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也得抱一下吧?王耀走上前,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于是就像是复刻了五年前的那一幕,那个一米八的男人又一次埋在自己怀里,还隐隐在啜泣。 我签的合同里还有要安抚老板情绪这一项吗?这是不是得加钱啊?王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后背。 “耀,为什么每次你都能看见我最狼狈的一面?” 好家伙,那这屋子里也没第三个人啊,你这个点回来不被我看见还能被谁看见。 “耀,陪着我好不好,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完了,老板伤心过度都开始说胡话了。王耀拍拍他的后背,决定说点什么让老板振作一些:“亚瑟,哭是人发泄情绪,解压的一种方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现代社会节奏快,你又年纪轻轻走到这么高的位置,压力比同龄人更大一些,我也理解。但是你要振作起来,人生中碰到坎儿呢,要敢于迈过去,迈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完全是鸡同鸭讲的一场对话,却还是把亚瑟噗嗤一声逗乐了,甚至彻底打消了想继续和他演戏的念头。 “你笑啦!” 王耀将怀里的人扶正,见他确实在朝自己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看来我以后还挺适合做个励志演讲师。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问。 “突然有些感伤,没什么。”在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下一句,亚瑟先一步打断了他,“你不是说准备了晚饭吗?” “哦对对,等一下,我去端。” 没过一会儿,王耀就从厨房里端着一盘盛着美食的盘子出来,摆在亚瑟面前,然后坐在他旁边,得意洋洋地开始介绍起来:“这个是蒲烧茄子,你把汤浇进去吃起来会有点像鳗鱼饭,这个是糖醋里脊,口感上很像我上次给你做的荔枝肉,这个就是普通的青菜,我加了一点蒜蓉。别看着我了,快尝尝好不好吃。” 亚瑟接过他递来的勺子,拌着汤汁吃了一口,甜丝丝的茄肉立刻化在口中,还带着浓郁的类似烧烤料汁香味,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由衷赞叹这是他这几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茄子。 “我看你喜欢甜口的,特地多加了一些蜂蜜。”王耀嘿嘿一笑,自信心爆棚,“哦对了,你知道附近有中国城吗?我明天去买点食材回来,给你做柠檬鸡,也特——别好吃!” 亚瑟从手机的谷歌地图里调出路线,把手机递给他看。 “那不远,我明天就去采购一趟,不知道有没有卖吉利丁片和凉粉的,我还想试着做做甜品。” 王耀抱着手机一个人自言自语,全然不知道旁边有个人正对自己看得出神。
在亚瑟最初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曾无数次幻想当未来有一天自己和心爱的人一起住进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们会亲吻,会在房间的各处翻云覆雨,又或者窝在沙发里窃窃私语,依偎在壁炉边一同喝着一杯热乎乎的热巧,但现在他突然发觉,就只是这样单纯地注视着他自言自语,自己心里也无比满足。
在没遇到王耀之前,亚瑟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他就是那个为仇恨发狂的亚哈,怒发冲冠驾着一只小船与汹涌地波涛和暗潮深处蠢蠢欲动的莫比迪克搏斗,他一面渴望战胜敌人设下的漩涡,一面又渴望他的敌人将他毁灭。 但王耀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他就像远方的一座灯塔,让他野蛮的搏斗忽然有了一种高于残忍本性和欲望的意义——一种出于保护他和心爱的人的未来的正义的反抗。于是他不再期待仇恨吞没自己,因为他十分确信在战胜敌人的那一刻,自己生命不但不会堕入虚无,相反还会迎来一段崭新的更加光明的生活。 ——王耀就是他的光,是唯一能赋予他生命新的意义的人。 所以不论别人再怎么吃惊,亚瑟从来都坚信他和王耀是无可挑剔的天生一对。
“我查了,那边有专门卖甜品食材的店。”王耀一转头,就正好对上那双正望着自己出神的绿眸,“你——不吃吗?”他指了指亚瑟面前的餐盘。 “我吃饱了。” “你吃好少啊。”王耀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有些感到可惜。 “还有一件事,”亚瑟忽然说,“后天晚上有个晚宴需要你陪我出席,我的家人也都会去。”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见家长啊!王耀放下盘子,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你快跟我说说你爸妈都喜欢什么?我第一次见他们,是不是要带点什么见面礼啊?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我明天出去买。” “你别着急,后天只是一个儿童基金会组织的拍卖活动而已,并不算正式见面,你只要陪我出席就可以了。” 听他这么说,王耀一颗砰砰跳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会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以至于事后都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之前,王耀一直都挺疑惑为什么亚瑟不着急让自己了解他的家人,直到那个晚上他真的见到亚瑟的家人,才恍悟了缘由。 怎么来形容一下他当时尴尬的处境呢?大概就像一只乌鸦借了一身黄鹂鸟的羽毛,结果一张嘴是“嘎嘎嘎”叫,惊扰了一群白天鹅,最后它们不耐烦地齐刷刷展翅飞走是一个道理。 没错,从王耀入座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先是他那位真正的大舅哥带着他的妻子率先离开去和别人谈生意,没过一会儿,他老丈人也被丈母娘推着推车出去了,说是要透口气。还没等拍卖活动开始,他们长长的一条卡座上就只剩他和亚瑟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而他和亚瑟的家人加上自我介绍,统共说的话还不到五句。 虽说他们也没有直接对自己说些不礼貌的话,但就凭他们把第一次见面约在一个普通酒会上,而不是家里,而且不到半个小时就散个精光,就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么傲慢,或者说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阶级壁垒”吧。王耀在心里一边翻白眼,一边腹诽,万恶的资本主义,你工人爷爷我靠自己双手吃饭,又不靠你们脸色吃饭。同时他还在心里暗下决定,等协约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带着阿尔弗雷德远走高飞,这一家势利眼不联系也罢。 “抱歉,今天让你不舒服了。”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亚瑟忽然开口。 哦差点忘了,人美心善的亚瑟还是要继续联系的。只可惜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能长成现在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真是不容易。 王耀耸耸肩回答:“没事,工作而已,我不在意。” 说完这句话,正好会场中心的舞台走上来了主持人,全场灯光立刻都打向了舞台中央,所以王耀一时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亚瑟脸色一沉则沉。 “他们过会儿要拍卖什么啊?珠宝吗?”王耀好奇地问,但却没有回头。 “和摩根·杜布雷特共进晚餐的时间。” “谁?” “一个米兰公司的法国名模。” 王耀撑大了眼睛,心想原来这也能拍卖。 “我去一趟卫生间。” “哦,好。” 亚瑟离开后不久,拍卖就开始了,一个穿着香槟色贴身长裙的高挑女人,踩着猫步走到了台中央,裙面的银色亮片随着她每次抬腿都在闪闪发光。坐在台下近距离观看的王先生,盯着那双麦色的长腿从自己面前经过,眼睛都给看直了,毕竟男人都是下肢思考的动物,王耀也不例外。 只可惜,听着周围一次比一次惊人的拍卖金额,他也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
亚瑟似乎走得有些久了,直到拍卖结束,大家重新恢复自由社交的状态,他也没有回来。 错落有致的卡座这边还是正常聊天的状态,但舞台另一侧却已经变成大型迪厅了。会场上空飘荡着最近红得发紫的意大利乐队M?neskin的一首摇滚“Beggin’”,刚才还彬彬有礼的一群英国人纷纷在舞池中央炫起了自己狂野的舞技。 王耀坐在沙发上跟着律动十足的音乐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正想着要不要给亚瑟打个电话,这时,他身边忽然走来一个女人,说是亚瑟的好朋友,要敬柯克兰二少夫人一杯。 完了,我最怕的社交时刻来了。王耀只好也举起香槟抿了一口,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打算走了,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和他聊了起来。 “我很好奇,你和亚蒂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你也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喽?” 哈佛?王耀听到这两个字都冒了冷汗,没想到当时亚瑟转学竟然是去了哈佛读书。但他最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如果自己回答不是,这个女人肯定还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是工程师。” “没,没有什么产业吗?” “没有。” 女人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好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但见王耀一脸真诚质朴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最后什么也没说,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卡座。 之后王耀用余光瞄到那个女人找到其他人开始聊天,一边聊那几个人还一边不时朝他投来惊异的目光。也的确,不论是天鹅落进野鸡里,还是野鸡攀上凤枝,都够一个圈子里的人聊上半天的。 王耀本以为这下自己的耳根就能清净下来,但没想到这竟然只是开始。接下来有不下五个人都纷纷找上门来,这其中有男有女,而且话题也都出奇的一致:了解他和亚瑟的过往。王耀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些都是自己老板身上的桃花债。但是他们的合同里好像也没写他要为老板处理这些莺莺燕燕的事吧!这是不是另外的价钱啊? 王耀只能在心里叫苦,表面上还要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 又过了十分钟,终于熬到亚瑟回来,王耀激动得朝他招手让他过来,而那群不依不饶的莺莺燕燕见到亚瑟走近非但没扑上去,反而纷纷作鸟兽散,挤作一团的卡座顿时空旷了许多,也终于让王耀得以喘息。 好家伙,这柿子专挑软的捏呗!他抓起香槟顿顿一口灌进冒了烟的喉咙里。一转头,发现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大胆的求爱者非但没有离开,甚至在亚瑟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 “路德,我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拍卖会了,是发现了什么新商机吗?”亚瑟与他拥抱后,口吻听起来很熟识。 “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你来的 。”一头金发背梳在脑后的路德盯着眼前笑容温和的人,神情有些复杂,“我听说,你结婚了。” “嗯。忘了和你介绍,我的新婚妻子,王耀。”说着,亚瑟伸出一只手将正在旁边吃瓜的王耀从沙发上拉起来,大方地介绍起他的身份,“这是我的世交好友,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你叫他路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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