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电话拨过去,父亲会说什么呢? 用冷淡地语气斥责他没用?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庇凌城? 但他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凌城下手从来不心软,只要他认为自己的既得利益受到了损害,他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让对方付出千百倍的难以承受的代价,而他和凌城也谈不了条件,凌城不会放过他们的。 凌初年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狠下了心,电话很快就通了,他情不自禁地攥着衣服,喉间哽了一下,紧张叫道:“父亲。” 对面隔了几秒,传来一声“嗯”,低沉醇厚。 双方都在沉默。 凌初年仰头,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漆黑一片,视线渐渐下垂,忽然看见凌城披着夜色,向他缓缓走来,像是胜券在握的胜利者。 “你就这样放任凌城在溯州胡作非为吗?”凌初年问,他不信父亲在溯州没有“眼睛”。 半分钟后,通话结束,凌城正好走到凌初年面前。 “哥,怎么样,后悔吗?”凌城停在下一阶楼梯,与凌初年平视。 笑得欠打。 他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就为了等他哥低头认错,和他一起回京都。 可惜,现实给了他沉痛一击。 凌初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转身就要走。凌城神色一变,猛地抓住他,闻到了他衣服上的信息素,意识到这是陈誊的衣服,瞬间狂躁,拽着袖口要把衣服扯下来,撕成碎片。 “你居然还敢穿他的衣服,浑身都是他的信息素!臭死了!快脱掉!”凌城怒吼,眼神愤恨得像被侵占了领地的野兽,恨不得把陈誊碎尸万段。 拉扯中凌初年扬手,扇了他一巴掌,骂他:“别发疯了!” 凌城踉跄了几步,脸偏向一边,迅速红肿,还被指甲划出一道痕,可见力度之大。 他愣了愣,摸了摸脸上痛的地方,嘴里咕哝着:“你从来没打过我。” 就算是他强迫标记哥哥时,哥哥也没打他。 “你为了一件衣服打我。”凌城眼睛发红,似乎想要哭,连声音都掺着哑,“我还没一件衣服重要。” “凭什么!”凌城拔高了音量,看向凌初年时没了刚才的失魂落魄,他朝凌初年伸手。 他一定要把哥哥带走,马上带走! 哥哥只是被暂时蛊惑了。 哥哥是他一个人的,没人可以抢走! 结果被凭空出现一只手截住了他。 “我后悔没废了你。”陈誊拧着凌城的手腕,他放心不下凌初年,还是跟了出来,却看到凌城在纠缠凌初年。 陈誊一抬脚,踹中了凌城的腹部,凌城从楼梯上滚下去,还没爬起来,又被陈誊踢了一脚,狼狈地躺在地上喘气。 陈誊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挥拳砸他的脸,松手任他摔倒,再拎起来揍,如此反复几次,凌城没一次还手的。 陈誊余光瞟到凌初年跑下了楼梯,呵道:“你在那里站着,不准过来!” 陈誊气势凛然,面露凶相,凌初年从没见过他这样,不由自主止住了脚步。 凌城呸地吐出血沫,两手拽着陈誊,把他拉近,鼻青脸肿,表情狰狞:“你觉得你很厉害吗?你给得起他什么?你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吗?自以为是的废物!” 陈誊卡着他的脖子,手背青筋凸起,目露凶光:“他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他的东西都被你抢走了。” 凌城的呼吸被抑制住了,满脸憋得通红,却故作轻松:“我要还给他,你在阻拦。” “他已经不需要了。” “呵。”凌城冷笑,“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只不过是因为在这座城市太孤独了,想找个人陪陪他,碰巧遇上了你而已。你不够了解他,没有权利替他拒绝。”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他给了我这个权利。”陈誊没把凌城的话放在心上,不断刺激他,“不像你,阴沟里的臭虫,他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还妄想占有,真是痴人说梦。” 凌城听到前一句话,没当回事,他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那种可笑的感情,将自己完全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他不怒反笑:“哦,他那么喜欢你吗?那他告诉你他要去做腺体摘除手术了吗?他连标记都不肯让你标记,他对你的那点好感,该有多浅薄呀,只有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提起腺体,陈誊就更来气了,他想起了凌初年的眼泪,想起了凌初年不该有的自卑,想起了凌初年说他没有朋友,想起了凌初年不得不假装的冷漠,想起了凌初年发病时的苍白和脆弱,再一次将凌城打倒在地。 “你还有脸跟我说他的腺体!”陈誊跑到草丛里找了找,攥着一块尖利的石头,边走边释放压制性信息素,“我让你感受一下他当时的痛苦。” 凌初年看清陈誊手中的东西后,赶紧拦下他:“陈誊,你也疯了吗?快把石头给我!” “不给。”陈誊眼神冷静地说,“我要剜了他的腺体。” 凌初年听言一惊,更加卖力地去夺石头:“会出人命的。” 陈誊步伐坚定:“那就让他死。” 凌城注意到他们戴着同款腕表,比他的旧手表新得多,表盘在灯下反射的光闪到了他的眼睛,刺得他的心抽痛。 “你没这个机会了。”没人听见凌城的嘟囔。 这时,几个警察从局里面出来,凌城状似惊恐地大喊:“救命啊!”
第78章 警察听见声音,朝这边跑过来,凌初年心急如焚,可陈誊居然还迈出几步,铁了心要剜了凌城的腺体。 凌城就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不动也不逃,嫉妒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起,眼神狠毒地盯着两人的手,仿佛要灼穿一个洞。 “陈誊,你的信息素让我很难受。”凌初年眼见要拦不住陈誊了,故意道。 自从在一起后,陈誊经常有意无意地让凌初年沾染上他的信息素,加上他们的匹配度又高,一方面凌初年的应激综合症反应不像以前那样剧烈了,另一方面陈誊信息素波动更容易对凌初年产生影响。 陈誊倏地定住,眼中泼天的恨意逐渐消退,恢复清明,他回了神,松开了嵌入掌肉的石头,收敛起信息素,一把抱住凌初年,埋首在他的颈间,良久,愧疚地说:“对不起。” 他被情绪左右了,只要一想到凌初年被凌城逼得走投无路时的无助,和那藏在阻隔贴下的腺体,以及被他触碰腺体时的潜意识的闪躲,反应过来后的自责,他就无法控制的暴躁,杀了凌城的念头愈演愈烈。 凌城被警察扶了起来,他控诉陈誊故意打他,一行人又被带进了警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温澜云大致了解了陈津渡的事情后,在休息室没找到陈誊和凌初年,往外走正好碰见他们。陈誊垂着头,衣服乱糟糟,两只手灰扑扑,被警察押着。 “这是怎么回事?”温澜云一看这架势就不对劲,上前着急地问凌初年。 凌初年张了张口,旁边的警察替他说了:“在警局门口打架斗殴。” 一直沉默的凌城开了口:“阿姨,看见没,这伤,全是你儿子打的,他还想割我的腺体。” 温澜云不敢相信:“小誊……” 陈誊看向温澜云,又低下头,没有反驳。 凌初年颓唐地坐在外面,手脚发凉,烦躁地抓着头发,兀自懊恼,温澜云以为他累了,对他说:“年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凌初年摇头,声音低落:“都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 他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温澜云,温澜云坐近一点,伸手揽住他的肩,握了握,说:“不关你的事。坏人要做坏事,所有理由和原因都是借口,给自己找借口。” 她从凌初年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了凌城对他的异样的感情,想了想,还是说:“你被喜欢,不是你的错,即使是失控了的喜欢。能被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凌初年陷入了茫然,然后坚定道:“这种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去伤害别人的不叫喜欢。” 他所理解的喜欢,应该是陈誊对他这样的,会大大方方的袒露爱意,会考虑他的感受,会为他着想,会注意到方方面面的细节,而不是强迫他威胁他,强行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对,你说得对。”温澜云笑着赞同。 “我可以作证,陈誊不是故意打人的,是凌城激怒他。”凌初年抓着温澜云的手,“他用我的事激怒陈誊,都是他计划好的。” “我知道,我了解我的儿子。”温澜云依然温柔,抱了抱凌初年安慰他,“清者自清,他们都会没事的。” “陈誊绝对不能留案底。”凌初年自言自语,像个孩子似的在妈妈怀里取暖。 天快亮时,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走进警局,惊动了上级领导。 “年年少爷,你有没有受伤?”白管家走得飞快,一点都不像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三步并两步就到了凌初年面前。 凌初年一夜未睡,反应有点迟钝,任白管家来回检查他身上是否存在伤口:“白爷爷,你怎么来了?” 白管家没好气道:“凌博衍给我打了电话,出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凌初年哑口无言。 白管家身边还有一个人,因为他的长相着实让人无法忘记,凌初年记得特别清楚,是陈誊打辩论赛时,和唐老师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陈誊跟他说过,他是唐老师的爱人。 “年年少爷,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一个小时后,陈津渡和陈誊被放了。 凌博衍另外派人来接凌城,凌初年看着凌城被保镖押上车,他踏下台阶,陈誊紧张地拦着他。 凌初年拂开他的手:“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凌城。” 凌城听见凌初年的声音,猛然回头,收回了脚,呐呐道:“哥。” 破晓的晨光穿透云层,凌初年站定在离他几米的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说什么?”凌城激动得想要冲过去,却被保镖围住了,不准他轻举妄动。 “你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我曾经真的把你当成了弟弟,我的家人,可是从你想强迫标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永远都不原谅你。”凌初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凌城身体僵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们背过去。”凌初年对保镖们说。 保镖们纷纷转身。 凌初年信步走到凌城跟前,当着他的面,揭开了阻隔贴,他平静道:“这是你伤害我的证据,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直到现在,我还因为它睡不好觉。” 他耻于在人前展露的不堪,全由凌城一手造成。 自从凌初年住进医院后,凌城就再也没见过凌初年的腺体了,他没有想到阻隔贴下的腺体疤痕交错,会如此不堪入目,就连这样看着,都是揪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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