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凌城总觉得自己会让凌初年拥有更好的生活和人生,殊不知他的偏执和自负给凌初年带来那么大的痛苦。 喉咙滞涩,说不出话,可当他想要道歉时,凌初年已经离开了。 凌博衍一旦插手,他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凌初年了。 凌城知道,凌初年连他一声道歉也不愿听,决绝得彻底。
第79章 白管家是临时赶来的,接到电话时燃燃还在睡觉,要是醒来看不见他,可能会着急得哭鼻子,他放心不下,婉拒了陈氏夫妇的邀请,叮嘱了凌初年几句,便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个家只有一间公共浴室,和一间私人浴室,私人浴室在温澜云他们房间里,所以陈誊和凌初年共用公共浴室。 陈誊让凌初年先洗,他再去洗。洗完澡出来,陈誊原本走向自己的房间,手搭在把手上拧动,门缝中露出一丝空旷,迟疑片刻,转身推开了凌初年的房门。 凌初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一下子变得警惕,撑起身看见是陈誊后又放松下来。 陈誊轻车熟路地和凌初年挤一个枕头,连人带被一起抱住,埋颈闻着凌初年身上香香的味道,深吸一口气,驱散了不少疲惫。 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瓶沐浴乳,怎么凌初年就比他香呢? “抱着你睡觉好舒服,我都不习惯一个人睡了。”陈誊眼下青灰淡淡。 凌初年抬手抓了抓陈誊吹得干燥又蓬松的头发,呼吸交错:“睡吧。” “好。”陈誊这样应着,却低头与凌初年接了一个轻浅绵长的吻,而后习惯性地用掌心扣着凌初年的后脑勺,长臂箍着凌初年的腰,很快就睡着了。 一家人全都睡到了临近傍晚。 陈誊是被饿醒的,凌初年枕着他的手臂酣梦,窗外的暮色沉光映在他的脸上,细小的绒毛可爱,长翘的睫毛下一丛暗影。凌初年的漂亮是纯粹的,让人看着不会产生邪念,只觉得美好,不可侵犯,可陈誊却从中看到了稚嫩的孩子气。 陈誊托着凌初年的脑袋,慢慢把手抽出来,慢慢让凌初年枕着枕头,他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与端着水果拼盘的温澜云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 温小姐觉得陈誊蹑手蹑脚的样子,和他小时候偷奶粉喝一模一样,在家里做“贼”。 她探身往陈誊旁边看了看,确定这不是陈誊的房间,又把视线转向陈誊,目光幽幽。 陈誊莫名心虚:“我帮你端。” 温澜云躲开陈誊的手,问:“你就这么堂而皇之?” 陈誊答道:“他同意了。” 两厢情愿的事,温澜云也不好说什么:“注意点。” “嗯。”陈誊接过碟子。 温澜云走了几步又回头,忍不住说:“不要怪我唠叨,我和你爸是不反对你们谈恋爱的,无论你们关系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但是呢,年年和你都在备考,你们又还没成年,即使处在热恋期,轰轰烈烈的,也不要耽误了学习,现在,前途是最重要的。而且在没有明确的未来前,不要做出任何过界行为,因为你们暂时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一定要注意分寸。特别年年是omega,他一生只有一次选择终身伴侣的机会,相信你也舍不得他受伤。” 温澜云语重心长的一番话,道出她和陈津渡虽然开明,放任他们自由,却也无时无刻不在为他们考虑和担忧。 “我知道了,妈。”陈誊郑重其事地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年年的事的,他好不容易才肯接受我,我怎么能把自己作死呢。” “行了,去客厅吧,你爸还有话跟你说。”温澜云倒回厨房,准备晚餐。 “爸。”陈誊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端坐在陈津渡对面。 “嗯。”陈津渡神情专注地试他的新茶具,往壶里投茶,“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吗?” 陈誊心里有底,脱口而出:“警局门口打架。” “嗯,具体的呢?”陈津渡将沸水倒入壶中洗茶醒茶,再倒出。 “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太冲动了。” “这确实是一个大错误。”陈津渡放下水壶,看着陈誊说,“这些你自己都能反省出来,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点,以后不要压抑情绪,要适当的抒发和释放。你平时的控制力很强,为什么三言两语就会被激怒失控,一半原因是因为年年,另一半原因或许是你太稳重了,那些被你压着的情绪在那一刻冲破防线,一路高涨。” “我曾经和你妈妈讨论过,我们一度害怕你被自己的责任心和道德感束缚,勒得紧紧的,像气球一样,慢慢膨胀,到了某个阈值后“嘭”地爆炸。自从你分化后,你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成熟得远超同龄人,你明白身为s级alpha,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被许多人寄予厚望,可也别忘了,你也还是个孩子,该笑就笑,该哭就哭,人的情感情绪本来就是波动的。而且,你身后还有我和你妈妈,我们还有能力护着你。” 茶泡好了,下一道步骤是出汤,然后是把茶汤倒入品茗杯中,斟了七分满,陈津渡递给陈誊一杯。 陈誊双手接过,眼神动容:“谢谢爸。” * 凌初年迷迷糊糊间感觉脸痒痒的,黏糊糊的,胸口还有点闷,被烦得不得了,睁开了眼缝,一条艳红的大舌头映入眼帘。 芋圆在舔他的脸。 凌初年被吓得腾地坐了起来,趴在他胸口的西米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腿上,懒懒地伸展了一下猫身。 陈誊进房开灯,把芋圆和西米赶了出去,凌初年抽纸擦了擦脸,但他好像能闻到芋圆的口水味。 陈誊说:“吃饭了。” “好,我先去洗个脸。”凌初年准备起身,陈誊摁住了他的肩膀,坐到床边。 陈誊的眼神晦暗不明,凌初年以为陈誊想要亲亲,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嘴巴,但他无动于衷。 凌初年心想,难道还不够? 陈誊想的根本就不是亲嘴,不过凌初年这么主动是他没意料到的,还是赚了。 他说:“问你个事。” “你说。” “你现在遇到alpha和alpha信息素,会像之前那样难受吗?” 凌初年摇摇头,如实道来:“其实我偷偷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和高匹配度的alpha待在一起的话,他的信息素对我有安抚作用。” 陈誊了然,他之前猜得没错,他的信息素和凌初年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那腺体呢?” 凌初年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阻隔贴在睡觉的时候被陈誊撕了,刚触碰到,手指就蜷了蜷:“腺体,也还可以。” 陈誊没多问,脑海里盘旋的是凌城跟他说的话,凌初年要去做腺体摘除手术。 凌城要么是故意骗他,要么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但他见凌初年神色没什么变化,最近也没有异样,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然而,过了几天,他们要搬回四季栖居,凌初年有事出门,陈誊帮他收拾东西,却意外发现了抽屉里的厚日记本,以及长达两页纸的遗书。
第80章 那是一本墨绿色的本子,简约普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根本看不出是日记本。 一张银行卡和几张折叠的信纸掉了出来,陈誊弯腰捡起,想重新夹回去,却无意发现了本子上有几列数字,准确来说,是一笔账。 凌初年把他来到溯州后的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日期停在昨天,他的用意昭然若揭。 手中的银行卡忽然变得沉重。 凌初年似乎随时准备离开。 这些日子太过甜蜜,以致于让他得意忘形了。 陈誊想,他或许只是走进了凌初年的世界,但留不住凌初年。 等他反应过来时,信纸已经被他揉成了团,他不得不展开抚平叠好,原本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然而不经意一眼暼到的标题却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标题是“遗书”。 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年龄写遗书,有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分化以后,我时而以为我得到了自由,不再被管束和要求,时而又觉得我活不久了,快要死了,内心纠扯,矛盾至极。 这人世间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大概是噩梦连连,消磨了我对它的全部期待。 我想,如果我死了,最伤心的应该是管家爷爷和凌城,还有奶奶。管家爷爷从小看着我长大,即使他现在离开了京都,听说我的死讯,也一定会赶回来参加我的葬礼的。妈妈去世前,曾嘱托过他照顾好我,他可能会为我的死亡感到愧疚和自责。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这封遗书,并在葬礼上宣读,如果有的话,请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他人,我非常开心我所珍视的童年时光里有他的身影,于我而言,他早已是我可以交付所有信任的的亲人。如果没有的话,请看到遗书的人替我转告管家爷爷,这里附上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不上也没关系。但愿没给熟悉或陌生的你造成麻烦。谢谢。 凌城对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比他年长,接受的学习又比他多,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他做的这些坏事都是因为特别依赖我,或者说是占有欲作祟,但我纵容着他,如今我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的。每次听到他喊我“哥哥”,我就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一个弟弟,他需要我的照顾,即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愿意倾尽我的所有保护他。他做了很多错事,我都可以原谅他。我是他的哥哥,我应该包容他的。希望他在我的葬礼上,不要哭得太难看,我不在身边,也要好好长大。 奶奶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她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平日不太爱走动,身体也不是很好,她本来是在国外休养的,却因为我回来了。而我不仅不能在她跟前尽孝,还要让她在安享天伦之乐的年纪遭到这样的打击,只要一想起,心里就十分难受,先给奶奶磕头了,不求她原谅我的任性。希望她记恨我忘了我,此后无灾无难,长命百岁。 一般写遗书都要嘱咐遗产的去向,可是我没什么遗产,用的东西花的钱都是凌家的,不是我的。我只有两只布偶熊和一个存钱罐,都是妈妈送给我的,我不想给任何人。原本想把布偶熊留给奶奶,转念一想,怕她睹物思人,还是将它们都烧给我吧,让我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它们的陪伴。 至于父亲,我不明白他对我有怎样的感情,但我知道他很孤独,比我还孤独,可是他不需要我的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爱,除了妈妈。我心底里依旧对他保留着最初的儿子对父亲的爱意和敬意,希望他余生重获拥抱生活的勇气。如果不能的话,就去找妈妈吧,不要继续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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