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的是,我一年总有几次要回家,我们总能见面。而实际计划不赶变化,那一年直到年底我们一面都没见上。 在那期间我有过怀疑,我们是不是慢慢的就断了。镇明想过同样。 我盼望和他见一面,又不敢奢望这个见面。一度我认为我们肯定会断,我们的感情会失却,那还见什么。好像我已经不该再贸然去提醒我们还是一对。 我爱他。我爱他。 自然还知道要为他着想,可我困于自己的失落,也解决不了身体的孤独。我去找了别人。 找之前并没有怎么想过,我们在这方面没有过讨论,没有过约定。也许互相默认了身体的忠诚,并不确切,能见面的那段时间我们互相只知对方,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 找过之后我开始想这个问题,我这个事情已经有了,不应该对他隐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如果此时他在北方与别人亲热,我的感受其实并不有什么不好,我对他的感情也不会受到影响,只要他的感情没有转向别人,只是我会希望知道这个情况。那么,我的情况就应该向他坦白。 我知人与人并非同一颗心,我知说出来也许会令他彻底伤心,但是我得说,说出来是应该的,隐瞒下去是不该的。 元旦他来了一封信,说起自己的近况、见面的打算,如何想念我又如何想见我。我知道必须得对他说了。我回了一封信,写清了前不久的事情,请他不要为此不快,我们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处置由他决定,或者,还想知道什么随时问我。 他没有回信,也没有再来过一个电话,我考虑再三,觉得我得和他联系,至少先听听他的想法。出于某种胆怯我先给家里打了电话,问镇明在不在家,得到回答是镇明不在,今天刚走。走了,去哪了?他们反问我不知道吗,镇明来找我了。 这是真的?他那一路让我的心放不下。当时他已有手机,但在路上是打不通的,我不确定他是否正奔我而来,如果来了,他又会怎么做怎么说呢。 见到面,他说太想我了,等不了了。 当时大概还有十天到春节,是周末,他说有家事请了周一周二两天假,又跟家里说工作上有急事要南下一趟,顺便能来看我。他还拿着一些家里给我捎带的东西。 我们那半年是怎么过的,才让那次见面那么可贵可喜,无论是在当时还是之后这么多年在我的回忆中,那一天的相聚都远远超过了那半年多的分离,让我们的情感变得确定。那一天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我们还能见面,我们继续相爱,我们不会断。 我的事我们认真讨论了一次,他不怪我。他说,他并没有感觉怎么不好,他信任我的感情尤其我告诉了他这件事,既然有这个事情那他确实想知道。 我们讨论了以后,相隔甚远我们互相不会变心,心之外的身体我们想要有一个明白的约定。他说他还没有想好自己,但是他认为我可以自由。我希望他自由,我怎么行动交由他决定。他的决定是让我自由,他自己会再决定自己如何。我们约定,这类事情可互相告知,对方问起一定如实相告。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这半年我太忙,工作,家里,事都多,要是没这么多事说不定我也……但是我找人之前应该会打个电话先跟你说。”他觉得有意思,笑着。 我所作所为不妥,希望他能原谅,但是在他那里好像没有原谅一说,他不认为我真有什么不妥,他觉得情有可原,他有他的方式关照我心。 那天晚上我们一分钟都没睡,那是我们仅有的相聚时间,我们有了愿望,下一年一定要多见面。 送他回去之后我开始想办法,那年春节本来是回不去的,但我抢出时间回去了。在家至多有两天时间,那两天,我们再次相聚。此后年年,我们这样设法见面。 我爱他。我爱他。 我爱他。
第33章 刘镇伟笔记(14) = 我还记得零一年镇明其实过得很顺利,他工作不断有好消息,和三姑姑父在一起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俩大概三两个月见一面。都是好事。 这年三姑姑父希望他结婚,他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结婚在单位里在社会上都说不过去,他也到了这道坎。 我们俩常通电话,我帮他想办法。本来计划是先拖延时间,把介绍给他的相亲对象先逐个推了,争取一些转身的余地。可过不多久,镇明说有个相亲对象他觉得可以去问问,那个女孩他觉得和他一样。 当时我还回不去,只能等他消息。他和人沟通绝对不差,我担心的是对方和我们不一样,再发现了镇明的意图,我们会有麻烦。 很快镇明给我来了消息,对方和我们一样,也需要一个形式婚姻。 我顿时松一口气,庆幸此事的顺利,也觉镇明真了不起。 他和吴梦很快谈妥,开始筹备假装结婚。吴梦是姑父同学的学生,和镇明同岁,两方家庭互相了解后没有任何意见,都希望他们尽快完婚。婚礼就定在了十月。 十月初,我赶回家帮忙婚礼,着实忙了几天。我妈我爸把镇明当半个自己的孩子,希望这事给他办好,三姑姑父不太操办这些事,吴梦家里人来了十来个,远道而来,不能慢待。 我和吴梦还有镇明那几天分身乏术,接触得多了,吴梦问了镇明一回,你大哥是不是也是,镇明就实话跟她说了,告诉她我也是,但是没说我们俩的关系。 我当时觉得也行,吴梦可以信任,她和镇明也应该成为伙伴。那个时候,关君都还不知道我是,吴梦竟然是第二个知道我秘密的人。 十月五日那天婚礼,一切都很顺利。天气预报一度报了阵雨,但是没有下,始终是多云天气。我们在xx宾馆宴会厅门口和每一个前来的客人问好。 本以为规模应该不会太大,最后算来算去竟然还是很多人来。吴梦的家人朋友同学同事都来了一些,我们这边还有三姑姑父的故交,镇明的同事,我妈我爸的朋友,以及我家左右邻里看着镇明长大的一些人。 他们都爱他,那天我发现,他们都爱他了。和以前不一样,他们终于发现他的出色和不一般,他对人有多周至,又多能独当一面办好所有事情。婚宴上我听到了数年来最多的对他的赞美,说这孩子怎么怎么好,我想,你们怎么才发现,你们怎么能才发现。 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在那天,那场宴会里,我是最爱他的人。程序开始的那一刻我就只看得见他了,他穿着笔挺来到台前,来取得这个他需要的身份,他表现得从容、笃定。 和他结婚的人不是我,但他是我心神的绝对中心。仪式为虚假的婚姻进行,而我心中的爱无声爆发着真实。 这一切到晚上镇明找到我的时候告终。他送走最后一拨人,安顿好了吴梦家人,之后到处找我。我那天晚上在宾馆住,他问准了我房间来敲我门。 我见到他,问他怎么不和吴梦在一起,头天晚上至少还是做做样子。 他抓着我手,几乎说不清楚这件事:三姑和姑父要走。下午婚礼办得差不多了,他们单独和镇明说,镇明结婚了他们就放心了,他们不多留,这个月就走。 与世隔绝太多年,他们不习惯现在的生活,又有科工单位请他们过去工作,他们觉得那个环境合适,决定去。 我让镇明进屋,慢慢说。镇明有多苦楚,他拿着一个大信封,是三姑两人给他的,他们把那处房子和一笔存款给了他,认为留给他这些可以足够他和吴梦生活。 我甚至感觉他们可笑,他们不知道镇明的生活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镇明是为他们回来的,从十八那年开始付出多少血汗的工作都放下了,回到他们身边,就因为他们写信问了两回能不能回来。 当晚我还不太相信他们走定了,觉得还有可能劝住他们,他们不一定走。镇明不抱希望。结果证明,他比我更了解他的父母。 他们不见镇明太多年,有所惦记,但是丢失了深的感情;又一方面在他们看来镇明是个大人了,不需要他们照顾或是负责。 镇明也跟我说,姑父的家庭在他年轻时散了,家人几乎都没有了,姑父的家庭观念很淡,只对三姑用心。我也能明白三姑,三姑热爱她的专业,对待生活格外简单,多年前我的记忆中她是那样,多年后再见,她没有变化。 这些原因我都理解,而我依然认为他们的决定轻率不负责任。我说,他们还不一定走,还能想办法。 镇明很累了,在床上躺着,捂着眼睛说:“他们要走还是随他们的意,不能让他们为我留下吧。” 我想说,你为他们回来,为他们结婚,难道还不能要求他们为你留下吗。但是我没说,镇明该休息了,我关了灯让他睡觉。那天晚上我没睡着,为镇明,我实在不平,他应得的怎么能是这样一而再的忽视和背叛。 早晨五点我下楼找,找到了一家早早开门的金店。我心里有想法,萌生着一个冲动,如果别人亏待了镇明什么,我可以想办法给他,也许只能给他一些别的,聊胜于无。 那对戒指我们俩戴到了现在,白金的,式样很简单,而且一样尺寸,几乎分不出彼此。 那天早晨我跑回去给他戴上的时候只敢说“咱们俩不分开”,镇明特别意外,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第34章 刘镇伟笔记(15) = 我害怕他不好。经过这么多年我已经明白了,我害怕他受伤,生病,遇到难处,或者不快乐。这是我最害怕的,经过这么多年我才明白,我明白这些太不容易。 当时我对这些连个大致的轮廓都摸不到,只知道他过得不好,需要关心,不能放任他自己一个。 三姑和姑父没留住,也不可能留住,婚礼后不到半个月他们已经走了。好在,他们这回这个单位不秘密,可以去看他们,他们也能外出,随时还能联系。 年底镇明去看了他们一次,回程路上给我打电话,说都挺好的,那地方挺好的,他们挺好的,他也挺好的。 我不放心镇明,我的心放不下,我想他过得没有那么好,他还没有过去这件事。 年关一过,我惦念更深,都多长时间了,那可是我的爱人,我的弟弟。 春节前我回到了家里,与他相见。家里正准备着过年,和每年一样活多人多,小欣和关君都在,吴梦还来了,我总有话想对镇明说,没机会开口。我们俩得藏好,不能让家里人看出来,万一有个万一他们觉着我们不对,我们就不好办。 镇明当时和吴梦是“新婚”,得有新婚的样子。我也得回我的家,实际是小欣和关君的家。我们直到初一晚上才有机会凑一起,那天家里招待客人来来去去不断,小欣和关君回去了,吴梦来拜过年也回去了,我们俩陪到十点多钟已经太晚,就在家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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