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痊愈不了,两个人绑在一起只会一起溺水。 “叶姐,谢谢你。”若秋站起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琼棠抬起头,她愣神般地看了若秋一会儿,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她上前几步,双手抓住了若秋的胳膊,“我知道你一切都想为了于鹰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承受。”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行。”若秋仔细想了想,对她挤出一丝微笑,“现在有了那些回忆,我已经知足了。” 叶琼棠的手渐渐滑落。 “当年你为什么从那里跳下来,你看到了什么……” 回忆变成烧红的铁,烙印在脑海里。 若秋闭上眼,轻轻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把这个秘密硬生生吞了下去。 于鹰努力给他创造了三年真空期。 这段时间是不会治愈一切的,只是按下了暂停键。 若秋从走廊回到了病房,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于鹰身边躺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于鹰的怀里,伸出手环着于鹰的腰。 于鹰身上的雪松木香气让人宁静,他就这样贴着于鹰睡了一晚,在天要亮起的时候才撤离。 院子的栾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橘红的蒴果聚集在枝头。 床上的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 若秋就站在窗边,定定地看着于鹰。 于鹰在晨曦中眯起眼,看了他好一会儿。 “早上好。”若秋笑着跟他打招呼。 于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望着自己的方向,略显懵懂的眼神就像在判断眼前的景象是梦境还是现实。 “公司的事情,不要紧吗……”若秋努力找话题,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于鹰从床上跳了下来,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我……”若秋没能再说出话,他被扯进了于鹰的怀里。 “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于鹰的嘴唇贴在耳边,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醒我?” 从未觉得这样的拥抱会如此熟悉,就差一秒,若秋觉得自己就要沉溺了。 对不起……他在心里道歉。 于鹰……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地道歉,按住于鹰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下。 “我等下还有几个检查,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若秋浅浅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对着于鹰淡淡地笑,“做完之后,我有一些事要跟你谈。” 于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形逐渐变得僵硬。 若秋继续对他微笑,“就在餐厅吧,我到时候过去找你。” 同样的时间,熟悉的场景。 窗外的冬季树林雪景好看,却终究敌不过他们最初签协议时候的那个秋季,冬季总是会显得过于肃穆,少了一些残存的余味。 若秋走进餐厅,于鹰已经坐在里面了。 这次没有周辰的威胁,没有腿伤,也没有任何人的逼迫,他走得坦然,却走得更艰难。 若秋在他对面坐下。 “我想中止协议。”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于鹰的神色有一瞬的惊讶。 “我欠下的债,我会继续慢慢还给你。”若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坦然,“你之前说过,我随时可以中止协议。” “告诉我理由。”于鹰注视着他,他看似平静地接受了正在发生的事情,“给我一个能信服的理由。” 若秋攥紧了手。 “我不想跟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他想了一句残忍的话。 于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手越过桌子,触到了若秋的后脖颈。 若秋缩了下脖子,一手捂住了后脖颈。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不要总是碰……” “总是?”于鹰笑了,笑声中带着厉色,“我不是陌生人吗,我碰过你几次?” 若秋噤声,他努力的伪装在于鹰面前根本无处藏匿。 “等出院后,我会尽快收拾好,从江沅壹号搬出去。”若秋避开他洞悉的眼神,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这只手机先还给你。” 他想了想,又把手上的戒指摘下。 “你一定要现在给我?”于鹰的声音变得冰冷。 “这是你的……” “这是按照你的size定的。”于鹰瞥了戒指一眼,收回视线,“我拿回去没用。” 若秋只好把戒指攥在手心。 “你要跟我中止协议可以,我这边也有条件。”于鹰的声音没有波澜,“我不会把我们分开这个消息放出去。” 他十指交错,恢复了他一直游刃有余的样子。 “美术馆的项目正在进行中,你我分开的消息会在舆论上造成不好的影响。” “嗯,我了解。”若秋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于鹰要是愿意,随时可以玩死他。 “什么时候你搬出去了,就跟周辰说一声,我再回去。”于鹰站起身,“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言简意赅地撂下这句话,很快离去。 若秋甚至都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于鹰已经离开了餐厅。 他坐在原地,丧失了呼吸的技能一样,吸气跟呼气都觉得费劲。 他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疼,就跟当年从窗台上跳下后一样疼。 原来还有一种疼痛能跟肉体遭受的疼痛比拟。 若秋望向窗外的皑皑白雪,握着戒指的手缩进袖口。 今年岭安的冬天格外得冷。
第八十一章 白墙 天空阴霾,从玻璃窗看向外,除了厚重的云层,什么都见不到。 岭安的地标大厦,岭安江,AKI酒店,明明就在周围,现在也全都消失了。 江沅壹号就像是屹立在岭安唯一的巨物。 若秋坐在沙发上 ,望着白茫茫的一片景象发呆。 这片景色他望了三年,他躺在沙发上,地板上,画板上,房间里,无数次跟今天一样望向窗外。 他曾经最厌恶这里,觉得江沅壹号是一座密不通风的高塔,他在里面就跟坐牢没有区别。 他甚至希望自己有个长发公主当邻居,偶尔借她的长发用用。 然而现在,江沅壹号居然成了自己最后的避难所。 依旧是在废墟般的客厅中央,律师将合约放在茶几上。 “合约的内容我已经跟于先生确认过了,您可以先看一遍。” “好。” 若秋看都没看协议一眼,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字。 或许是他过于熟练,律师的动作顿了顿。 “于先生今天有不少事要忙,所以就让我来代理了。” “没事,我知道。”若秋对他礼貌笑笑,“辛苦了。” “好,之后有什么事,您可以联系我。”律师在茶几上放了张名片,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重归安静,若秋从沙发上站起,看着满客厅的画材犯难。 刨去花于鹰钱买的东西之后,他发现自己收拾出来的东西少得可怜,差不多就只剩下了安阳从纽约寄回来的那一个箱子。 于鹰给他的手机,移动支付端绑定的是于鹰的卡,额度,消费了多少,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也花得毫无负罪感。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度过三年。 这到底是药效让自己变傻,还是坠楼给自己大脑造成了冲击。 若秋抻了下身子,拖出一只大行李箱,装了半天,所有的东西只放了3/4箱。 他将箱子立起来,想去衣帽间拿一件大衣,刚打开衣帽间的门,他便停在了门口。 他想起去年冬天,于鹰让销售提了一排衣架上门让他选大衣。 他说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凑合买一件能穿的就行。 周辰说于鹰不允许他买6位数价位以下的衣服。 在销售热情的解说下,他选了一件纯白羊绒大衣,销售把那件大衣挂在了最方便穿拿的位置,其余的也全都挂到了衣柜里,说于先生已经全买下了,让他随便换着穿。 能做出这种事,很有于鹰的风格。 若秋看了圈一整个房间的昂贵衣服,于鹰好像很致力于他的养成游戏,如果在换装游戏中,他一定是氪金大佬。 若秋一件没拿,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他走到二楼。 于鹰在这里已经住了有段日子了,这里却依旧没有于鹰的气息,跟他在纽约的家完全不同。 江沅壹号好像就真的只成了于鹰平时睡觉的一个场所。 那幅曾经挂在医院大厅里的《巴黎伏尔泰大街的雨天》,也被于鹰放在了纽约的家里。 于鹰是为了不让他想起一丁点过去,还是单纯地喜欢那幅画,这些事他再也没有机会过问了。 若秋在二楼走了一圈,回到了玄关。 这下是真的要道别了。 他一手提着画夹,一手拖行李箱,打开了房门。 电梯直通到了一层,刚走出大楼门,若秋就被寒风给冷得后退了一步。 前台的物业目睹了此状,几个箭步上前,冲过来给他开门。 “若先生,下次您要拿行李,给我们打个电话就行。” “没事,不用麻烦。” “这些画需要寄送吗?我们有专线物流。” “没事没事。”若秋赶紧摆摆手。 物业一愣,很快反应道:“您也可以叫自己家的司机帮忙……” “不用司机。”若秋解释了一句。 物业恍然大悟,“是有别的车来接送您吗,请问是已经停在楼下地库了吗?” “我今天不用车。”若秋只好再详细跟他解释一遍,“我出去打车,或者坐公交也行。” “这……”物业有些犯难。 几个同栋楼的住户路过,奇怪地看了几眼。 “你去忙就行,不用管我。”若秋冲他笑笑,用身子抵着厚重的门,转头向外走去。 冷风混着雨夹雪劈头盖脸袭来,若秋检查了下密封严实的画夹,抬头望天。 他其实有点后悔自己没拿外套就这样出来了。 “这里是江沅壹号,AKI酒店在隔壁。” “差点走错了,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下午茶。” 几个衣着时髦的女生撑着伞从边上路过,若秋往边上一看,原来是爱心马卡龙的广告也摆在了江沅壹号的底下。 若秋在广告牌前站定。 没错,这个AKI就是自己当年签下的,连笔锋都一样。 没想到于鹰真的按照当年自己胡乱创作的颜色,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若秋低头笑了笑。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雷雨夜,因为徐榛案疲惫不堪的于鹰发了烧。 他精神状态不好发了病,于鹰烧都没退,却将自己圈在了怀里,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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