色层层跌落,夫妇俩围着赵二嘘寒问暖,就好像他只离开了小仙山一天。 赵牧看着赵二宝贝一样被人捧着,眼底铺着深浅不一的宠意。 赵二扫了一圈宅子周围的山峦,在心里默默勾起了逃跑的线。 大概赵家还有什么生意,赵牧不能在小仙山久留,抬手想摸一摸赵二的头,被他极快地躲了过去。 赵二一路被绑到小仙山,一直没有显露出剧烈挣扎和不满的一面,他耷拉着默不出声,任人踩踏的下贱模样。 赵牧没有得逞,倒像是意料之中,只是手落下时明显在半空顿了顿,嘱咐温良把人照顾好。 赵二看到赵牧转过身时,后脖子上贴着块他一直没注意到的小纱布。 小仙山的宅子没什么变化,只除了瓜果蔬菜换了一季。 阿良很能干,会搭花架子,一楼露台空间很大,阿良在赵二刚到小仙山养病时让丈夫砍了翠竹做骨架,插紫藤,当时赵二在旁边看着,想上去给她搭把手,被她连连敷衍推开,说他生的是一双拿画笔的手,碰不得这些。 赵二回,那你还是双拿柳叶刀的手呢,阿良笑,不一样的,赵太太您四月份就等着看花好了。 可是四月刚一到,他就搬走了,如今再回来,紫藤已经结了碧绿的果。 赵二在宅子的车库转了转,电话也拨了拨,还用书房的电脑试着连了一下网。 不出赵二所料,赵牧没安好心。 就连下午塞给他的手机也不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司机把电话卡给拔了。 整个过程,阿温都仔细地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小仙山在黎城东,并不高,知道的人很少,连世代在黎城居住的本地人都没有亲眼看过,因为早就被收作了私人领地,晚清时候作为猎场来用,后来虽被纳入了公家,但因为方圆数里没有住户,花木也少,基本就是荒山,访问的人也只手可数。 八十年代起这一座小山头又开始在不同家族的手上转来转去,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低调不露面的世家。 到了九四年,小仙山被赵家拍下才真正停止了转手倒卖,请人开始打理。 五年前赵家让人在山上修了栋小别墅,并不起眼,藏在私人树林之中,旁边有湖,也有小果园,农田,要是赵家的人有闲心隐居,是可以住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的。 同样,要是赵牧有心囚禁他,多派几个人,就可以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不放,像他那位表兄关着方程一样。 他必须警惕。 赵二不敢进卧室,怕阿温一个锁头从外面挂上,他就出不来了。 阿良替他整理好了行李,请他去看看,他也只是站在露台的紫藤架下看果子,平静地敷衍了事。阿良看他一眼,也没戳穿,天色渐暗,晚风起来了,山里的风野性,赵二身体差,立在外头不肯进屋,阿良便想上楼给他拿件披肩。 刚巧阿温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夫妻俩都不在,赵二便瞅准机会摸去门边,果然,是上了锁的。 阿良下楼时看见赵二靠在露台上看云,把披肩给他仔细搭好,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赵二把披肩拢紧,感受了一下风,说:“阿良,还是冷,你再去帮我拿件外套吧。” 话音刚落,赵二就咳嗽了两声。 阿良急得发汗,赶紧让他进屋去,赵二倒也没犟了,咳嗽着到阿温手工做的竹沙发坐下,阿良看得心疼,叫了两声丈夫的名字没人应,最后道:“算了,还是我去给您拿药吧。” 赵二咳得喘不上气,见阿良的身影一陷进余光不可捕捉之处,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因为有地下层,一楼露台离地面挺高,露台下就是一大片温良打理的菜园子,蔬菜瓜果红红绿绿很是好看。赵二麻利把披肩绑一端死在栏杆上,另一端缠绕在手腕上,翻身一跳,跳进了夜色和即将落下的暴雨里。 噼里啪啦的雨珠逐渐滚落在车玻璃上的时候,沈热训人的口气也似杀人的锋利:“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二公子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连楼上住的老不死也要拉下来陪葬!” 赵牧一杆子打进了球桌上最后一个黑球,还没起身,就微微笑了:“沈小姐,你终于来了。” 赵牧的专用台球室在赵宅一幢单独的楼里,第二层,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到一片湖水,白天采光极佳,此时窗外风雨如晦,认真听去全是阴森可怖。 沈热收住凌乱的步伐,调整呼吸,扯了扯僵掉的脸,看着被反绑着灌醉了扔在地上的沈致彰,居然还能陪出个笑脸来:“赵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呀?” “沈小姐应该问问,沈先生想干什么,闯进我家里来要绑走我太太,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赵牧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台球桌沿,而后手一掠,从球袋里摸出一个球来扔到桌上,邀请:“沈小姐记不记得上回说过,有机会和我打两杆台球,我看今天就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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