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歌瑟终于知道自己谴责了谁。
——禁书案。 地点:托尔哲,撒卡里德城。 人员:萨因斯蒂诺家族。
……
“噼啪”,烛火曳动,忽然炸开一丝轻响。虚弱到近乎于无的响动,却令歌瑟猝然心紧,仿如惊弓之鸟。
他一直知道伽梵不屑于信仰,但没有料到,竟是如此地禁忌啊……
以犯罪异教徒的身份成为圣父,这个身份若是被察觉,足够伽梵身败名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十遍百遍也不为过。
既然走到这一步,伽梵早已经摆脱萨因斯蒂诺的身世,成为了伽梵·阿尔顿,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真实的姓名透露给他,杜绝任何一丝暴露的风险。
歌瑟已经不敢再继续翻阅了,藏书阁内空气不太流通,扶着书架止不住地胸闷。
他又回忆起那句话,那句足够成为罪证的话——
『记住我的名字,伽梵·萨因斯蒂诺。』
他告诉他最后的底细,卸下面具的时候,竟卸得彻底。
虚假的半生,与厌恶的一切为伍,被光明刺伤,也在黑暗中苟活,唯有那一刻露出软肋。
——你是我唯一的真实。 ---- 想起个乐子,之前跟闺蜜聊天,我说:你能不能用一个词描述一下伽哥是什么类型的攻,像人家会有温柔攻、苏攻霸攻大总攻,伽哥是啥?
闺蜜不假思索:神助攻,字面意思。
emmm……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好像……有点子道理??
第26章 chapter 26
大概是不常有人来,藏书阁中灰尘有些重,被他这样风风火火一闯,浮尘飘扬,被微弱的灯火照破。
歌瑟捂嘴闷闷咳起来,手指掐紧了那册记录罪名的书。
勉强撑着心神,他已经将记载中的禁书案浏览完了。
撒卡里德城,这应该是伽梵的故乡,这座城颇为特殊,坐落在托尔哲的边界,边贸发达,富商大族也多,萨因斯蒂诺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家族是书商之家,也是托尔哲最早的印刷商,在禁书案中,撒卡里德城中私密流传的反宗教禁书,也是出自萨因斯蒂诺家,由他们的印刷厂刊印。
在宗教犯罪案件的记载中,已经将他们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但伽梵到底是不是记载中的这样,歌瑟理不清。
不该是这样的,如果伽梵有着一段血的过往,背着这样一个罪名,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为了一个真相,他最应该亲自去向伽梵问明白的。深深喘了口气,他将书册合上,已做了决定。
他不要再继续打探伽梵的事了,一切到此为止吧。伽梵是恶徒也好,不是也罢,都与他无关。
萨因斯蒂诺这个姓氏是禁忌,也会成为伽梵的软肋,不该被任何人知道。这些年来伽梵断然也将与此有关的联系都抹去了。
却唯独在他这里坦露真实,这令歌瑟嗅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
作为圣父的秘密情人,这本就已经是禁忌了,如今再加上一个秘密,若是有人察觉了他们之间的端倪,借他去要挟威胁伽梵……
他承不起。
这个秘密太重了……
他闭了闭眼,尽力收拾调整好自己,再睁眼时已沉静不少。可惜这份沉静没能维持太久,当他意识到藏书阁中进了人,心中兀地揪紧,飞快抄起书册要重新物归原位。
脚步声很细微,但由远及近,他心中慌乱,连手上的动作也不精细,书册被卡在两书之间,推不进去。
“哗啦”,书册滑脱,猝然向地面摔落,一声响,在原本岑寂的阔大藏书阁无比突兀。
脚步声顿住了,歌瑟僵硬地侧身,暴露在深邃幽深的目光中,瞥见人,颤声:“圣……父。”
伽梵的目光扫过那本摔落的书,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随即在歌瑟惊惶的目光中,平心静气地拾起书册,替他将书放回原位。
歌瑟心跳如擂鼓,整个人仿佛被凝冻了,宁愿他赶紧开口说一句话,无论说什么都好,至少是明确的,但伽梵一言不发,收拾完书籍,再牵他离开藏书阁,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待离开藏书阁,伽梵径直将人领回了内殿卧室去,歌瑟忐忑不安,一眼瞥见壁钟,原来已经快凌晨了,自己竟在藏书阁中待了这么久?
袖口擦上了一层薄灰,他在藏书阁中翻来翻去这段时间,加上不美好的心情,仿佛在灰尘中滚了一圈后的布偶白猫,变得灰扑扑的。
凝着一双宝石般的眼,睫羽轻轻颤动,小心地抬眸望着人。伽梵拨了拨他的头发,不容置喙:“去洗。”
他虽然平静,但能感受出心情并不好,歌瑟不触他霉头,乖乖巧巧去洗澡和换衣服。
待收拾好了出来,却发现窗边一道颀长身影,伽梵独自立于窗边,在喝酒。晚风透过半敞的窗荡进来,轻微牵动发丝,默然无言,只萦绕一股难言的寂寥。
置身于辉煌圣殿之中,等同于站在神的左右,却又那么格格不入。
歌瑟缓步到他身侧,喊他:“圣父。”
暗红酒液沿着杯壁滑入口中,一杯酒到尽头,伽梵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高脚杯,侧眸,“今天之后,不要再出门了。”
他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经了今日这么一遭,他不说,歌瑟也不敢再随意走动,撇嘴点点头,随即轻轻问:“事情怎么样了?”
怎么样?不怎么样,他跟道比希势力之间的斗争,早已开始,但从来没有结束。
他重新斟了两杯酒,推给歌瑟一杯,“之前莱丽会馆被查封,你卷入审查的那次,记得吧?”
歌瑟当然记得,正因为倒霉撞上这事儿,他才进入审查期,差点被查出身份,胆战心惊。但那次莱丽会馆被一锅端,教会给出的理由的确是:莱丽会馆是宗教犯罪团伙据点。
歌瑟接了酒杯,合理推测:“也是道比希圣父的势力?”
话音出口,才惊觉,伽梵从来没有正面向他提起过自己的敌人是谁,是道比希旧教皇这一关键是凭他自己得知来的。
是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推测、联系,然后再由那封恐吓信上的落款证实来的。
他知道的,还是太过了。
伽梵并未诘问,就像刚才在藏书阁发现他时一样,不曾多说一句。就仿佛,不管歌瑟知道些什么,他都通通默认。
只继续解释:“莱丽会馆本是旧教皇势力在王城的据点,虽然被查封,也免不了还有漏网之鱼。”
更何况,托尔哲不止有王城,道比希一派最大的据点也断然不在王城。
歌瑟一口一口喝着红葡萄酒,深陷沉思。旧教皇势力突然发难,在王城引起暴动,还特意选择在卡利斯顿教堂之外,完全可以看做是对当今圣父的挑衅。
这只是个开始,教会的新旧之争远没有到规模最大的时候。而他们的目的,是伽梵下台。
歌瑟闷闷不乐,为未来的局势感到紧张,端着一杯红酒喝了一半,捏着杯脚出神。伽梵瞧他,跟他碰了碰杯,玻璃脆响将人唤醒。
“你在关心我吗?”他问。
歌瑟鼓起眼睛盯他,忽然一饮而尽,搁下酒杯,“随您怎么想。”
伽梵仰头喝完那杯酒,搁了酒杯,伸手触上他脸颊,捧起来,低头作势吻下来。歌瑟怔愣,兀地局促,却也没有拒绝,轻微偏头错开鼻尖。
这个举动明显取悦到了伽梵,他很绅士地轻轻吻了他的唇,是歌瑟几乎没有在他这里体会过的、另类的温存。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伽梵仍旧捧他的脸,在一个呼吸交缠的距离,问。
歌瑟不明白他的意思,眸光微闪,心头划过幽微的难言之感,轻声絮语:“什么?”
“在藏书阁,看到想看的了吗?”
晚风轻轻,抚人宁静,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但歌瑟却听不得这句话,仿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微微垂头脱离他的手掌,歌瑟嘟了嘟嘴,扯一句谎,认真地敷衍,回:“太杂乱了,没什么好看的。”
纵使他再好奇一个为什么,也绝不会再自作主张地去探求伽梵的过往了。知道得少一些,对他、对伽梵都好。
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更何况,他有圣锡兰的事未决,伽梵也有道比希的仇未果,未来谁也顾不上谁……
他垂眸不再言语,几许发丝垂落,虚虚往眼前遮。伽梵为他拨开发丝,别至耳后,告诉他说:“我不希望你感到拘束。”
想知道的,想得到的,只要歌瑟开口。
他今天很奇怪,说异样,却似乎又说不上来。歌瑟抬眸凝住他,那双碧蓝的眼睛依旧深邃专注,如大海般浩瀚神秘,不可琢磨。
嘴唇嗫嚅,歌瑟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只说:“我知道了……”
他分明应下了,说自己知道丝毫没有敷衍,可是这好像并不是那个令伽梵满意的答案。
于是被托住后脑,重新吻住,带有惩罚性质的、强势的吻,与方才截然不同,仿佛那个轻柔怜惜的亲吻只是个零星的错觉。
歌瑟略矮一头,此时被不容挣脱的力牵引,微微踮脚。
他才洗过,发尖濡湿,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带着濛濛的湿意。此时眸中又盈上水气,微微地喘,仿佛整个人浸在雾中,慢慢潮湿……
随之而来的,是天旋地转。
突然的放倒,落入床铺的绵软,不自禁的惊呼从唇缝溢出,双手攀上伽梵的脖颈。
这是他被监管在圣殿以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他敢跟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邪气的败类教徒上.床,却不敢跟圣父。
纵使他窥得几分圣父的真面目,知道他本质上的堕落,可是对宗教和圣父的追仰是从一出生便开始熏陶的,他不敢,也感到荒谬。
在交换的热度中,他止不住地害怕,泪眼朦胧,揪紧伽梵的衣衫,指骨泛白,颤抖着摇头,强迫自己开口:“不要……”
夜色早已暗了,深不见底。
他推拒得如此生涩,眼角泛着细嫩的红,声音又轻又涩,万般楚楚与可怜。大概连自己也不知晓,这般姿态,比之纯粹的勾引来说,更刺激男人的劣性。
仿佛纯美而单薄的风中玫瑰,一不小心便会零落,诱人采摘和欺负。
伽梵撑在他耳边,吻去他眼角珠泪,感受到他绷得僵紧的身子,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圣锡兰的事,想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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