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那间小屋曾经是三姑住,后来镇明住,他从小时候住到出去工作,那间屋不常住人了,放着一些他的东西和几个装老物的大箱子。他回来,小屋门打开打扫打扫抱来被子,还归他住。 本来我应该住书房,书房是我上学时的屋,后来我爸把那当书房,天天住那。我回来我爸就一指,让我去书房住,他回隔壁和我妈住一晚上。 我和镇明想凑一起,当时正好又那么晚了,我说爸,甭倒鼓了,我和镇明将就将就得了。我爸就没管,转身回了他的书房插上门关了灯再没出来。我妈也休息了,陈婶还在后屋洗碗盘,镇明要帮忙她没让,不让他沾手把他撵出来了。 不一会陈婶也洗完了,倒了水拿围裙擦着手出来看大门,我说不用看了我锁好了,陈婶就转身往回走。她问:“你们俩挤着能行吗?” 我们俩说能行能行,被子也够,这屋不冷。陈婶说早点睡吧。 院子里再没声了。我和镇明关好小屋门,把插销插死,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不敢大声说话。我们可能过度小心了,谁会注意我们两个。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得隔绝家里所有的眼睛,所有的耳朵。 我们俩已经等了太长时间,都要等不起了。我关了灯,镇明把我拽到床上。我比不过他的力气,但是我能比他无耻,在家里,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我为所欲为地吻他,脱掉他最后的衣服。 这是在干什么,我心里无比的清楚,这是在犯忌。恐惧就是兴奋,兴奋就是恐惧,他也用力抱着我,与我亲吻得难以分开。我听见他的胸口,心跳声有如海涛地动,让我更加不能平静。 我们俩硬得互相顶着,不管他想怎么给我弄,我想给他舔出来。他有点吓着了,不愿意,可能是因为在家里。我放慢动作,用眼神央求他,用很轻的动作诱惑他,直到他愿意。 我其实特别喜欢做这件事,在他的身体面前我像一个信徒,我喜欢跪拜。即使不亲热,我也喜欢靠近他闻他的身体,他很好闻,那个舒畅的身体的气味让我心醉。 我爱他,爱在亲密亲热中达到满足和快乐。 他想不起自己出没出声,射过了问我刚才有声吗,我抱着他想了一会,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事,声音不大,没人会听,我说。 可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们俩不觉得困倦,无止无休地纠缠亲吻,不出任何声音。我特别想要,包着他的手自慰,什么都不顾。我只顾眼前,就这个晚上,就在这个小屋,就我和他在一起,对于我意味着一切。 我的精液射在他身上,我不住地喘息,埋首在他肩膀。我好像和他一起赴死,就在这一刻,那个死不是通常的死,而是精神得到了解脱不用再想其它任何。 也不知道又说了多少话,我们互相枕着手臂,互相摸着脑后和脊背商量明天后天,直到很晚。院子里极其安静,没人出来,没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家里偷偷摸摸,此后我们偷摸了一次又一次,没被发现过。 第二天过初二,我们已经做好了走的打算。初三下午,我说我该走了,从家里告辞。多年前我东北的同事邀我去聚会,我跟家里实话实说的,去见他们,然后我直接南下回单位。 镇明也从家里走了,说要和吴梦好好相处几天,另外一头跟吴梦说好了托她打掩护。当天晚上我俩一起上飞机,往东北去。 飞机上镇明说起,这天是我生日,我才想起,还真是,这天是我新历生日。
第35章 刘镇伟笔记(16) = 对家里说谎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和他在一起,但也不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想他能散散心,我想陪他散散心。那段时间,他的心情不可能好,身在家里还要跑前跑后干活。我把他骗出来了,是他乐意跟我出来的。 他们聚会在曾经单位不远处,年年相聚,年年缺我,所以他们问好了我假期,春节聚,让我来,我必须得来了。 我和镇明初四早晨到的,他们对镇明有印象,镇明呢,镇明对这个地方有印象。自小走了他还没回来过,但是那些山,那些雪,那些风,他都熟悉。 我们到旅馆楼上放下行李,到楼下吃饭,有些吃的让镇明更熟悉了,他能想起来小时候。 天气由晴转阴,下午天色更沉,下了大雪。一步都没能出去,就在旅馆一楼打麻将。我倒是会打,能打几圈,镇明不会,也不太想玩。我问他想去看看以前三姑的单位不,明天雪停了打听着去找找,镇明不想。 他乐意看我玩,乐意听别人吹牛,他是个好听众,自己也能说说。那晚散场,我的老友已经都和他成为朋友了。 雪一直在下,我们回到房间分开窗帘看窗外,雪下得铺天盖地。明天可能出不去了,我说。镇明觉得都行,出不去我们还能待在一块。 我们躺在一起,他说起过年他给三姑姑父打电话,俩人能跟他说的话也不多。“他们不把这当个节过,”镇明说,“咱们过节这事那事他们还觉着多事儿。” 我说,他们就是那样,随他们吧。镇明点头,又转过头去闭上眼睛。镇明说:“要是我从小跟着他们,我就和他们一样,他们可能也更愿意和我在一起过。没机会了。” 我心很疼,把他抱怀里,摸着他的头发,不断对他说:他们不关心你是他们不周全,不是你的事。 镇明埋头在我怀里,阵阵地发抖,最后点头听了。他不一定真的听了信了,到现在他可能还没相信,但是我希望他能相信,不是他有错,事实如此。 第二天早晨依然大雪,我们不外出,就关起门来做。东北最好的一点就是无论外头多冷,屋里取暖能滚热如同夏天,我们做得汗流下来。 当时我商量他上我试试,没成,他觉得我来就很舒服了,相聚一回时间不该浪费。可能他对自己做不做得好缺少信心,这应该是一个原因,如果现在我去问他,那段时间为什么那么多次商量他做都没成,他应该会告诉我这个原因。 那天我想下午再劝劝他,反正出不去,不如用这个时间把这事做了。结果下午雪停了,我们出去了。 我们一群人徒步走到原来的单位,单位已经不在了,那个院变成了工厂。看着那个门口镇明说他能想起来,确实,门前那块变化不大。我俩那年雪天赶路赶回来,到这个门口的时候天都黑了,后来又出了这个门上了火车回家。 单位后山湖里在冬捕,凿开冰层下网,依然能捞出来鱼。我们从后山又转回前门,所有人一起在门前留了一张合影。在那张合影里,镇明有笑容。 我俩在晚上告辞,赶到机场,他回家,我南下。分别得匆匆忙忙,互相只来得及一个拥抱,他先上飞机走了,我在机场又等了几个小时。 那几年飞机方便坐了,我们见面逐渐容易,机会多了,相聚的时间也更能多个一两天。一年能相聚几次,比什么都好。
第36章 刘镇伟笔记(17) = 昨天休息在家写这个,让镇明看见了,问我在写什么。他眼睛尖,一眼就看见我有所遮掩,不平常。怎么办呢,我还没想过给不给他看,要是给他看,我多少有点丢脸。怎么办呢。 诚实是我们俩相处这么多年学会的最可靠的一个方法,但是诚实首先需要勇敢。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又不害怕对方对此的看法,很需要勇敢。 往往开口之前那一道坎最难过,帮助过那一道坎的又往往是对方真诚的鼓励和等待。发问的人需要答案,回答的人也需要回答,需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还记得有段时间他常跑很远的路来找我,周末的时间,假期的时间,他按小时分出路上的,家里的,一次次和我见面。我很喜欢,回家能和他相聚,但是我知道这样他太累了。我劝他不要这么跑了,有时间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他说,他想见面,跑得又不多,不算什么。当时我们大概一个月能见一次面,零二年那一年,大多数是他来回跑。 我劝了几次没有结果,后来认真跟他说了一次:不必要再这样了,见面很好,但是我也希望他休息。 他有一些茫然和失落,想了一些时间,说了他自己的想法。他说,他的假期就是比我多,三姑姑父又不在,他的假期能用来干什么呢。当时他名义上还和吴梦住在一起,他说,或者他来找我,或者回去打扰吴梦,哪个更有意思? 说到这个份上其实我已经被说服了,我明白他的想法了。他还没说完,他说,如果我的假期多他的假期少,问我会不会用自己的假期去找他。我当然会,我想和他在一起,这份心,就和他想和我在一起的心一样。 我懂他的心了,那就都依着他,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至于我心里的不平衡,我自己想办法,他跑了太远的路,我总能多为他做一些事来平衡我的心疼。办法是能找到的,只要用心去找,耐心去想。 反倒是零三年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他工作忙了起来,换了一个职位。我们不止难见面,他常常顾不上联系我。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可能也正忙着,说不了几句。我想着回去见他,现在该我回去找他了。 有次吴梦不在家,我们就在他家过一晚。他和吴梦一人一间屋,互相不干涉,而吴梦平时在学校里,不回来住。我发觉自己登堂入室的,什么都不忌。 从前我以为自己做事有界限,自己给自己划的界限很明确,后来过界了才发现自己守得也不是那么严。 和镇明相好之后做的这些事要是让以前的我自己知道了,估计要生气。我能怎么办呢,我就是变成这样了,我诚实地活着,诚实地发现界限左近也可以变通。 在他家他睡得很好,他说我回来了他睡得尤其好。我睡眠不好,时梦时醒,那天还胃疼,躲在他身边身体的毛病倒也不算什么。 第二天早晨他去加班,我回家,见到我妈我爸,我就说自己是早晨才到的,到了就回家来了,没人怀疑。次次我都这样说。中午家里做饭,我打电话问镇明回不回来吃,他就回来吃一顿饭。 那年小欣学业正忙,能见到她我还是尽可能把时间留出来多和她说说话。我希望自己能对她有所帮助,即使她已经长大了,需要帮助的并不多。 我也希望能对关君有所帮助,当时抚养小欣这方面我们的合作已经变成了她出力我出钱,本不该如此,我尽我可能地出力,全看她需要还是谢绝。 小欣在一个逐渐成熟的年纪,乐意和我和关君说的话不算多,但是有些话她乐意和镇明说。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她中学谈过恋爱,家里谁都不知道,就镇明知道。镇明始终帮她保着秘,后来要不是她自己说了,这事能秘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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