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长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心烦意乱,魂不守舍的……总觉得要出事,所以做饭的时候一走神,可能多放了把盐,晚上被你爸说了之后又觉得气闷,就想着出去转一转透透气,但越走越觉得难过,喘不上气,到了跨河大桥忽然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王湾连忙打断了母亲的话,心疼地摇了摇母亲粗糙的手:“妈,你别说丧气话,我还在呢,以后每周休息我都回家陪你。”虽然她的母亲满嘴不答应,但最终还是拧不过王湾这个家里的小霸王,从那天以后,王湾推掉了校部门的职务,每周周五下午没课就坐车赶回家陪母亲。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自从这次寻短见的风波过后,一向独掌财政大权的父亲竟然每个月主动把工资的三分之一交给母亲保管,一家人相处起来甚至比以前还和谐了一些。
而欧陆另一端的王耀,在昨夜本就欠觉又忙活了一整天的情况下,回到家吃过晚饭后,早早就躺在床上呼呼睡去,让他那位想要履行一下偷情义务的情夫,只能黑着脸去洗冷水澡。当然最惨的还是他那个新婚丈夫,为了几个证件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开车回家想要在心爱的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有多能干,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而且不仅如此,正当亚瑟想打开卧室门偷看一眼时,自己的弟弟刚好洗完澡穿着一条浴巾出来,两兄弟打了照面,交换了一个眼神,亚瑟只能把手里刚办下来的新签证交给阿尔弗雷德,一个人气闷地上了楼。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亚瑟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不甘心,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蹑手蹑脚走到一楼卧室的房门前,想在出发之前再看王耀一眼。但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还在睡觉。” 阿尔弗雷德靠在客厅到卧室转角的墙壁上,好像早有预料他会来。 “我想走之前再看他一眼。”亚瑟转过身,语气也很平静。 但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因此心软。只见他抱着手臂径直走到亚瑟面前,健壮的身躯堵住卧室的房门,说道:“想见他就活着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兄弟两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次回伦敦是凶多吉少,就像一把左轮□□抵在太阳穴,下一枪到底有没有子弹,只有上帝知道。所以最终亚瑟没有留下承诺,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拖着行李离开了他的新房。 ----
第17章 兄弟阋于墙
到达伦敦之后,亚瑟接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紧接着又转乘飞机飞往了法国巴黎。落地时,已经是暮色沉沉。亚瑟坐着莱维提前安排好的车前往离巴黎以西二十公里的凡尔赛宫,今晚在那里有一场英国大使举办的私人性质的宴会。 虽说是私人性质的,但实际上汇聚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房地产业、金融业、运输业等各行各业的巨头和大亨,当然也有和英国大使私交甚好的朋友也都收到了邀请,这其中就包括亚瑟的大哥,斯科特·柯克兰在内。说来也有趣,斯科特也是今早临时起意答应去参加的这场聚会,就好像是特地约在那里等他似的。 踩着庭院黑白相见的大理石地板,亚瑟一路走到这座古老王宫的门口,彩色的荧光在侍者身后的墙壁上交映。因为今晚的私人聚会是复古主题,所以在场的每一位侍者都头戴洛可可时期的白色假发,系着黑色蕾丝边眼罩,身着古着的马甲衬衫以及丝质的马裤和白色紧身袜。 “Bonsoir monsieur, votre carte d’invitation, s’il vous pla?t.” 亚瑟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封黑底金边的邀请卡,交给了门口的侍者。 “La galerie de miroirs est au deuxième étage et quelqu’un vous prendra en charge. Voici votre masque pour les yeux. Bonne soirée.” “Merci.” 接过侍者递来的一条银白色丝绸眼罩,应举办者的要求,亚瑟像每一位来宾那样戴上了它,跟着带路的侍者穿过长长的石廊,顺着大理石阶梯来到了二楼,穿过一众金碧辉煌的厅堂,终于抵达了今晚宴会真正的举办地——镜廊。 这里曾是整个欧洲财富的金字塔尖,三百面的镜子与二十盏枝形吊灯中的两百根电子蜡烛交相辉映,鎏金的壁沿和分列两侧的镀金木制大烛台熠熠生辉,天花板上绘制着巴洛克时期的巨型壁画,法式落地窗外是一片广阔对称的王家花园。这里也曾是整个欧洲权力的心脏,太阳王曾在此接受过各国使者礼拜,拿破仑三世与欧仁妮女皇曾在此接待过维多利亚女王,普鲁士国王也曾在此冠冕为王。 而如今,纵然王朝覆灭,贵族式微,但镜廊仍然矜矜业业履行着它建设之初的本职——为这个时代身处权力和财富地位顶端的名流提供一个享乐社交的场所。
虽然在场来宾每个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眼罩,但亚瑟并没有因此迷失在这满目华服之中,他的眼睛敏锐地找到了会场靠后的餐台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头的红发总是在人群中异常醒目。此时他正摇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景出神。 或许是从玻璃窗的映照中提前注意到了亚瑟的身影,总之当亚瑟走到他身后时,斯科特非但没有感到吃惊,反而指着原处的一处小山包对他说道:“看到那个有灯照着的草坪了吗?以前法王路易十四打猎回来经常在那里宴请王公贵族,一般会安排杂技和烟火表演。听说今晚他们也要在那里放烟花。” 接着他又指着另一边的庭院,说道:“那里就是久负盛名的‘橘园’,可惜那些橘树和柠檬树都在室内,我们在这里看不见。为了能在橘子花盛开时的嗅到它们的芬芳,当时的王室可没少花钱。” “当然,这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还只是九牛一毛。”说着,斯科特转过身,面朝着亚瑟指了指天花板,“夏尔·勒·布朗的穹顶壁画?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建造这座雄伟的宫殿时那些白白枉死的工人们,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说他们的一条命还不值十马克,但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在为这座宫殿歌功颂德。于是从那时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有人因为我做了什么事而记恨我,那一定是我还做得不够残忍。” 斯科特笑了笑,一只手亲昵地搭在亚瑟的肩膀上,用手里的酒杯指了指一盏吊灯下正在同其他人社交的头发斑白的老人:“埃马莫尔·费朗罗,资本主义正面的代言人,开口闭口都是为弱势人群争取权利,但却靠拆除发展中国家的港口赚钱。”然后又用眼神示意另一个跟他聊天的男人,继续说,“那是我大学同级的同学,墨西哥人,手里有一队捕鱼船,他现在非常需要有人向他提供几个稳定的欧洲市场和完整的基础设施,这就是他参加这次宴会的目的。但是你猜怎么着,他的渔船在经过东南亚时总是‘不小心’会重一些……这是不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论时空怎么变换,站在这里的人只是换了一副皮囊,嘴上却谈论着同样的话题。” 说完,斯科特取下搭在他肩头的手,晃了晃红酒杯,搭在唇边抿了一口,随即盯着弟弟的眼睛问道:“那么,你呢?亚蒂,你来这里又是什么目的呢?”
亚瑟面不改色地听完斯科特一番用意不明的长篇大论,说道:“我刚辞掉了我的工作,想来看看我的哥哥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为什么辞掉工作,你不是干得不错吗?父亲还总在我面前夸你。” “因为我觉得我并不能胜任那个位置,不论是能力还是心理承受能力,我无法胜任。” 斯科特盯着他看了半天,好像是在寻找他表情上的漏洞,但可惜,最终他在那张清清冷冷的脸上一无所获。“亚蒂,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聪明的人总是让人不能信任。”他两只手伏在餐台上,笑着摇了摇头。 但亚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退缩,反而继续回答说:“我也曾经读过一本书,书里说路易十四还有个弟弟,但他的弟弟一生只能被称作‘月亮的化身’,这是因为当太阳出现时,即便月亮在夜晚再美丽,也必须隐去光辉,把这个世界让给太阳来主宰。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路易十四要称自己为‘太阳王’的原因吧,因为真正的太阳从不畏惧星月的光芒。” 听完他的话,斯科特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指着自己弟弟说:“说实在的,我特别讨厌你这个人,但又特别喜欢你这张嘴。恭喜你,弟弟,又一次说服了我。好了我们聊聊别的事吧。哦对了,你还记得上周是凯茜的生日吗?为了讨她欢心,我这次特地买了一条狗,一条得过比赛冠军约克夏,但唯一让我不满意的是,它咬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调教一下这条小狗。” 亚瑟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训狗这方面一窍不通。 “我在想,既然它喜欢咬人,那我就把它的牙都拔了,你说怎么样?”斯科特挑了挑眉,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真的在期待他的回应。 “如果一条小狗的牙让你感到不安,那拔掉就拔掉吧。”亚瑟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神色镇定,毫不慌乱。在别人看来,兄弟两个好像是在讨论如何训练一条可爱的宠物犬,但实际上暗藏的危机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 沉默了许久,斯科特嘴角虚伪的笑容忽然消失,阴沉沉地先开口说:“或许我也可以把它交给训犬师,让它知道自己的牙到底该咬哪里。”说完,他放下手里的酒杯,伸手拍了拍亚瑟后背,“我敢肯定这是你第一次来凡尔赛宫,我带你参观参观这里吧。” 斯科特领着亚瑟走出了镜廊。路的尽头左右分成了两条长廊,各通往一个套间,于是斯科特转头问他: “亚蒂,你想先参观‘战争厅’还是‘和平厅’?” “我听你的,哥哥。” “那就先去——‘战争厅’吧。”
宴会结束之后,亚瑟坐在车里听自己的秘书向自己汇报家里近期的情况时,才知道斯科特给那条新养的约克夏,起了自己的名字。想想以后在家里,有人喊一声“亚瑟”,都不知道是在叫人还是在叫狗,倒是十分滑稽的一幕。 想到这里,亚瑟不由冷嘲地笑了一声,如果我的敌人只会花费心思搞这种把戏,那我也用不着太担心了。
在母亲出院的第二天,王湾还是没忍住,偷偷给哥哥王耀打了通电话,但她略过了母亲寻短见的事,只说母亲晕倒被送进了医院以及她在医院里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在家当惯小霸王的王湾越说越觉得委屈,于是到最后泣涕涟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清了。 “小湾别哭,你别哭,还有哥哥呢,就算以后爸不给你钱,哥哥给你,你想干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别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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