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伦敦?我一个人吗?” “嗯。我也会去,但我们不能同时启程。” “为什么?”王耀感到不解。 阿尔弗雷德苦笑着盯着他的眼睛,提醒道:“因为你是柯克兰夫人,而我只是你的情夫呀。” 听到他的回答,王耀完全愣住了,这段时间和阿尔弗雷德生活得过于自在,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半天他才木讷地开口问:“所以我是要见你的家人了,是吗?” 阿尔弗雷德点头。 “那,那等我们都到了伦敦,我们还是不能……” “是的,你必须和我装作不认识,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说到这句话时,王耀看见阿尔弗雷德眼底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他的心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我知道了。那我们要在伦敦待多久?”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许以后倒数着数字能让他好过一些,不至于太过思念自己的爱人。 “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两年,都有可能。” 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王耀连忙埋在阿尔弗雷德胸口上,小声又倔强地说:“以前我可以等,现在我也可以继续等。反正等到协约解除的那一天,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阿尔弗雷德扯动了两下嘴角,最终也没能挤出笑容来,他没办法告诉王耀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没有所谓的协约,也没有所谓的两年之期,一切都是骗他的把戏。阿尔弗雷德紧紧抱着爱人,勒着他的肋骨,好像要塞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他贴近王耀的耳廓,眼神极其认真地说: “王耀,不论以后你看到我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你一定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我永远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 ----
第19章 离你的敌人要近(上)
人在经历过两种事情之后会变得格外相信命运:一种是拼尽全力却求而不得,另二种是不经意间与死神擦肩而过。 经历过前者的人往往会意识到自己的局限和渺小,从而承认自己的平凡,而后者则像是催化剂,一种躲过命运铁锤的侥幸会催生埋在心底的种子破土而出,贤者愈发谦卑,执迷者愈发不悟。
亚瑟与生俱来的强大修复能力,没让那二十多道玻璃刀口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警察前前后后来了几趟,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但在爆炸发生的前十秒,他只是无意间转头时正好发现车窗外有个女人正坐在摩托的后座上,女人的眼角有一颗黑痣,露出的棕色眼睛正朝他笑。但下一秒他就听见有一件重物吸在了车门上,而那对开着摩托的男女消失在了前方的岔路口——砰! 他短暂的记忆只为陷入僵局的调查提供了一副不完整的速写画像,案情依旧一筹莫展。后来的结案报告他也仔细阅读过,流程上没有什么问题,但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和他在警局的朋友约在老地方花重金向他买了一些信息,不出所料,警方实际上是掌握了一些线索,从信封里抽出的两张照片,其中的一个人十分熟悉,因为他记得她的棕色眼睛以及眼角的黑痣。消息被压着不能公之于众,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但对于亚瑟而言,却像是拿起一面镜子照着自己,哪里有污点,他看得一清二楚。 顺着他怀疑的方向深挖,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他苏醒的第二天,他的大哥就曾来看望过他。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亚瑟倒是觉得他能屈尊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背后一定是受人指点。 后来,在他康复出院以后,也许是出于父亲的愧疚,也许是出于斯科特的不安,他成了斯科特的顾问,换句话说,他的出行和社交都被严密监视着,但这对他的计划并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他需要做的,只是打开电脑,点一下偶尔蹦出的弹框里的确认键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反而让那些隐藏在背后的猎人们躁动不安。斯科特竟然主动让他参与了公司的一部分投资项目,虽然这些项目对于整个柯克兰集团来说只是边角余料,但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说,也称得上是好消息。而且作为顾问的他,日常还需要陪同斯科特去世界各地谈生意,当然都是些可以放到台面上的生意,所以斯科特在他面前也从不避讳。 “离你的朋友要近,离你的敌人要更近”——亚瑟与他的血亲兄长竟然想到一起去了。与你的敌人同寝同眠同食,这样在举刀杀戮前,才能找准对方露出的致命要害。
某天,父亲在家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尽管这个家族里所谓的血脉感情已经名存实亡,但父亲仍旧热衷于定期举办类似的聚会,用以亲人相聚,维系感情。 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享受过他的好意,就连他本人也是如此。 亚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父亲在家庭聚会上,为了要带回那个俄罗斯私生女而和柯克兰夫人吵架了。但这一次,父亲直接把那个女孩儿叫到了家里,于是这场聚会还没等入座,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亚瑟注视着那个刚从发狂的夫人手中夺回来惊魂未定的女孩儿,十四五岁的模样,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个头不高,可能还不到他的胸口,此刻她就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在寒风中战栗的乳鸽。这也怪不得她,每次柯克兰夫人发狂时那副面容扭曲,目眦欲裂,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就连他都在怀疑她祖上是否真的有所谓的苏格兰贵族血统。 亚瑟盯着她瞧,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关心,而是在回忆自己被带进家门的那一天,是不是也像这个女孩儿一样,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表现出了怯懦与胆小——但是……记不清了,他现在对那天唯一的印象,就是母亲在他被人接走时,站在窗边既兴奋又骄傲地朝他挥手告别。
此刻柯克兰夫人的声音几近崩溃嘶哑,剧目被推向了高潮。 这时,就像一个排练过无数遍的演员得到了他上场的信号,斯科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开始安抚母亲的情绪,柯克兰夫人趴在儿子怀里哭泣,然后任由儿子将她快要昏厥的身体拖进卧室里。 好了,谢幕。 父亲掐着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顺手抓起桌上的酒瓶往嘴里灌了几口,嘴唇的颤抖牵带着面颊垂落干瘪的肌肉也在摆动,因为常年饮酒,他的面部呈现酱红色,两颗绿色的眼珠像是从泥淖里捞出的石头,浑浊又迟钝。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坐下吃饭,都坐下吃饭,娜塔莎,你坐这里。”老柯克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女仆去开的门。原来是手捧着鲜花的斯科特的夫人姗姗来迟。凯特是一位美丽的混血女人,棕发蓝眼,额顶饱满,眉眼间有着西班牙人独有的钝感与深邃,但笑起来却十分甜美,当然她最为依仗的不仅是她姣好的面貌或者婀娜的身姿,而是她高贵的家室与聪明的头脑——她具有一个智慧的女性所应具备的一切特质,比如说此刻她放下花,没有询问坐在老柯克兰身边的女孩儿的身份,更没有去卧室找她的丈夫,而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位置上,和老柯克兰聊起一些无关紧要但又不沉闷无聊的话题。 但今天亚瑟不打算让这个女人一直把控着场面,于是趁着凯特喝水润喉的间隙,他放下刀叉说道:“父亲,我有一件事想要跟您说。” “说吧。”老柯克兰被凯特一番话逗得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讲话时的语气也十分随意。 “我已经结婚了。” 父亲浑浊的眼睛抬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狐疑地问:“是贝什米特家的小子?” 亚瑟摇头,“是我在中国上学时的同学。” 老柯克兰听后点点头,好像松了口气,抿了抿嘴说道:“哦,那下周带来见见吧。” “好的。”
因为当时凯特就在现场,所以当后来斯科特在电梯里主动问起他结婚的事,亚瑟并不意外,他也只是把对父亲讲过的话,再和他讲了一遍而已。但斯科特对此却非常意外,他派去监视的人从来没向他汇报过这件事,斯科特还以为他动用了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而他的结婚对象又是怎样的来头不小,但当他派人去调查的时候,得到的资料竟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亚瑟的婚姻一直是斯科特的心头病,这是一个私生子对他最大的威胁。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亚瑟的外表和气质是他婚姻大事的一个有力的筹码,过去也有不少男男女女都对他有所表示,其中就包括他们一个重要的德国客户,在建材业干得风生水起的贝什米特家族的继承人,路德维希。 但斯科特盯着手上的这张纸,反复看过多次,特别是右上角那张睁大眼睛显得有些呆板,嘴角露出的笑容也不自然的照片,令他陷入了一团疑云之中。 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国人,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瞩目的高等学历,还是要工作挣钱的中产阶级,而且单从照片来看,也没有吸引人眼球的容貌——这简直比他听到亚瑟接受首相或者某个总统女儿或者儿子的求婚,还要令他不解。如果不是查到这个叫“王耀”的男人在大学时确实和亚瑟在同一个学校,住过一个寝室,斯科特都以为亚瑟是在戏耍他。 难道他疯了吗?斯科特放下手里的资料,正好伯父的消息传来,他用鼠标点开一看,果然他一向精明过人的伯父也和他一样疑惑,最后只是告诫他下周见这个“王耀”的中国人时多留点心。
他们的疑惑自然也在亚瑟的算计之中,只不过此时他顾不上为这个绝好的迷雾弹迷惑了敌人的视线而感到高兴,因为就在那天的家庭聚会后的第二天,他陪斯科特出席一场酒会时,一通酒店工作人员的电话说他预订的房间出了点问题,需要到贵宾室里处理一下,但是等他到了约定的贵宾室,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在桌上留了一张黑金色的明信片。 明信片是双层的,撕开第一层,一张sim卡落在了手心。亚瑟将它重新塞进卡片里,戴着它离开了贵宾室。 他常年有个习惯,但凡晚上没有事情,都会去离家不远的海德公园里转一转。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一边在公园的步道上闲逛,一边换上装好sim卡的手机拨通了里面存的唯一一通电话—— “晚上好,亚瑟,还记得我吗?你的大学同学,安东尼奥。” “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同学。” 电话那端传来笑声,“那么你现在有了,安东尼奥·布鲁斯,很高兴认识你。” “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谈一笔生意。” “那你应该记一下我办公室秘书的电话,预约一个时间,我们正式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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