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脸还能摆出别的表情吗?” 教室里就三个人,易浔没有捂住耳朵,所以章末的话轻易钻进他的耳朵。 别的表情? 易浔仔细想了想,傅川的表情变动不大,但奇妙的,易浔眼里傅川不止一个表情。 说是他眼睛的问题的时候好像有点委屈,抱他的时候很温柔…… 易浔能够捕捉到。 傅川闻言对章末扯了一下嘴角,抓起桌上的三明治放进抽屉。 他已经吃过早饭了,易浔送的。 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人读书,语文课代表巡视早读。 在喧哗人声的遮蔽下,傅川鲜少地问起章末一个问题: “你喜欢……对一个人有感觉要多久?” 章末挑眉,眼中藏不住的八卦与惊诧,不过还是回答傅川的问题:“一见钟情是常有的,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喜欢喽。” 越看越喜欢…… 傅川心想他不该看的。 然而只是虚假的抵抗。 下课十分钟,傅川看易浔看了六分钟,剩下的四分钟收作业,故意停留在易浔座位旁边,看他一笔一划地在卷头写名字和学号,看他抿起的嘴巴。 看他交作业对他笑的时候嘴角的凹陷。 易浔看起来好像很单纯,他知道怎么握住男人的性器吗,他会手淫吗? 傅川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是他擅自将易浔扯入他的性幻想。 梦里的人低头。 他看见了耳垂上的红色胎记。 ---- 春梦情节傅川与易浔均满17周岁
第七章 傅川又觉得自己是这样浅薄。 将一个才真正认识还不算了解的同学自顾自扯入旖旎的梦中,但他们只是同学。 而且是同性。 不是循规蹈矩的数学题,有特定的算法和步骤,傅川只能像扳指头算数的小学生,一步步摸索与易浔相处的加减乘除。 .............. 易浔似乎笃定傅川眼睛出了些问题,放学的时候有意无意催促傅川周末的时候去医院看看。 宜城第一人民医院距离宜城一中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看病很方便。 下午地面刚刚淋过一场秋雨,或泛黄或发橙的梧桐叶飘落,濡湿的水泥面依依不舍地拉扯着叶片,梧桐叶散落四周。 一场秋雨一场寒。 离开因人多而温暖的教室,易浔忍不住缩起脖子,把冰冷的手藏进宽大的校服衣袖里。 “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易浔抬头,神色认真地对傅川说。 又开始飘起蒙蒙细雨,路灯暖光的光晕在细密的雨幕中朦胧。 傅川撑伞,微微向易浔倾斜:“嗯,那你周末有空吗,可以陪我去吗?” “可是……”易浔犹豫了一下,“你要告诉你的家人吗,就,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你家里人陪你去?” 有雨丝飘进来迷了易浔的眼睛,他错过傅川脸上转瞬即逝的黯淡,傅川将伞向前倾:“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易浔急忙摇头,不自觉揪住傅川的衣角:“那等我先和宿管阿姨请一下假。” “我陪你去。” 傅川又觉得自己太卑劣了。 “那麻烦你了,”傅川替易浔掸去肩头的雨水。 “不麻烦不麻烦。” 易浔抬头对他笑,露出一截白白的牙齿。 傅川的耳根不自觉发烫,心跳兀地漏跳一拍。 卑劣点也好,他想。 ………………………… 周末的请假手续不太复杂,但也要家长的签名。 易浔在书桌灯光下咬着嘴巴纠结了一会儿,拿起一支不太常用、有点漏墨的黑笔模仿妈妈的字迹娴熟地签下名字——梁音。 他是擅长做这件事的。 易浔盯着最后一横晕染出的墨点发了一会呆,合上笔帽的瞬间,手机厚重的外壳开始振动。 他规规矩矩备注的一个名字——傅川。 接通后是惯常的沉默,易浔依旧不知道该和傅川说些什么。 但易浔知道傅川不仅数学好,物理也很不错,相比之下,他的物理还在及格线周围挣扎徘徊。 那些力啊,电啊,场啊,实在是变幻莫测,数据对他来说也是难算得要命。 傅川听到电话那头有翻动试卷的声音,接着易浔开始说话: “傅川,可以教教我动量守恒这一块吗?我老是搞不清条件。”易浔有些小心翼翼。 他想到人家傅川又不是他的免费家教,每天早上的早餐似乎太过廉价,他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头,想到什么又舒展开来: “我周六请你吃饭吧。” 傅川闷笑了一声,混合滋滋的电流声好像轻扎了易浔一下,易浔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冷的手心被捂得发烫。 电话里讲题其实不太方便,所以傅川有意降低语速让易浔一句一句消化,和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易浔愧疚地想打瞌睡。 傅川听得到易浔刻意压制的哈欠声。 小乌龟脑子里装的东西是要少一点,傅川想。 瞥了一眼时间,易浔发现已经将近十二点,他将手上最后一条题目写完,对傅川用气音说: “傅川,快十二点啦,我们要熄灯了,你也早点睡。” 傅川手机上显示的通话时长是一小时二十八分。 凑个整吧。 “易浔。” “嗯?”易浔下巴搁在书桌上,眼下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上一层阴影。 “我对你好吗?” 易浔隔着手机拼命点头,嘴里不住地“嗯嗯”,他还嫌不够,补充道:“你是我从小到大接触过最好的同学。” 时间缓慢增至一小时二十九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傅川的声音有些低哑。 窗外的淅沥的雨声开始变成砸在窗户上的噼啪响声。 易浔眼角残留打哈欠留下的水雾,他坐直了身体:“因为你是个好人?” 他忘记一直以来追根挖底地寻找理由的习惯,原来对一个人好,是要有理由的。 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易浔揉了揉眼角。 通话时间一下子跳到一小时三十分。 寝室里的灯光瞬间熄灭。 黑暗里唯有老式手机微弱的荧光,易浔忍不住握紧了手机。 易浔屏住呼吸,寂静中只能听见傅川缓缓的呼吸声,过了很久傅川才开口: “易浔,我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晚安易浔,你也早点睡。” “嘟”得一声挂断,傅川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让他头晕目眩,他打开窗,微凉的秋雨裹着夜半的晚风扑在傅川微阖的眼皮。 他想起那个梦。 大口喝完一杯冰水,傅川勉强压下内心的悸动,随意勾圈了物理试卷上一道大题,开始审题。 小球的碰撞…… 要用怎么样的力道和速度,他和易浔才不会朝往相反的方向,而是以相同的速度向前走呢? 傅川怔愣了一瞬,抽掉书桌上的物理卷,翻出去年的月考卷从大题开始思考。 这题建系有点困难,也不知道易浔脑子转不转得过来…… 手里的笔越握越紧,傅川干脆丢下卷子,去浴室冲澡。 易浔躺在床上,朝向墙面,发呆似的用指腹轻捻床帘,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他细细咀嚼傅川说过的话--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是什么意思呢? 傅川是好人,但他不普渡众生。 难道只对他一个人好?思及这一点,易浔脸又忍不住发烫,钻进被子里小声背明早早读要默写的文言文。 暖和被子里的热意蒸腾得易浔的脸发红,易浔用手指撑开一点缝隙喘气,脑子里忍不住浮现晚自习下时他看见的傅川的侧脸,虽然有点冷淡,但是很好看。 易浔又猛地钻得更深,揪着文言文的第一句翻来覆去地背。 …………………… 宜城一中周五晚和周六上午周练,周六下午才放假。 周六中午考完化生,教室里混乱无比,对答案的、约吃饭的,还有一起打球的,走廊里不停有其他班级的同学勾肩搭背地走过,一派鲜活的气息。 易浔在混乱中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傅川, 学委张一一好像在和傅川那一桌讨论答案,章末争得眼红脖子粗扯住傅川的草稿纸大喊,傅川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到易浔身上,易浔做贼一样转过头,对着周练没写出来的化学方程式配平。 随后傅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章末终于肯罢休。 易浔还在算化合价。 喧闹终于归于平静,教室里的人终于走得差不多了,易浔才慢吞吞配好,他懊恼于自己龟爬的速度,眉毛皱成一团。 “有些化合价还是背一下会快点。” 易浔抬起头,看见傅川低着头看向他,英挺的鼻梁覆盖上一层阴影。 迅速收回视线,易浔讷讷点头。 中午的阳光恰好打在易浔的桌面,形成一道明黄的光痕,给易浔的侧脸渡上柔和的金边,他抬眼,连睫毛都好像盛着阳光: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傅川点头,“你请假了吗?” 易浔躲开傅川的视线,神情略微不自然:“请了。” 傅川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等易浔收拾好书包。 易浔的消费能力只允许他请傅川吃一顿小火锅。 傅川倒也没想到易浔这么能吃辣,小料里辣椒拼命加,嘴巴被辣得通红,眼睛雾蒙蒙的,跟哭过一样。 易浔辣得“嘶嘶”地倒吸凉气,握住冰可乐就往嘴里灌,傅川只能看见他张着嘴,小巧的喉结不住滚动,脸颊也被火锅的热气蒸得红润。 为什么还是看不见他的手呢? “傅川,你是明天去医院吗?” “嗯。” “那我们明天早上在学校门口集合?”易浔又灌了一口可乐。 集合?听起来好像一起去郊游。 傅川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 易浔悄悄瞪大了眼睛,宜城一中在手机这方面管得很严,连他住宿都只让带有着基本功能的老年机,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手机的触摸屏了。 那些被班主任老罗当场收走的手机和同学做出的检讨还历历在目,易浔抬眸,觉得傅川好胆大。 不过他从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而且这还是傅川。 易浔低头继续吸溜他刚烫的粉丝,又软又劲道,最后一截吸进去的时候有汤汁溅到他的脸上。 “易浔。” “嗯?”易浔抬头,看见傅川的镜头对着他。 傅川略带歉意地说:“我想看看手机是不是真的能看到我看不到的,没经过你同意就拍照了。” 易浔愣愣地摇头,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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