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收购柯克兰集团。” 亚瑟注视着对方,没有立刻开口。威廉误以为是他对自己的提议不感兴趣,为了能打动他,威廉开始滔滔不绝地游说起来。然而此刻亚瑟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并且已经坐不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介意我出去打个电话吗?”亚瑟忽然开口打断他。 威廉愣了一下:“当然不介意。” 亚瑟冲对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起身,保持着他最平常的神色和姿态,平静地走出办公室。但在门关上那一刻,一丝慌乱却从那双绿眼睛中泄露出来,他快步走进隔壁空着的会议室,锁上门,掏出电话打给阿尔弗雷德。 但,电话打不通。 亚瑟又打了几遍,情况依旧如此。他看了一眼手表,按照时间推算,现在阿尔弗雷德的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才对……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转身冲进自己秘书的办公室,命令他立刻前往机场,核对阿尔弗雷德乘坐的飞机是否落地,落地后又发生了什么,问清楚之后立刻打电话给自己。莱维即刻起身赶往机场。 做完这一切,他两手撑着桌子,站在原地平静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重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推门进来的时候,威廉正在喝茶。“亚蒂,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扬了扬眉毛,好奇地问。 “没什么,”亚瑟笑了笑,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收购是吗?” ----
第77章 危机之夜
检查结果一直没有出来。阿尔弗雷德在莫斯科机场的警务房里踅来踅去,愈发感觉到不妙。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他刚下飞机,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拦住了他,声称接到匿名举报,怀疑他携带非法物品,需要配合接受检查。在原地接受了搜身之后,警察把他的电脑、手机和行李箱一并拿走,并把他本人扣留在机场,跟一帮浑身怪味的酒鬼和流浪汉们关在了同一间玻璃房里。 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黄昏的光线照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身后交替传来两三个酒鬼震天的呼噜声。玻璃房外坐着两名值班的警察,他们正在聊天,但听不清讲什么。玻璃房的门口上方悬着一个红灯亮起的监视器。阿尔弗雷德站起身,一边装作无聊地在方寸大的房间里到处转悠,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外面的两个人,起初两个人见他起身还有些防备地时不时望他一眼,但看他徘徊的范围都离门有一定距离,于是慢慢放松警惕。阿尔弗雷德瞅准时机,顺着墙边的盲区溜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手,突然被喝止——有一名警察注意到了他。只见对方提起桌上的警棍,面色不善地走过来,推开门冲他大吼:“Вернитесьнасвоеместоисядьте!”(回你的位置上坐下!) 阿尔弗雷德立刻举起手,装作困惑的模样:“抱歉,我听不懂俄语。” 于是这名俄国警察只能操起他不熟练的英文,用警棍指着他背后的空位置:“坐下!” “我什么时候能走?”阿尔弗雷德用身体卡住门,“我在这儿等了二十多分钟了。” “不知道。” “我还有事要办。” “不知道!” 阿尔弗雷德一下子泄气了,因为他发现对方根本听不懂英语,但他也不能暴露自己会俄语的事。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警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他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又看了一眼和他僵持的警察,然后对着后者说:”Авотимашина. Уведитеего.”(车来了,带他走) 警察朝他一点头,然后侧身示意阿尔弗雷德可以出来了。 “我的随身物品呢?”阿尔弗雷德走出来,问后进来的男人。对方显然在这个空间里更有话语权。 “先生,你的东西都已经放到车上了,”男人用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对他说,“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你们是谁?” “俄国联邦安全局。”男人回答。 阿尔弗雷德的呼吸停滞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需要安全局出面调查。” “我也只是照章办事。” 发现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阿尔弗雷德只好笑着说:“好,我愿意配合调查,但走之前请让我先给我的家人打通电话,我担心他们会着急。” “你会拿到手机的,但不是现在。” 男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转身给那两名警察使了个眼色,随后他们便带着阿尔弗雷德从后门低调离开机场。机场外停着一辆白色厢式运输车,临上车前,阿尔弗雷德眼睛瞥见车外贴着的一个头戴两个皇冠的金色双头鹰标志,他心中暗惊,竟然真的是俄国联邦安全局。
询问过阿尔弗雷德乘坐的航班的情况,莱维掏出手机打给正在焦急等待中的亚瑟。此时威廉已经离开了,办公室里只有亚瑟一个人坐在会客沙发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所以莱维的电话一打来,就立刻被接通—— “柯克兰先生,机场工作人员说,琼斯先生的航班确定已经在莫斯科落地,但他因为携带违规物品,被机场警察带走了。” “违规物品?”亚瑟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是托词,“那他现在还在机场吗?” “不清楚。” 亚瑟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好我知道了,你立刻订最近一班前往莫斯科的飞机,去一趟莫斯科。我现在去联系大使馆。” “好的先生。”
阿尔弗雷德坐在运输车靠窗的位置,西装男坐在他对面,他身边是两名警察。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看似在发呆,实则默默记住了运输车行进的路线,以及周围都有什么标志性建筑。路上他看到了一个广场,旁边有一所大学,那里人流较为密集,但随着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人流渐渐就稀少了。最后车子在一栋灰色的大楼前停下,阿尔弗雷德被他们胁迫着走进大楼。此时夜幕已经从天边降下。 大楼的内部有些陈旧。地板是青色大理石质地,天花板上嵌有四根灯管,模样像是来自上个世纪80年代,大厅的两边对称摆放着两把铝制长椅,旁边各放着一盆绿植,大厅正前方有一个两米长的服务台,背后站着一个蓄短胡的中年人。见他们走进来,那名中年人抬起了头。 西装男率先开口:“Давайтеприведем его.”(人带来了) 中年人像是一早就知道,手指了一下左边走廊:“Отведитееговкомнатудлядопросовномер один.”(带他到一号审讯室) 当阿尔弗雷德前脚刚走进审讯室,背后的门“嘭”一声就关上了。“该死的俄国佬。”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开始打量眼前的房间,这里比起刚才机场里的玻璃房来说,空间足足大了一倍,但却破旧得多,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铁锈味,角落的瓷砖也有残缺或掉落的痕迹,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两根白色炽光灯下只摆了一个铁架床和一台他猜是用来审讯的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台灯。他下意识抬头观察天花板,在对角又发现了一台正在运作的监视器。 阿尔弗雷德冲着监视器歪嘴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太阳穴附近做了一个“致敬”的动作,随后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一脱,随手扔在铁架床旁边,接着便大大咧咧地在床上平躺下来,头枕着双臂,两只脚随意交叠搭在墙壁上,仿佛是来此旅游做客的。 不一会儿,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来人刚一走进来,就听到里面的人正惬意地哼着小曲。 “琼斯先生,看来你在新环境适应得很不错。” 听到房间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而且声线听着挺年轻,阿尔弗雷德懒懒地睁开眼,扫了对方一眼——又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俄国官员,金色头发,三十岁左右——于是又不感兴趣地合上眼,说道:“无名氏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伊万·布拉金斯基,”对方主动自报家门,脚步声越来越近,“很高兴见到你。” 他感到脸上有轻微的一阵风,大概是对方向自己友好地伸手,但阿尔弗雷德还是懒得睁开眼看一眼。 “阿尔弗雷德·F·琼斯,不高兴见到你。” “为什么呢?我以为我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哈,”阿尔弗雷德冷笑一声,“你指的是不分青红皂白把一个外籍公民从机场劫走,然后关在这个密不透风又臭得要死的小房间里,还害得我赶不上和客户谈生意,这就是你口中的‘印象不错’?你们俄国人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独特。” “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我们俄罗斯人对待朋友一向是很周到的,”顿了顿,男人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但是对待敌人,我们采用另一套办法。”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威胁,阿尔弗雷德终于睁开了眼,一双稀罕的蓝紫色眼睛正笑吟吟地俯视着自己——阿尔弗雷德不得不承认,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握手,我也不会勉强。”伊万收回自己悬停在半空已久的手,然后转身坐在对面的审讯桌后,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黑色文件夹。此时,他两只手交叉,在桌上搭了一个金字塔,嘴角友善的笑容随之消失,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表情,“琼斯先生,至少让我们的接下来的对话看起来像两个有礼貌的文明人之间的对话,如何?因为此事的严重程度,不仅关系到你的哥哥,也关系到你本人是否能平安回国,而你现在的态度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见到阿尔弗雷德终于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两个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伊万满意地点点头:“好多了,看来我们的谈判已经取得了一个不小的进步,你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我要见律师。”阿尔弗雷德说。 “没有律师。” “我要联系英国大使馆。” “没有大使馆。”伊万面无表情地回绝,“你就在这儿,哪儿都去不了。” “约我来这里的人会发现我失踪的事。” “你多虑了,是我们的人约你来的。”看见那小子顿时黑脸,伊万反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阿尔弗雷德没有吭声,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伊万把这当作默认,开始说道:“我是代表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先生,也就是我的哥哥前来,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先生是柯克兰集团公司背后的投资人之一。但,由于近期A.K.集团公司一系列不正当的商业竞争活动,造成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先生经营的公司出现严重损失,所以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先生授权我代他与你进行初步洽谈。”说着,他打开手边的黑色文件夹,抽出一张文件宣读道:“我们主要讨论以下几点。首先是印度孟买,去年11月初,在印度孟买港口无故丢失了一个集装箱,该集装箱归属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先生手下的一家出口有限公司,我们希望你和你的哥哥会对此做出全价赔偿;其次是在捷克共和国,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可以确定A.K.集团公司资助了另一方势力,直接导致我们的代理人安东尼奥先生遇害,并使我们丢失了当地的进出口公司和工厂资源,我们希望你们能立即撤资,交还当地的控制权,并保证永久不再介入该地区的相关事宜;除此之外,发生在波兰、斯洛文尼亚以及塞尔维亚的类似情况,我们也要求如上所述的解决办法。以上是协议的全部内容。最后,我们希望你能出面劝服你的哥哥接受并执行以上内容,你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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