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舞台都是温遂一个人的,他可以尽情发挥。 温遂喜欢跳舞,因为跳舞的时候他不需要想太多,只用想跳舞本身,就像是灵魂脱离□□,纯粹得没有人可以染指。 怀疑他被资本包养,就是眼睛出了问题,脑子有病——起码台下的时舟南是这么想的。 等舞台结束,他抱着怀里的花守在门口,温遂一出来,他就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还没到他手里就突然顿在了半空。 因为温遂手里已经抱满了花,身边被人紧紧围着,脸上扬着几分含蓄但幸福的笑,却在看到时舟南后僵住了。 时舟南的手也僵在空中,突然生出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又毁掉了温遂的好心情。 从秦思御和叶行安的表情来看是这样的,秦思御的笑立马变成了皱眉撇嘴,一句话正要甩出来,温遂就把怀里的花拢了拢,空出一只手,朝时舟南伸过来。 他又把头发剪短了,显得干净利落,而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里却没了以往那么强烈的攻击性,甚至还带着几分温遂以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温遂心一软,就朝他伸出了手。 温遂说不上来再见到他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像被人扔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当着他父母和叶行安的面,时舟南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原本准备好的邀约变成了一句:“演出很棒。” “谢谢,”温遂客气中又带着点疏离,“你怎么来了?” 时舟南没说自己是看到消息之后立马出的国,怕给温遂压力。只说他也马上入学,正好看到售票,就来看看。 “晚上…还有安排吗?” 温遂感到左一道视线,右一声重咳,摆明在等着他拒绝,可是温遂看了眼那束时舟南送的向日葵,和旁边格格不入的玫瑰花,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第90章 秦思御在温遂身后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走上前来,对时舟南说道:“这样,晚上我们正好给温遂办个庆功宴, 你也一起来吧。” 温遂微微皱眉,一听完就叫了声:“爸。” “你紧张什么?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秦思御又扫了时舟南一眼,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语气听不出来异常,带着点客套问时舟南:“方便吗?” “方便。”时舟南几乎没有犹豫。 说是庆功宴, 实际上只有温遂父母, 还有叶行安。温遂挨着时舟南坐,另一边是叶行安, 气氛让温遂有些隐隐不安。 一个是和时舟南又快半年没见, 一个是他担心秦思御又会像上次一样为难时舟南, 搞得双方都很尴尬。 好在这次温知涵在场,她克制而知分寸, 把所有话题都引得恰到好处,对待时舟南也像是对普通小辈。 “所以你现在也是在这边留学?”温知涵随口问道。 当时时舟南在机场当着众人的面给温遂塞了offer, 但并没有对他们多说什么, 只是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现在和温遂还有很大差距, 没关系,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补上的。” 温知涵当时不明所以, 今天听时舟南说,才知道他也申了国外的硕士,还正好和温遂在同一个国家的同一个城市。 这所大学的MBA的确厉害,算不得什么巧合, 秦思御却觉得不太符合常理——国外的工商管理硕士普遍要求更严,所以很多人更愿意在国内“镶金”。 温知涵却对时舟南有所改观, 而且她还记得一件事:时舟南的母亲当时也在这个国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于情于理,他来这里也正常,并且这几个月他们旁敲侧击过,温遂自己说没有被打扰,叶行安也说没见过时舟南。 所以他们两人在饭局上对时舟南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只不过和对待叶行安相比还是有差距,温遂没说什么,全程就顾着埋头吃饭。看上去不怎么关心饭局,实际上竖起耳朵听,专注得很。 饭吃完,叶行安主动提出来要把他们送回去,温遂看了眼时舟南,没有拒绝,都快跟着他们走了,时舟南才突然叫了声:“温遂。” 温遂顿了顿,问他怎么了。 “能陪我聊聊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映在时舟南的漆黑的瞳孔里,却好像所有的光都被他吸了进去,那双眼睛黑不见底,看得温遂微微皱眉。 时舟南约他这么多次,几乎没用过“陪”这个字,而面前的时舟南,眼神里带着些温遂有些陌生的情绪,却看得他有些难过。 当着秦思御和温知涵的面,这个要求大概率是会被拒绝的,时舟南心里应该也清楚,但他还是这么问了。 “就一会儿。”时舟南继续说道。 不知为何,温遂突然想起时舟南做完手术刚醒来的那天,他悄悄跟着秦言去看时舟南,一开门,却看到了那双平时充满防备与戾气的眼睛在落泪。 现在的感觉和当时很像,明明时舟南什么也没说,甚至和他没有一点肢体接触,但温遂就莫名其妙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他又会看到那双眼睛,看得他像是深海里的鱼,喘不上气。 “温遂?”最前面的叶行安不明所以,停下脚步叫他。 温知涵和秦思御显然听到了,秦思御依旧板着一张脸,张口就是要拒绝的意思,可温知涵却突然拉了他一下,秦思御转头,就见温知涵不动声色地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别管。 温遂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一对上时舟南的眼睛,又匆匆错开,只说:“我先送他们回去。” 温遂不敢再去看时舟南的眼睛,只听到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大概是从温遂的话里听出来了婉拒的意思,可是他不肯就这么罢休,追问道:“你忙完告诉我,我去接你,可以么?” 叶行安皱着眉打断:“哎,不是我说,非得是今天吗?今天温遂表演也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不行么?” “小叶,你先带我们上车吧。”温知涵笑着去拉叶行安,另一只手朝秦思御招了招,又回过头对温遂说:“你想去就去,不用管我们。” 秦思御:“干什么?还专门给他们俩留时间培养感情?” 温知涵重重地“啧”了一声,往后看了一眼,时舟南和温遂还站在原地没动,温知涵压低声音,“你懂什么?” 选择权被交到温遂手里,他犹豫片刻,才说道:“聊什么?” “能陪我喝点么?”时舟南问道,“你不用喝,陪我就行。” 温遂这才意识到刚刚他说什么陪他聊聊,说白了就是换个说法,免得温遂父母不同意,还影响他在他们二老心里的形象。 时间已经迈入深秋,一到晚上就刮凉风,温遂只穿了件薄薄的外套,里面是一件丝质衬衫,还没来得及拒绝,带着余温的外套就罩在了他身上,隔绝掉呼啸的凉风。 温遂抬眸,看到他眼里反着光。 半晌,温遂握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妥协似的冒出个:“好。” “话先说好,”温遂说道,“你要是喝多了,我直接把你扔在路边不管啊。” 时舟南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语气也轻松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也说了声:“好。” 这边嘈杂的酒吧比较多,灯红酒绿配上躁动的音乐,里面全是在酒精作用下放纵的青年男女。可是时舟南拦了辆车,却停在一家看上去有些冷清的小酒馆门口。 店里很安静,灯光柔和,放着舒缓的音乐,有几桌客人都是各自在聊天,甚至没有人抽烟,一进去只有一股很淡的香薰味,不刺鼻,反倒有些许温馨。 他们在角落面对面坐下,时舟南用流利的英语点好了酒,没过多久,店员就搬来一箱,尽数放在时舟南面前,然后特别自然地在温遂面前放了杯牛奶。 温遂一摸,还是热的。 店员基本都是外国人,给温遂端牛奶的那个小哥在看到时舟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用略显蹩脚的中文对时舟南说道:“你好,还记得我吗?” 一开始温遂还以为又是哪个狂热粉丝,心里一跳,可时舟南微微眯起眼,眼神里没什么攻击性,定定地看了那人两眼,才说道:“Gerry。” “还真的是你!”那人立马切换了英文,又扫了眼旁边的温遂,“好久不见,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吧?” 时舟南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我之前听Arlen提过,你现在…在中国工作吗?” 时舟南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现状,那人只说让时舟南常来,又端来一小盒水果,让他们“约会”愉快,然后就没再打扰他们。 温遂张张嘴想反驳,他知道“约会”这个词的含义,可那人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留下个很暧昧的微笑。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一起打过篮球。”时舟南解释道,“毕业回国之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之前找到你,是我另一个在本地的朋友,去过当时你在的酒吧。” 温遂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解释当时异国他乡他直接找上门的事情。温遂没回应,只是问:“你高中就在国外了么?” “嗯,”时舟南说道,“初中一毕业就出国了,上完大学才回去。” 温遂想起什么,没吭声,沉默片刻之后,才突然问:“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时舟南却摇了摇头,“见到你,心情很好。” 温遂屈指敲了敲他的酒瓶,“心情好的人喝什么酒?” “本来不太好,你能陪我,就好了。”时舟南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把温遂说得有些不自在。 “什么时候出的国?”温遂问道,“住的地方定了么?” “还没有,”时舟南直接略过了第一个问题,“正在看了,应该就在市中心。” “那…Times怎么办?你应该不能经常回国吧。” “有时间就回去一趟,大部分事情线上解决了,关杭也会帮忙。” 温遂点点头:“需要帮忙的话,和我说一声。” 一开始,温遂问的都是这种略显客气的问题,后面温遂也不知道该闲聊些什么了,就变成时舟南闷头喝,温遂在一旁坐着。 看着人喝酒自己不喝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温遂几次想拿酒瓶给自己倒点,都被时舟南挡了一下,他喝的又急又快,没一会儿那一箱都快空了。 “差不多得了,”温遂拦住他想再点的胳膊,“你是想喝酒还是想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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